在一次順利且成功的突襲后，沃爾特·薩瑟蘭警長和他的重案組根據約翰·哈蒙德刺探到的情報，逮捕了賣/銀集團在蒙特洛斯病院內安插的大部分“內線”。

除了艾拉·沃克的主治醫生安吉拉·懷特，以及被確定當場死亡的醫院安保頭子盧卡斯·斯科特和他的手下科馬克以外，醫院里少說還有十多名職工或安保人員參與其中，他們要么被當場逮捕，要么在晚些時候被上門拜訪的警察逮捕，所有人都被押送到了第一分局接受審訊。

其中，蒙特洛斯的院長格蘭特·泰勒也被當場逮捕，雖然他一直辯解稱自己并沒有協助這個醫院內的賣/銀團伙性/剝削未成年人，但是敲詐勒索、受賄、瀆職、協助賣銀、共謀罪等等一系列罪名至少也得讓他在監獄里蹲個三十年，如果能坐實他的共謀罪并確定他曾將自己敲詐來的非法收入和外面的黑幫分成，那判他個終身監禁他都沒有話說。

面對伊利諾伊州最重的刑罰，格蘭特被嚇得雙腿直打哆嗦，他年紀也不小了，他真的害怕自己最后會死在監獄里，于是開始對警察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像什么一開始是誰來找的他呀，醫院里面都有誰參與其中啊，有哪些孩子用出賣身體換來的錢從他這里買來了“康復證明”并順利出院啊……

一切的一切，只要格蘭特知情，他全都抖摟出來了。

當然，其中最關鍵的還是這個龐大團伙的行為模式以及真正的“幕后黑手”。

根據格蘭特的說法，這個龐大團伙的外線其實就是盤踞在上城區的非裔幫派“四角幫”，那些在外面負責“招攬客戶”和“接送外賣”的人都是幫派成員，而四角幫的老大名叫賈馬爾·布朗，格蘭特之前見過他一面，和他聊過“有關分成”的問題……

當然，組織未成年人賣/銀并非四角幫的唯一一項業務，他們和大多數幫派一樣，黃賭毒俱沾，沒有什么道德紅線，什么賺錢就干什么。只是他們這些年發現這一行當能賺大錢，于是開始加大了投資。

上城區算是芝加哥第十九分局的轄區，十九分局的警察已經盯了賈馬爾和他的四角幫很長一段時間了，但是四角幫的高層成員都很謹慎，從來都沒有露出過馬腳，他們也一直沒能爭取到逮捕賈馬爾的機會——而格蘭特的供述可以說給了他們一個對賈馬爾動手的天大機會……

按理說，有了格蘭特的證詞，重案組完全有必要也有義務抓捕賈馬爾以及他在四角幫的諸多手下，但問題是，據沃爾特所知，盤踞在上城區和雷文斯伍德社區一帶的四角幫也是“桌上的一員”，這意味著，在通常情況下，賈馬爾是受到科倫布斯兄弟保護的，根據那不成文的規定，沃爾特不能越過科倫布斯兄弟直接對賈馬爾動手……

而另一方面，就在沃爾特糾結于應不應該把這件事情捅給十九分局的同僚時，麗貝卡在安吉拉·懷特那邊也有了重大的進展，由于格蘭特開口把所有事情都抖出來了，始終保持沉默的安吉拉的心理防線也崩潰了，她也開口交代了自己所知的一切。

和局外人格蘭特不同，安吉拉算是蒙特洛斯醫院內線的“核心人物”，雖然她平時只是一個不怎么起眼的醫生，但是她卻是幫派和醫院內線的連接點，也是那個往梅芙手機上發“訂單”的人。

按理來說，在醫院內部，知道她身份的有且只有安保頭子盧卡斯·斯科特——他們特意在保護安吉拉的身份，因為作為“里面”和“外面”的銜接點，安吉拉實在是太重要了。

所以沒人理解為什么科馬克會知道安琪拉是盧卡斯的上線，是他自己調查到的？還是某一天盧卡斯在他面前露了餡兒？

由于科馬克已經身死，重案組也沒辦法去質問一具尸體，所以這件并不是很重要的問題也就被暫時擱置了。

安吉拉將組織運作的細節告訴了負責審問她的麗貝卡——其實并不復雜。

那些在醫院外面活動的“外線”，也就是那些四角幫的幫派分子，他們負責招攬客戶，并確定具體的“外賣名單”，在確定好了名單之后將名單發給安吉拉。

安吉拉自然不可能親自去找這些被點名的孩子談話，所以她培養了梅芙，讓她來替自己完成這項工作，這些被點到的孩子會在晚餐時間被帶進貨運電梯，一路向下來到負一層的“地牢”。

