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藏車事件的遺留問題沒解決就不代表科倫布斯兄弟就不會繼續接受委托了，因為不管是工作日還是休息日，不管是感恩節還是圣誕節，幾乎每天都會有人往公司打電話求見面，還經常會有一些不請自來的不速之客被擋在公司門外，這些人都需要妥善應對。

而且不管這些人有怎樣的麻煩需要科倫布斯兄弟出面解決，他們都同時會為兄弟倆帶來可觀的收入，換句話說，也只有幫他們解決了問題，才能賺到錢，這些錢可以給夏洛特支付治療的費用，也可以攢起來做投資——須知錢才能生錢。

所以金錢這種東西是多多益善的。

更何況Mini惹出來的麻煩已經讓五大湖分析公司的運轉出現了問題，他們需要買通一些媒體，需要搞定一些亂說話的人，而這些都需要錢。

所以，哪怕只是為了維持公司的正常運轉，兄弟兩人也必須“照常營業”。

但與此同時，也必須得有人繼續盯著冷藏車的事兒。

這一項重任還是落在了雷蒙德的肩膀上。

畢竟他在計劃著一舉解決掉對大局不利的那段錄像視頻和自首的萊利·馬奇，既然是他的計劃，當然得讓他自己盯著，至于其他人，則需要在文森特的指示下解決日常的那些委托，以此牟利……

在解決完安琪拉的問題后，雷蒙德驅車趕往芝加哥影視城，打算去見達瑞斯·布魯克斯。

顯而易見的事實是，他已經通過“準備片場”這件事情向文森特證明了達瑞斯·布魯克斯這個癮君子在關鍵時刻并不可靠，更不值得依仗，他相信這樣就能打消文森特打算通過達瑞斯為公司“開源”的糟糕想法。

如此一來，雷蒙德投出的這一顆石頭砸中了一只鳥，現在還差另一只鳥。

而這另一只鳥就是片場。

無論達瑞斯的表現如何，他都需要這個片場盡快投入使用并且趕制出來一段特定情節的視頻，這對他的計劃來說非常重要，他必須親自催促并不靠譜的達瑞斯努力工作——哪怕這要求他涂上黑色的口紅，穿上緊身皮衣用皮鞭抽打達瑞斯的屁股，只要能把影片趕制出來怎么都好說。

畢竟過程如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當然，雷蒙德這一次同樣是不請自來，達瑞斯的秘書企圖阻攔他，說沒有預約就不能見布魯克斯先生。

但是雷蒙德不是那種喜歡預約的人，他甩開女秘書后推門就進。

毫無意外地撞破了達瑞斯的“好事”。

只見達瑞斯正站在一張桌子上，腦袋上套著一個質感不錯的科林斯式頭盔，頭盔覆蓋整個頭部，只有眼睛和嘴部留有狹長的開口，一條馬鬃制成的羽飾從頭盔頂部向上延伸，在半空中飄著。

再往下看就是滿眼的肉色了。

達瑞斯沒穿衣服。

沒錯。

一絲不掛。

一塊兒布料都沒見到。

當然他手里還拿著一把長約六十厘米左右的短劍，但那玩意兒畢竟也不是衣服。

他就像一個將軍一樣站在桌子上一動不動，而年輕貌美的艾格尼斯就坐在他的側面，對著畫布作畫。

——當然，雷蒙德并沒有在這個房間里看到任何波斯人。

不像上次文森特來拜訪他，這次達瑞斯用余光瞥見了雷蒙德：“現在不是時候，雷蒙德，我在忙?！?

“我看出來了?！?

“如果你有什么事情，先去預約，我的秘書會告訴你什么時候能來見我。”

達瑞斯雖然嘴上這么說，但是這孫子其實心里也沒底，他眼珠正在滴溜溜的轉，眼神到處亂閃……

——他忌憚雷蒙德的存在。

甚至可以說他害怕雷蒙德的存在……

而像雷蒙德這樣的“狼”，是可以嗅到對方內心深處的恐懼的。

所以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就像是沒聽見達瑞斯的話。

“嘿！你沒聽到嗎？我現在正在給小艾當人體模特，你來錯時候了！”

雷蒙德雙臂交叉抱在胸前，饒有興趣地看了看達瑞斯：“——你那玩意兒就那么大？還是說你之前截掉過一段兒？”

“什么？”達瑞斯微微夾緊雙腿，“都說了，我在忙！”

“我就是問了一個簡單明了的問題，達瑞斯——你那玩意兒就那么大？”

“該死……你知道遇冷收縮的原理嗎？”達瑞斯說到，“你知道我現在有多冷嗎？我可是什么都沒穿，頭上只戴了這個該死的頭盔——”話音未落，達瑞斯用余光瞥見雷蒙德從口袋里摸出了智能手機，“等等，你要干什么？”

