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朱厚熜輕輕地咳嗽了一聲。
見狀,徐光祚身軀猛地一顫,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
眼前之人,竟然真的是皇帝陛下!
盡管朱厚熜此刻戴著面具,但那熟悉的身形以及獨一無二的聲音,徐光祚確信是皇帝本尊無疑。
他難以置信地望著朱厚熜。
我大明皇帝居然親臨前線了?!
還以少于敵方的兵力趕跑了敵軍。
自英宗、武宗兩位先皇以后,已經許久未曾有過大明皇帝親臨前線的例子了!
一時間,徐光祚百感交集,竟不知該作何感想,他就這樣靜靜地看著朱厚熜……
朱厚熜看著發愣的徐光祚,微笑道:
“定國公,別來無恙啊。”
聽到這句話,徐光祚先是一愣,隨即很快從感慨中反應過來。
他看到朱厚熜以面具示人,想必后者必有深意。
于是,沒有直接稱呼陛下,而是同樣微笑著回應道:
“萬將軍果然名不虛傳,不愧是我大明朝的擎天白玉柱。”
“僅率領四萬兵馬便能成功擊退韃靼十萬大軍,如此戰功實在令人欽佩不已!”
朱厚熜聞言又是一笑,謙遜地擺了擺手:
“這是眾將士齊心協力的成果,若不是他們舍命浴血奮戰,只怕這大同城早已淪陷了。”
徐光祚連忙附和,繼續拍起了馬屁:
“萬將軍太過謙了……此次大捷,全賴將軍指揮有方,調度得宜,方能克敵制勝,保我大明邊境安寧。”
“哎!”
朱厚熜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看著城門遠處那片堆積如山的雙方士兵尸身,幽幽地說:
“這一戰,我們足足損失了兩萬兵馬......”
“將軍莫要太悲傷了……”
徐光祚即刻跟著哀傷起來,幽幽地安慰道:
“他們既然選擇了投身軍旅,戰死疆場本就是他們與生俱來的榮耀。”
朱厚熜挺直身軀,看了一眼李直,立刻下令道:
“立刻派人速速打掃戰場,將所有陣亡將士予以厚葬。”
“還有,盡快統計傷亡人數。待一切結束之后,我會親自上奏朝廷,為眾將士請功立勛。”
吩咐完畢后,朱厚熜讓大同的明軍先撤下去休養,防衛暫時由徐光祚帶來的京營將士接替。
當天晚上,朱厚熜設宴邀請全軍將士。
慶功宴剛剛進行到一半的時候,一連串突如其來的壞消息卻如同一盆冷水般澆在了眾人頭上。
先是谷大用發來的一封密信,接著又是夜不收傳遞回來的緊急情報,兩份密信的內容只有一個。
說是此次進犯沙河堡的韃靼軍也有十萬之眾。
起初,周尚文以為敵方僅有區區兩萬兵馬而已。
誰料,當戰斗進行到一半的時候,原本看似規模不大的韃靼軍突然間數量暴增。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周尚文部瞬間陷入了被動局面。
幸好馬芳帶領的明軍及時趕到戰場,才使得局勢暫時得到控制。
敵軍在后撤的時候擄走了三萬百姓。
馬芳決定兵分三路對韃靼軍展開追擊。
周尚文經過深思熟慮后,留下四萬兵馬駐守沙河堡,然后親率其余兵力追殺而去。
……
朱厚熜真的有些無語馬芳的騷操作,在茫茫草原分兵無疑是犯了兵家大忌!
一念及此,他驀然摔碎了茶杯,破口大罵了一句:
“這個馬芳是腦子進水了還是被驢踢了?!他以為自己是衛青霍去病重生啊!”
“唉……”
徐光祚的臉色也很不好看,他憂心忡忡地嘆息道:
“這孤軍深入本就兇險萬分,居然還敢如此冒然分兵......真希望他們都能夠平安無事才好。”
“沒事才有鬼!”朱厚熜依舊氣在頭上。
徐光祚見狀,不敢接過他的話茬,皺著眉頭問道:
“那我們現在怎么辦?”