所謂的“地牢”其實就是原先的“禁閉室”，在數年以前，那些在醫院里犯了錯的孩子是會被關在禁閉室里的，這顯然是侵犯人權的行為，所以后來醫院方面棄用了這些禁閉室，并將通往地下的樓梯完全封死，希望能借此擺脫這個黑歷史。

這個地下空間有一個通向外界的緊急出口，為了偷偷將那些被客戶點到的孩子轉運到醫院外，安吉拉和盧卡斯等人利用了貨運電梯和負一層的禁閉室，這條路上沒有攝像頭、也沒有人盯著，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孩子運出醫院，而幫派分子的車就在緊急出口附近等著，他們在接到孩子之后就會把他們送到指定地點，然后又會在第二天早餐之前將他們送回來……

除了負責將孩子送出醫院，安吉拉這樣的“內線”還得負責“招新工作”，安吉拉會努力“挖掘新人”，這個新人當然不能具有“強攻擊性”，那些性格火爆易怒非常容易傷人的孩子自然需要被排除在外，他們會尋找那些“具有一定自毀傾向”、“需要得到外界認可”亦或者是那些“迫切想要離開醫院”的孩子，試圖讓這些人加入進這個賣/銀團伙，成為新的“外賣”……

可以說，整個流程設計的極為簡潔，但是也很高效，他們每天都會把孩子送出醫院，并借此賺取了高額的利潤。

畢竟有很多有錢人內心都存在這樣的陰暗面，市面上的高級妓/女唾手可得，已經不能引起他們的興趣了，他們就希望嘗試一些新鮮的事物，而這種新事物當然是越年輕越好，因為這樣可以讓自己也變得更年輕。

還是那句話，有需求就會有市場，而這顯然是一個有“很大開發潛力”的市場，賈馬爾顯然就是看準了這一點。

在了解到這個團伙的運營流程后，麗貝卡又開始詢問更加深入、更加敏感的問題。

這個問題就是：都有哪些客戶。

而安吉拉的回答是：“你是不會想知道客戶都有哪些人的。”

麗貝卡又不傻，她當然能夠理解安吉拉話語中的深意，但是即便如此，她還是要深究這個問題，因為就算她不問，之后有的是人會問。

麗貝卡和安吉拉一樣都有著雙重身份，她一方面是警察，一方面是科倫布斯兄弟的眼線，她現在探聽到的情報，會第一時間傳進雷蒙德的耳朵里，所以她必須要問。

——說不定這些客戶里有一些“敏感人物”，絕對不能被翻出來的敏感人物。所以麗貝卡必須要提前知道都有哪些人，好讓雷蒙德他們提前做好準備。

“我有一個記事本，上面寫著客戶的信息?！卑布f道，“不過我得提醒你，如果你看了里面的東西，就再也回不到你沒看的時候了?！?

這句話算是一句“軟性威脅”，但是麗貝卡可是被嚇大的，直戳了當地問了安吉拉把記事本藏在了哪里，安吉拉則是告訴她她把記事本藏在了自己家的衣柜里，麗貝卡聽完安吉拉的回答后，立刻動身去了安吉拉的家。

——當然，為了以防萬一，她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沃爾特不知情，諾亞不知情，沒人知情。

麗貝卡開車來到安吉拉的家，用她的鑰匙打開她家的大門，并在臥室的衣柜里找到了安吉拉說的那個記事本。

隨手翻開記事本的頁面，麗貝卡立刻就被震驚到了。

——安吉拉并沒有撒謊。麗貝卡在看到筆記本里的內容后立刻就后悔了，筆記本里面有太多的敏感信息，而沒有一條是能夠曝光的。

于是她立刻摸出手機，給雷蒙德去了電話。

XXX

今天晚上的月光有些暗淡，但是沒關系，反正雷蒙德來河邊也不是為了欣賞夜景的，他在等人，確切來說就是在等自己的哥哥文森特。

在接到麗貝卡的來電后，雷蒙德立刻從芝加哥醫院抽身出來，和文森特約好在河邊的“老地方”見面，他不在乎文森特和自己的兩個孩子談的怎么樣了，眼下，這件事情更為重要，必須面聊，而且必須早點拿出解決方案。

文森特沿著芝加哥河的河道一直往前走，終于瞅見了坐在長椅抽煙的雷蒙德。

于是他搖了搖頭：“你可真夠‘深/喉’的，雷，我可是沿著河走了好幾百米才找到你?！?

