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陛下他又怎么了……”
上午朝之際,群臣看著空蕩蕩的皇帝寶座,皆是面面相覷。
這皇帝竟又缺席朝會……
“閣老。”
蔣冕看了一眼楊廷和,立刻拍馬屁道:“您這招真是高啊!”
“有多高…”
“互市通商后,我朝可得良駒充實軍備,又解察哈爾部民生之需,使其賴我物資,安于畜牧,此消弭兵戈、互利共贏之道……此舉如何不高!”
“日后史書提及此事,定會說您德厚流光。”
言罷,蔣冕看了一眼左右側門,道:“都過去這么久了,陛下怎么還沒來?”
“諸位大人莫要焦躁。”黃錦自側門徐步而入,“陛下今日忽感身體欠安,遂遣咱家前來傳一道懿旨。”
“陛下可安好?”楊廷和看著皇帝寶座,關切問道。
“許是晨起飲了涼水,略有不適,不過現在已無大礙了。”
言罷,黃錦手持圣旨,莊嚴肅穆地宣讀起來:
“互市非綏靖之舉,實乃以本朝之充裕,換取彼邦之所求,消弭兵戈、振興商貿,誠為穩固根基、安定邦國之良策。”
“籌備互市,諸事繁雜。選址于宣府鎮外,開拓廣袤之地,劃分茶馬、布帛、鐵器等諸市。為確保交易公平,頒布律法,嚴選市監官員……”
“是!”
……
八天后。
“互市了!”
“互市了!”
朝廷與草原部落察哈爾部互通互貿的消息仿若春日驚雷,瞬間傳遍長城內外。
一時間,街巷沸騰,百姓奔走相告,無一不是皆大歡喜。
當然,有人歡喜就有人憂愁。
京城繁華處,聚賢茶樓內。
談及此事,樓內頓時炸開了鍋。
“圣上當真要開邊市?”
青衫書生拍著手里的《大明會典》,一副擔憂的說道:“當年土木堡之變猶在眼前,這豈不是養虎為患?!”
“互市一開,蠻夷野性難馴,必窺探我虛實。如此一來后患無窮,這是棄祖宗疆土安危、墮軍威的舉動!”另一個士子附和道。
“諸公此言差矣!”
張璁把手里的茶杯輕輕一放,然后驀然站起身來:“自弘治年間起,九邊軍費幾乎占了國庫六成。如今以茶易馬,既解軍需又安邊民,正是圣明天子因勢利導之策。”
話音落下。
青衫書生拍案而起:“這是短視之見!”
張璁看了他一眼,然后立刻引經據典:“漢時和親通市,邊疆寧謐,文化交流反促華夏昌盛。今我大明德威兼施,以貿易羈縻,正合《孫子》不戰而屈人之兵要義。且陛下圣明,于互市中嚴控戰略物資,豈會予人可乘之機?”
“陛下承大統,欲振朝綱、撫百姓,非墨守成規可成。互市活經濟、穩邊疆,為革新圖強開篇,我等當順應圣意,佐君中興!”
聞言,茶樓內滿座寂然。
“駕!”
忽有馬蹄聲自長街傳來,錦衣衛緹騎舉著明黃卷軸疾馳而過。
張璁憑欄望去,正見朱雀門張貼告示處涌起歡潮,幾個戴方巾的商賈激動得直抹眼淚。
“皇榜上說要在張家口設十三市!”樓下有人扯著嗓子大喊,“茶葉、綢緞、鐵器都能換好馬咧!”
……
永壽宮。
“皇爺,禮部送來急報。”
黃錦手持文書走了進來,只見皇帝正聚精會神地繪制著一張地圖。
“什么事?”
“說是弗朗機人的使船已駛進渤海。”
朱厚熜頭也不抬,狼毫在地圖上勾出殷紅痕跡:“著令陸七七將天津衛至京城的官道重新徹查一番,同時將沿途樹枝盡皆以絲綢包裹。”
……
葡萄牙使團遠渡重洋,踏上大明土地。
一路行來,所見皆是夢幻繁華。
從天津衛到入京之路,道路兩旁的樹枝皆以絲綢包裹,綿軟絢麗。
兩側觀者如堵。
使團成員暗自咋舌,如此奢靡鋪陳,遠超想象,心中對東方帝國富庶敬畏更添幾分。
“上帝啊!”副使多明戈揪著胸前的十字架,“他們居然用絲綢裹樹!”
“這……”
阿爾瓦雷斯險些被晃花了眼,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馬可·波羅行紀》果然沒有騙人……東方真是富有,甚至就連挑擔的腳夫都穿著杭綢短褂!”
“聽聞東方富庶,今日一見,果真名不虛傳!連路邊的樹木都如此奢華,這大明帝國的財富怕是難以估量。”一位使團隨員瞪大了眼睛,語氣中滿是艷羨。
陸七七冷眼看著這群紅毛番子,掌心摩挲著繡春刀柄。
這幾天他親自帶人加班加點布置這條“天朝絲綢路”,光是給樹量尺寸就累癱了七八個百戶。
“要不是看在你們是使者的份上,老子早就動手了!”
念及皇帝所托重任,他輕咳一聲,沉聲道:“諸位貴使請看,前方便是我大明京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