朱厚熜沉吟了一下,環視眾人,打著手勢緩緩說道:
“陸炳,你率領兩萬京營將士留下來,負責守衛大同城。”
陸炳不禁一怔,不服氣地喊了一句:“將軍,我……”
但朱厚熜根本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直接打斷他的話。
“大同此役損失慘重,兵力銳減,必須要有足夠的人手來加強防守。”
說到這里時,朱厚熜特意朝著陸炳使了使眼色,暗示他封狼居胥的機會還有很多,不必急于一時。
而且此次出征所帶的北冥軍同樣傷亡不小,急需招募新兵以充實力量。
“是!”
陸炳何等聰明之人,瞬間便領悟到了朱厚熜的深意。
見陸炳如此爽快地領受任務,朱厚熜滿意地點了點頭,隨后又轉頭看向張雄,從懷中掏出一件信物遞給后者,同時吩咐道:
“張雄,你拿著我的信物速速趕往沙河堡,前去協助谷大用。”
朱厚熜可不放心沙河堡四萬兵馬任由一個偽男掌控,太監懂什么軍事!
“遵命!”張雄也很痛快地領命。
見狀,徐光祚看了一眼朱厚熜。
頓時一種奇奇怪怪的感覺涌上心頭。
這皇帝該不會也想深入漠北吧?
果不其然,他剛好這么想著,就聽見朱厚熜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說著:
“定國公、李直,你二人率領其余兵馬隨我前去漠北救人!”
“不行!”徐光祚很干脆地反對。
眼見朱厚熜這般舉動,他心里感到非常激動,自古以來都是臣子勤王救駕,哪有皇帝率兵救臣下的道理?!
但是激動歸激動,反對也是真的反對。
漠北危機重重,他都不敢打包票能不能把人救回來?
因為他不是徐達……
怎么能讓皇帝冒險!
“定國公,你這是什么意思!”
朱厚熜很不爽地瞪了一眼徐光祚,繼續說著:
“我是朝廷欽封的總督軍務大將軍,我若是不上戰場,怎知前方戰事?!”
朱厚熜敢打包票,他若是不去,恐怕徐光祚和李直就算找到猴年馬月也找不到周尚文等人的蹤跡。
更別說救人了。
“不行就是不行!”徐光祚恨不得叫人把朱厚熜給綁起來。
皇帝親征有利有弊,更何況朱厚熜現在不是以皇帝的身份親臨戰場,這里也沒有幾個人知道他是皇帝。
“你能去,我怎么就不能去了?”朱厚熜看著他,態度很堅決。
“那個……定國公啊,您還是不要爭了,末將覺得萬將軍說得對。”
不明真相的李直出聲勸道。
對你媽的頭!
徐光祚真想一劍戳死這個火上澆油的鱉孫。
倘若皇帝陛下在漠北遭遇不測,那大明朝的皇威將置于何地。
而他豈不是成了間接將君父送上絕路、害死皇帝的千古罪人?!
如此一來,他又有何顏面去面對先祖徐達,更遑論大明歷代的先帝了。
當年,明英宗朱祁鎮被瓦剌人擄走一事……令大明朝顏面盡失!
自此,只要一提到御駕親征,無論是百姓還是官員至今還有心理陰影呢。
若是此番再出現這樣的情況,那后果簡直不堪設想……
一念及此,徐光祚便倒吸一口涼氣,心中暗暗發誓。
“今日不管皇帝如何言說,哪怕是以死相逼,也決不能讓其踏入漠北半步……”
他深深地吸了口氣。
旋即擋在了朱厚熜身前,抱拳說道:
“將軍,此行兇險異常,還望您三思而……”
然而,還沒等他說完,朱厚熜已經是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高聲喝道:
“來人,把他給我綁起來!”
話音落下,只見數名北冥軍士兵瞬間便將徐光祚牢牢捆縛起來。
朱厚熜笑吟吟地看著他:“嘿嘿,定國公,先委屈你一下了。”
徐光祚:“……”
……
隨后,朱厚熜又仔細地向眾人交代了一番注意事項。
接著便率領李直以及被五花大綁的徐光祚,還有京營的大批兵馬,趁著茫茫夜色悄然出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