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后。

“轟隆隆——”

馬蹄聲響徹云霄。

韃靼數千鐵騎如潮水一般，向大同左衛所發動了一輪又一輪的攻擊。

明軍將士始終謹遵朱厚熜的軍令，堅守不出。

由于地形和武器方面存在著明顯的差異，韃靼騎兵雖然攻勢兇猛，但卻始終難以攻破大同左衛的防線。

經過一番激戰之后，韃靼騎兵漸漸力不從心，最終只能草草撤出了明軍火炮的有效攻擊范圍。

“可惡！一群沒用的飯桶！”

俺答汗看著前方狼狽撤回的前鋒部隊，氣得暴跳如雷：

“是誰讓你們擅自后撤的？難道不知道軍令如山嗎！”

說罷，他毫不猶豫地張弓搭箭。

嗖嗖幾聲，三五支利箭破空而出，將幾個帶頭后撤的士兵射倒在地。

“再有膽敢擅自撤退者，這便是你們的下場！”

“繼續給我沖！”

“……”

“殺??！”

見此情形，韃靼前鋒部隊雖然有些不情不愿，但迫于俺答汗的威嚴，只得硬著頭皮重新發起了沖鋒。

眼見對面的明軍非但沒有一絲慌亂，反而一副視死如歸的戰斗之態，俺答汗有些困惑。

旋即，狠狠地瞟了一眼把山兒，怒喝道：

“你不是說大同城已經謠言四起，人心惶惶了么！你看看明軍現在……哪有一點混亂的樣子！”

把山兒一滯，滿臉懵逼。

真無語……

這關我什么事??！

再說了計謀也是你想出來的。

如今計不成……

只有一種可能性，那就是計策失敗了唄。

他心里有些鄙夷不屑，怔怔地看著俺答汗，原來人真的只有一個腦子……

一念及此，把山兒將黑鍋丟給了赤馬探軍。

“你！過來！”

旁邊的一個偵察兵見把山兒正指著自己，旋即渾身一顫，結巴道：

“回……稟……將軍……今早，我等確實發現大同百姓涌出城……但是又被明軍給強行攔了回去……”

俺答汗一聽這話，當即怒喝道：“一群蠢貨！你們是吃屎的么？！形勢有變為什么不報告！”

那個赤馬探軍低著頭，不敢回應。

俺答汗將此人狠狠地臭罵了一頓后，他那雙充滿殺意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大同城，嘴里喃喃自語道：

“哼，兩個沒用的畜生！”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聲高喊：

“報——”

一名士兵急匆匆跑到俺答汗跟前：

“大將軍！我前鋒部隊遭到了明軍的猛烈攻擊……又被打退回來了……”

聽到這個消息，俺答汗的臉色變得愈發陰沉難看，他緊緊握著手中的馬鞭，手背上青筋暴起。

沉默片刻之后，他猛地一揮手臂，大聲吼道：

“可惡！傳我令，讓右側的騎兵迅速出擊，全力攻打他們的右衛所！”

……

激戰了幾個時辰，前去攻打大同左右衛所的韃靼軍無一不是死傷慘重。

眼看著自己精心策劃的聲東擊西之計未能奏效，俺答汗不禁眉頭緊皺。

思索片刻后，他當機立斷做出決定，留下一小部分兵馬繼續牽制住大同左右衛所的明軍兵力，以防他們增援其他地方。

做完這一切之后，他高舉手中的彎刀，高聲喊道：

“其余所有人聽令，全都跟我一起沖，今日定要攻破此城，血洗大明疆土！揚我韃靼軍威！”

“是！”

一時間，韃靼大軍朝著大同城門洶涌而去。

……

陸炳率人隱匿在一片茂密的樹林。

他目光如炬，警惕地注視著前方的動靜。

但是等了這么久，目標還是沒有出現。

突然間，他的耳朵微微一動，仿佛捕捉到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聲響。

旋即臉色一沉，壓低聲音道：

“前面有動靜，大家都給我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來。”

幾乎就在話音落下的同時，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傳來。

陸炳定眼一瞧。

大老遠的就看見了韃靼前軍的騎兵，當即朝著將士下令道：

“給我狠狠地打！”

剎那間。

火箭和火銃如暴雨般朝著韃靼前軍傾瀉而去。

那些走在最前面的韃靼騎兵甚至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便被亂箭射中要害，當場斃命。

僅僅過了半口茶的功夫，地上便已橫七豎八躺了很多韃靼兵的尸體。

“小心！有埋伏！”

