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監(jiān)牢內(nèi)。

張虎、孫大山、焦重三人齊齊搶罪。

譚稹瞪眼道：“不用搶，你們誰都跑不了，老實(shí)交待，圖謀刺殺的動機(jī)是什么？”

這也是趙楷最想知曉的。

他實(shí)在想不出，蔡京與他們能有什么交集。

孫大山看向另外兩人。

“三弟、四弟，沒能為老五報仇，是咱們無能，但咱們能立即下去陪老五，老五也會感到欣慰的！”

三人齊齊抬起頭來，一副決絕的表情。

孫大山又看向譚稹。

“我們西北老兵，從不懼死，我們對這個骯臟的世界也沒有什么掛念了，砍了我們吧，將我們兄弟四人埋在一個坑內(nèi)就行！”

趙楷從孫大山的話語中聽出，他們似乎有天大的委屈。

當(dāng)即站起身來，道：“給他們松綁！”

三名皇城卒立即解開他們身上的繩索，而另有兩名皇城卒，走到趙楷身旁，一只手放在腰間的佩刀上，防止三人對趙楷不利。

趙楷看向三人。

“你們似乎心有委屈，說出來，本王或許能夠幫你們！”

譚稹立即補(bǔ)充介紹道：“此乃鄆王殿下！他若愿幫你們，你們有天大的冤屈也能洗雪！”

“鄆王殿下？”

“就是那個腳踹林靈素弟子，為禮法規(guī)制而痛斥林靈素?fù)尩赖娜首樱俊苯怪孛嫔@訝地說道。

這些人在汴京近一年，自然聽過趙楷的大名。

三人眼中頓時泛起一絲絲光。

孫大山開口道：“鄆王殿下，我們……我們也是走投無路，才想要刺殺那老賊！”

“我們五弟劉冠與我們一樣，都是政和五年古骨龍大戰(zhàn)中劉法將軍的兵。”

“他在戰(zhàn)事中斷了一條手臂，便退伍回了老家相州臨漳縣，他有一妻兩女，還有數(shù)畝田地，本想著在老家安穩(wěn)地過日子。”

“哪曾想，就在去年年底，我們……我們聽聞那……老賊霸占了他的田地，欺辱了他的妻女。”

“他的妻不堪受辱，跳井而亡。”

“兩個女兒，一個被賣到外地，不知所蹤；一個被他……凌……凌辱后，丟在亂墳崗，被野狗活活咬死，死無全尸。他……他去尋仇，也被那老賊的家仆活活打死！”

“鄆王殿下，他是為咱大宋賣過命立過功的兵啊！可是……地方官員卻稱是他逞兇傷人，意外身亡！”

“我們五人乃結(jié)拜兄弟，我四人得知此事后，便棄了軍職，來汴京城偽裝起來，只為尋找合適的機(jī)會復(fù)仇！”

“我們孑然一身，并不懼死，之所以裝作互不相識，用礬書傳信，是因只要能活一個，就能去尋老五那個被賣掉的女兒，至少能為他留個后……”

孫大山眼眶發(fā)紅，緊緊攥著拳頭。

一旁，譚稹長呼一口氣。

他感覺自己剛才將話說大了。

當(dāng)下的鄆王殿下，根本斗不過蔡京。

蔡京兩落三起，制霸朝堂十余年，罵他的官員百姓，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趙佶之所以用他。

乃是他能想趙佶之所想，能為朝廷斂財，趙佶根本離不開他。

而此刻，趙楷則是面帶疑惑。

“不對吧！本王怎么感覺你們在胡說！”

聽到此話，三人瞪眼看向趙楷。

“鄆王殿下，我們命都可以不要，怎會胡說！我們都是響當(dāng)當(dāng)?shù)臐h子，無一人是孬兵！”

急脾氣的孫大山一把扯開自己的上衣。

嘩啦！嘩啦！

張虎、焦重也扯開了自己的上衣。

三人胸前，皆有刀疤、箭痕，每個人都不下五處。

尤其是張虎，前胸上足足有十余道刀疤。

有些地方，傷疤摞傷疤。

其中小腹上有一道足足三寸多長的刀疤，觸目驚心！

依照當(dāng)下的醫(yī)療情況，大多數(shù)人受這類刀傷，根本挺不過來。

而他們的背后，卻是傷痕寥寥。

趙楷接著道：“你們稱此事發(fā)生在去年，但去年蔡太師已七十一歲，即便他有心也是無力，且依照他的身份地位，需要跑到相州搶田霸女嗎？”

聽到此話，三人都是一愣。

“蔡太師？”

譚稹道：“你們要?dú)⒌睦腺\，難道不是蔡京蔡太師？”

三人同時搖頭，張虎道：“不是蔡太師，是翟慈，翟貔貅！”

“啊？”

聽到這個名字，趙楷搜索了一遍腦海中的記憶，都想不起這個翟慈翟貔貅是何許人也。

他和譚稹下意識就將老賊當(dāng)作蔡京了。

譚稹走近提醒道：“殿下，翟慈乃是蔡太師府上的大管家。”

“哦，是那個老翟啊，我有印象！”

趙楷只記得他叫老翟，并不知其全名。

翟慈曾在趙楷陪同趙佶前往蔡京府時，為他搬過幾次下馬杌子。

趙楷只記得這人見他就將腰彎得深深的，一臉笑容，甚是恭敬。

沒想到竟是個惡魔。

“區(qū)區(qū)一個管家，就逼得你們豁出命刺殺？你們既然已來到開封府，難道不知敲登聞鼓，開封府、御史臺也能呈遞狀書啊！”

三人聽到此話，表情一窒，欲言又止。

譚稹道：“殿下，在您面前，他是老翟，但在許多官員與百姓面前，他是翟相公。”

“此人甚討太師歡心，官家都稱贊他會辦事，私下很多人都喚他半相。”

“半相？”

趙楷瞬間意識到，他剛才之問，有些何不食肉糜了。

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

在很多百姓眼里，翟慈是天大的人物，揮揮手，便能讓他們家破人亡。

趙楷望著他們身上的傷疤，思索了片刻后，道：“你們?nèi)粜疟就酰就鯙槟銈冇戇€一個公道！”

“接下來，你們先去皇城司兵舍暫住，待本王查明翟慈之罪狀，定邀你們旁聽。另外，那個賣到外地的女孩，本王也會立即派人尋找。”

“本王絕不會讓為國死戰(zhàn)過的將士寒心！”

“謝鄆王殿下！”三人眼眶發(fā)紅，朝著趙楷重重拱手。

目前，他們只能選擇相信趙楷。

三人走后，趙楷看向譚稹。

“速速派出三撥人，一撥前往西北，調(diào)查這些老兵的情況；一撥前往相州，搜集翟慈作惡的人證物證；剩下一撥在汴京城內(nèi)搜羅翟慈惡性罪證。”

“殿下，皇城司辦案，歷來不出開封府，我們是不是將此事交給開封府更為妥當(dāng)？另外，此事要不要提前告知蔡太師？”譚稹提醒道。

皇城司之權(quán)，皆在開封府，無圣諭，不外查。

平時逾矩?zé)o事。

但此事涉及蔡京，容易被人抓到小辮子。

另外，譚稹也是想提醒趙楷，翟慈雖不是官身，但也代表著蔡京臉面，若不提前溝通，易得罪蔡京。

趙楷淡淡一笑。

“你盡管去做，其余不用管，本王此次就是要將事情鬧大，一切麻煩，本王擔(dān)著！”

趙楷心中已想好要如何處理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