“不干什么啊。”雷蒙德打開照相模式，身體前傾，探出雙臂，打算給達瑞斯來張特寫，彬彬有禮的他甚至還不忘記問問身旁的艾格尼斯自己有沒有干擾她作畫。

艾格尼斯笑著回答說沒有，讓雷蒙德自便。

自便好啊。

自便翻譯過來就是為所欲為。

“雷蒙德！把手機收起來！”

“模特是不能亂動的，達瑞斯，別他媽晃了！”

“你照的不是我！”

“Well，我照的是小達瑞斯，”雷蒙德說道，“不完全是你，但的的確確是你的一部分……嘖，你能不能別晃了？本來就沒多大，你再一晃，什么照不出來！”

“保安！保安！”

“是啊，繼續喊，你想讓所有人都看到小達瑞斯因為害羞縮起來的模樣嗎？”

一旁的艾格尼斯笑的花枝亂顫，她早就放下了手中的畫筆，用手捂住嘴，貓著腰，想讓畫布擋住自己。

但是達瑞斯還是看見了。

“——別笑了！我給你錢不是為了讓你笑話我的！”

“抱歉，達瑞斯，但是他實在是太逗了……”

“笑一個，小達瑞斯?！崩酌傻鲁脛菡f道。

“真他媽該死！”達瑞斯氣急敗壞地將手中的短劍丟在地上，然后從桌子上跳了下來，又當這兩個人的面將頭盔摘下來甩向一旁的沙發，“給我滾蛋！”他一邊發泄著怒火，一邊從轉椅上抓起他的真絲睡袍，穿在身上，然后又系上腰間的綁帶。

“艾格尼斯！我不需要你的服務了！”

艾格尼斯立刻收起了臉上的笑容：“嘿，這和我沒關系。”

達瑞斯從錢包里摸出一些錢，甩在地上：“別說沒用的！拿著錢滾蛋！”

艾格尼斯一腳踹翻了面前的畫板和支架，抓起她的手提包：“You’re such an asshole，Darius! You don’t give a damn about art.You just wanted to fuck me! Fuck you! And fuck your tiny dick!”

說完，艾格尼斯甩著她漂亮的金色卷發奪門而出，重重地關上了門。

“臭婊子。”

罵完，達瑞斯往辦公桌后的轉椅上一坐，擰動鑰匙打開上鎖的抽屜，從里面摸出來一個裝著白色粉末的小瓶子，往桌上倒上一些，然后用卡尺趕成條狀，接著抓起抽屜里的鼻吸管，準備過過癮。

結果還沒等他把鼻吸管湊近鼻子，雷蒙德就走過來，將他手中的鼻吸管搶走，然后用辦公桌上的文件將粉末掃在地上。

“——你他媽干什么？”

“我是來談正事兒的，達瑞斯，我需要你保持清醒的頭腦?！?

“我吸了這個才能保持清醒！”達瑞斯十分激動地喊道，“你知道你浪費了多少錢嗎??？這可是全芝加哥最純的貨！給你錢你都沒地方去買！現在全芝加哥的‘可可’都摻了芬太尼！而這個不是，這是品牌貨，純的！我好不容易才搞到的！”

“Huh，純的，是嗎？”

雷蒙德拿起小玻璃瓶，仔細地端詳了一番瓶中的“可可”。據他所知，由于芬太尼的效力是嗎啡的一百倍，海洛因的五十倍，只需要極少量就能達到強烈的效果，所以現在芝加哥有很多“地方分銷商”都會在拆分毒磚的時候往里摻芬太尼，以此賺取高額的利潤。

但是這樣做的代價就是會有很多人吸毒過量身亡。

因為fentany的致死劑量極低，兩毫克就足以致命——不是所有人都能準確把握這個度。

芝加哥近些年出現過兩次因為“貨物”混入了過量fentanyl而導致癮君子大量死亡的惡性事件，第一起事件起源于一批名叫“深水炸彈”的貨，制造這批貨的人顯然是新手，為了追求最極致的體驗，混入了超過劑量限度的fentanyl，并以相對低廉的價格掛牌出售。

當時的招牌是“物美價廉”，因此吸引了很多囊中羞澀的癮君子前來“嘗鮮”。

結果這些貪小便宜的癮君子大多數都沒保住。

根據官方的統計，前后共有一百零六人死于這次事件，死因全部都是Overdose。

其中也包括杰克的青梅竹馬茱莉亞。

第二次事件也就是前不久剛剛發生的愛爾蘭紅手幫的事情，他們那批貨也是因為芬太尼的配比有問題，造成了一些人死亡，為了避免“深水炸彈”的慘劇再次發生，沃爾特·薩瑟蘭警長決定迅速采取措施，這才有了后續科倫布斯兄弟和康納利之間的爭斗……

——我們都知道誰笑到了最后。

無論如何，在現在的芝加哥，“純可可”從某種程度上講算是“高端產品”，畢竟不是所有的癮君子都能買的起的，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買的到的，這需要人脈。

對于很多沒人脈或者沒錢的人來說，成癮性高，風險大，容易致死但卻價格低廉的芬太尼成了首選……

“你知道嗎，如果你需要這玩意兒，你大可以給我打個電話?！?