“這里很安靜，也沒有人?！?

文森特揚起下巴，他明白這意味著什么：“出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雷蒙德呼出一口煙霧，用食指彈了彈煙灰，開口道：“我可以先告訴你結論，我們需要在警察展開行動前清理掉一些人?！?

——事關人命，顯然不會是小事兒。

文森特長吁了一口氣，往雷蒙德旁邊一坐，偏頭道：“有多糟糕?！?

“現在動手可以避免進一步的麻煩?！崩酌傻抡f道，“就好比一輛高速行駛的列車，被告知前面沒了軌道。我們必須立刻剎車，雖然這沒辦法避免列車脫軌，但可以減少損失?！?

文森特沉默良久，而后開口問道：“又是Mini？”

“目前來看和Mini沒有關系——沃爾特隨手挖了一鏟土，結果挖到一顆臟彈?！闭f完，雷蒙德吸了一口香煙。

“該死。”文森特罵道，“人要是倒霉起來，喝涼水都塞牙?！?

Mini惹出來的麻煩已經把他們搞得有些焦頭爛額了，現在重案組又搞出了一個爛攤子。

文森特很心累。

他在椅背上靠了好一會兒，然后才開口道：“告訴我具體情況吧?！?

“沃爾特查到蒙特洛斯內部藏著一個賣/銀團伙，那些人伙同外面的幫派讓那些在蒙特洛斯住院的孩子們出去出賣身體，并以此獲利。”

“操……”文森特扭頭看了看雷蒙德，“你確定？百分之百確定？”

“很不幸，我很確定，沃爾特已經抓了不少人，也得到了一些足以把罪名做實的口供，事情發生的很快。”雷蒙德回答。

“蒙特洛斯……”文森特重復了一遍醫院的名字，“——維多利亞知道了嗎？”

“我還沒告訴她?！崩酌傻侣柫寺柤?，“作為從那里走出來的人，我不知道她是否知情。我甚至不知道她當初有沒有參與其中，她基本沒怎么跟我聊過蒙特洛斯的事情?！?

“你覺得維姬……”

“說不定有人會好她那一口?！崩酌傻侣柫寺柤绨颍八晕疫€沒有跟她說起這件事。”

“如果她早晚會知道，你最好現在就告訴她。”文森特說道，“——這就是我們需要面對的麻煩？聽上去并不算嚴重?！?

“這只是小事，真正的問題在后面，文斯?！崩酌傻骂D了頓，將煙灰彈到腳底下，“我們面臨著兩個問題，第一，策劃了這一切的幫派是四角幫，幫派的頭目是賈馬爾，他是桌上的一員，這意味著他很快就會來尋求我們的幫助，如果我們不幫他，他也許會曝光一些對我們不利的事情，畢竟說到底我們并沒有完全掌控整個芝加哥，而且那個聯邦探員正對重案組虎視眈眈，在這樣的關頭，我們不能冒任何風險。但如果我們幫他，我們在警察那邊就會很難辦，此時畢竟牽扯到了孩子?！?

文森特點了點頭：“你想趁警察找上門之前清洗掉賈馬爾？就像清洗掉康納利那樣？”

“不一樣，我們這次可以采取點‘溫和手段’，但賈馬爾必須死?！?

“——因為他是黑人？”文森特挑起眉毛，因為他知道雷蒙德有多討厭黑人。

“因為他會帶來麻煩！”雷蒙德回答，“而我們現在最不需要的就是麻煩?！?

“好吧，第二個問題是什么？”

“麗貝卡那里有一個記事本，上面寫了一些‘接受過服務’的人的名字，如果記事本曝光……”雷蒙德吸完最后一口煙，然后隨手把煙頭丟進了河里，“芝加哥會迎來九級地震。”

——好吧，該死的抽獎環節，我的最愛。

文森特心想。

“都有誰？”

雷蒙德看了看文森特，然后將自己的視線拉回到河面上，如數家珍一般地將人名吐了出來：“咳咳——市議員凱倫·米切爾，法官萊昂納德·湯普森，警察局長威廉·霍普金斯，閱后即焚的創始人克里斯·馬多克斯，我們的老朋友達瑞斯·布魯克斯……”雷蒙德頓了頓，用手撓了撓下巴，“還有芝加哥市長，戴維·莫蘭。”

文森特聽完，沉默了好久。

他的回應非常簡短。

“Shi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