“在前面的樹林里！”

“給我放箭射死他們！”

見敵軍做出反擊。

陸炳即刻下令道：“所有人速速后撤！”

“咻——”

在反應過來后，韃靼前軍紛紛張弓搭箭，朝著樹林方向射出一波又一波的火箭，只可惜全都打了一個空。

“哼，明廷的這些小蟲子跑得倒是挺快……不過就算他們能逃得了一時，也休想逃出我們的手掌心！無論他們跑到哪里，結局都只有一個字——死！”眼見明軍不見了蹤跡，把山兒咬牙切齒地道。

旋即，下令大軍繼續前進。

韃靼軍剛剛向前推進，又被陸炳的伏兵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這樣的情況反復出現了好幾次，每次都讓韃靼軍又惱又怒，卻絲毫拿對方沒有辦法……

與之前不同的是。

這幾次明軍所使用的不是火箭，而是火銃。

火銃的威力不僅能輕易穿透韃靼士兵的鎧甲，而且射程相較弓箭也要更遠一些。

一波操作下來，明軍如秋風掃落葉般輕松收割了大量的韃靼軍首級。

“該死的明軍！我一定要將你們碎尸萬段！扒下你們的皮來做大衣！”

遠處傳來韃靼軍將領氣急敗壞的怒吼聲，讓得明軍將士興奮至極。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打過這么爽的仗了。

這次真是贏麻了！

正當眾將士還沉浸在興奮之余，陸炳卻突然面色一沉，沉聲說道：

“所有人立刻撤退，不得延誤！”

在眾人撤退之后，陸炳手持抬槍，騎著戰馬風馳電掣般沖入了樹林里。

“快看，那里好像有人！”

“快放箭！別讓他跑了！”

韃靼軍中不知是誰率先發現了陸炳的身影，頓時急急忙忙搭弓拉箭。

無數支箭矢如雨點般朝陸炳飛射而來，但他毫不畏懼，馭著戰馬靈活穿梭在樹林之間，避開了敵人的攻擊。

“哈哈哈，草原的蠻族小兒們，你們的爺爺在此，有種就追上來吧?！?

陸炳一邊大聲嘲笑，一邊繼續向著樹林深處竄了進去。

“……”

幾個韃靼騎兵郎將終于按捺不住心中的怒火，口中怒罵道：

“該死的明軍，今日定要讓你們血債血償！”

說罷，幾人紛紛催動胯下戰馬，朝著陸炳追了過去。

眼看著就要追上陸炳的時候，只見他猛地一拉韁繩，迅速調轉方向直面追擊而來的敵人。

接著。

“砰！”

一聲巨響響徹山林，陸炳手中的抬槍噴射出一道火光。

剎那間，沖在最前面的幾個韃靼騎郎將甚至來不及反應，便從馬背上跌落下來。

追在最后面的那個韃靼騎郎將反應極為敏捷。

他拼命策馬狂奔，一邊回頭望著陸炳，嘴里還不停地咽著唾沫，臉上布滿了驚恐之色，仿佛見到了世間最為恐怖的怪物一般。

“這……這還是正常人嗎？竟然能在萬軍之中取敵將首級……”

……

“又是這混蛋！”

與此同時。

中軍里的俺答汗也聽到了這聲震耳欲聾的槍響。

只見他臉色瞬間變得極為猙獰，額頭上似乎有冷汗涔涔。

“……”

一旁的把山兒見狀，不禁一愣。

他跟隨俺答汗多年，從未見其這般失態過。

于是連忙問道：“大將軍，您怎么了？”

俺答汗緊咬著牙關，從牙縫中擠出一句話來：

“殺害你弟弟的兇手……正是此人！”

把山兒一聽，頓時目眥欲裂：

“我一定要親手殺了他，為我弟弟報仇雪恨！”

說著，他便準備揮鞭催馬，沖向陸炳所在的方向。

可就他即將揮動馬鞭的時候，俺答汗卻突然厲聲喝道：

“你給我冷靜點！去什么去，用亂箭射死他！絕不能再讓此人活著離開這……”

“你們這些草原蠻子也算草原雄鷹？我呸！”

“不如改名叫草原上攪屎的飯桶吧，哈哈哈……”

“……”

“該死的明軍欺人太甚！拿我的大刀來，本汗要親手斬殺此子！”

俺答汗一聽這話，旋即怒不可恕地吼了一句。

“可汗不可！此人分明就是在激怒我們，您千萬不要上當！”

把山兒先是一怔。

剛才說好的冷靜呢？？？

在反應過來后，一把攔住了俺答汗。

俺答汗皺眉看了一眼把山兒，旋即喝道，“快！放箭射死他！”

“可汗……他已經跑遠了……”

“……”

俺答汗郁悶到家了……

他還在郁悶的時候，卻聽見把山兒的聲音傳來：

“可汗，我們到了。”

抬頭望去，大同城旌旗飄飄，城樓上下皆是嚴陣以待的明軍。

俺答汗心頭一緊，道：

“看來，他們早有準備啊……”

……

“大哥，那狗賊來了?！?