“——你也賣嗎？”

“Fuck no，我不會碰這玩意兒，”雷蒙德搖了搖頭，“但我知道誰手頭有貨。這并不是什么難事?！?

達瑞斯對此很感興趣：“價格怎么樣？”

“不便宜，因為是高端貨，而且據我所知，他只服務于特定人群?！?

“有錢人？我就是?！边_瑞斯指著自己說道，“你可以把我介紹給他！”

“文明講理的有錢人，不是快要進精神病院的有錢人，達瑞斯。”雷蒙德將小玻璃瓶和達瑞斯專用的鼻吸管塞進抽屜，“你如果不想進精神病院，就不要在工作時間吸這種東西，如果你能做到，也許，只是也許，我可以打一兩個電話，幫你牽個線搭個橋什么的，他是一個非常穩定可靠的貨源，如果你取得了他的信任，就再也不用為這個發愁了。”

“真的？”達瑞斯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還有這種好事。

“我們還是先談正事兒吧，達瑞斯?！崩酌傻峦_瑞斯對面的座椅上一坐，翹起二郎腿，“——我的片場什么時候能準備好？”

“你需要什么時候用？”

“現在如何？”

“我又不是他媽的魔術師，打個響指就能幫你把攝影棚的布景搞定！這需要占用很多時間，而我現在顯然沒有那么多時間處理這件事情！”

“但你卻有時間和那個小畫家玩兒情趣游戲。”

“這不是游戲！這是藝術！”

“——這是狗屁?！崩酌傻路瘩g道，“聽著，達瑞斯，今天下午，艾莉·溫特斯就要進入那個該死的攝影棚進行拍攝，而我希望一切都能在那之前準備好，我不在乎你打算怎么做，把事情搞定。如果你再像昨天晚上那樣讓我失望，你就完蛋了，明白了嗎？”

一聽雷蒙德要用當紅的演員去拍攝這個有可能涉及犯罪內容的短片，達瑞斯立刻不干了：“為什么是她！她現在不能卷進這樣的風波！我甚至不知道你想要干什么！但絕對不會是好事！她是芝加哥最棒的演員，雷！你不能毀了她?！?

達瑞斯想不明白為什么雷蒙德要求他制作一個和之前新聞上播放的那個車載錄像一模一樣的視頻，但是他至少知道這絕對不是為了什么光明正大的事情。

并不是說達瑞斯關心這個人見人愛的美國甜心，而是因為達瑞斯往艾莉的新片里投了很多錢，他可不希望因為艾莉的丑聞讓這些投資打水漂，那樣他會賠的很慘。

“我不會毀了她，達瑞斯。但如果你不乖乖照做，我會毀了你?！崩酌傻率謬烂C地威脅道，“文斯可能和你是好朋友，但我不是，如果你也想讓我像文斯那樣把你當朋友，把你當做真正的合作伙伴，你就得拿出誠意……

——在即將出爐的那段嶄新的車載錄像里，艾莉·溫特斯才是將冷藏車撞下天際橋的罪魁禍首。如果你能做到這一點，而我相信你肯定能用手頭的資源做到這一點，我們也許真能成為很好的朋友，達瑞斯?！?

“你確定這么做不會毀了她??？”

“當然不會！”雷蒙德聳肩道，“因為這才是真正的藝術，而你的電影也不會受到影響，它肯定會一如既往地大賣。更何況人人都喜歡艾莉，我也一樣，我不會毀了她?！?

說完，雷蒙德站起身，系上西服中間的紐扣：“說起來，艾莉應該也來片場了吧？”

“她今天也有拍攝任務，畢竟她是女主角?！边_瑞斯回答，“而且她之前曠工讓很多工作的進度落后了?！?

“Good，我要去見她一面。”

“為什么？”

“告訴她她其實是個兇殘的殺人犯?！崩酌傻抡f完，用食指指了指達瑞斯，“事情辦完之前，別碰毒，如果你碰了，你永遠也別想指望我幫你聯系貨源?！?

“文斯信任我，你也應該信任我，雷，我其實很可靠，否則我也不會賺到這么多的錢。我只是有的時候……有些把持不住自己，我很難向那些不良誘惑說不，你能理解嗎？”

“一點也不?！?

雷蒙德轉身離開達瑞斯的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