陸炳一臉凝重地指著前方洶涌而來的韃靼大軍，壓低聲音在朱厚熜耳邊說道。

朱厚熜點點頭，隨即同樣低聲對陸炳輕聲交代了幾句。

得到命令后，陸炳踏步向前。

扯著大嗓門高聲喊道：

“攪屎的飯桶聽好了！我皇慈悲為懷，特地給爾等留一條生路。”

“只要你們乖乖放下手中的武器，離開此地，并且保證永遠不得再來……否則，我大明將士定會毫不留情地用大炮轟碎你們的狗頭！”

一秒，兩秒，三秒……

整整五秒過后，對面的韃靼大軍卻依舊毫無動靜。

見此情形，朱厚熜眼中閃過一絲厲色。

他明白。

有時候仁德并不能服人……

只有威嚴才可以！

既然如此，那就用敵人能聽得懂的話交流吧。

一念及此，他果斷地大手一揮，口中喝道——

“殺！”

剎那間。

明軍的火炮和火銃齊聲轟鳴，無數炮彈和火箭如驟雨般狠狠地砸向了韃靼軍陣。

許多還沒有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的韃靼士兵，一個接著一個倒在了血泊之中，死傷極其慘重。

“狗日的！這幫該死的明軍竟然不講武德……簡直欺人太甚！快，給我殺光這些卑鄙無恥的家伙！”

俺答汗目睹眼前慘狀，旋即氣得暴跳如雷，揮舞著手中的彎刀，下達反擊的命令。

沖在最前面的韃靼騎兵無一不是被明軍的火炮炸得粉身碎骨，化作一團團血霧和肉泥。

剎那間，血肉橫飛，人仰馬翻。

戰馬嘶鳴，四散奔逃。

韃靼軍的進攻勢頭也因此受到了極大的阻礙。

“殺！”

明軍一次又一次擊退了韃靼軍的沖鋒。

這種勝利卻讓一部分明軍士兵開始得意忘形，甚至一些騎兵為了爭搶戰功，竟然不顧朱厚熜事先精心部署好的陣型，擅自離隊出擊。

這一魯莽舉動立刻引發了混亂，原本緊密有序的明軍陣線出現了缺口。

韃靼軍見狀，趁機發起猛攻，給明軍造成了不小的傷亡。

“該死！”

朱厚熜眼見局勢失控，怒不可遏地吼道：

“誰要是再敢擅自出擊，格殺勿論！”

陸炳心領神會，立即帶領一隊親兵沖入亂軍中，將那幾個帶頭沖鋒的騎兵郎將就地正法。

這一幕終于震懾住了其他想要效仿的士兵，明軍的陣型方才逐漸穩定下來。

……

“將士們，殺敵立功的時候到了，給我殺！”

就在韃靼大軍瘋狂沖鋒之時，早已埋伏在韃靼軍身后的張雄率伏兵突然殺出。

韃靼軍猝不及防，頓時陷入一片混亂。

“可汗！不好了，后面有明軍的伏兵！”一名韃靼將領跑來稟告道。

“你說什么？！”俺答汗聞言大驚失色。

他扭頭望去，只見后方火光沖天，喊殺聲四起。

又有一個將領跑來，氣喘吁吁地喊道：

“稟告可汗......左側發現有大批敵軍援手正朝我們逼近！”

此時的俺答汗雙眼通紅，殺意彌漫。

盡管韃靼軍在這場激戰中遭受了沉重的損失，但他清楚地看到對面的明軍同樣傷亡不輕。

他相信再激戰下去，勝利就在眼前。

可是，偏偏明軍的援軍卻在這個時候到了。

“可汗，形勢危急啊，再不撤就真的來不及了！”

一旁的把山兒心急如焚，連忙出言催促道：

“您之前說過我們的目的只是試探，可不是送死……快撤吧！”

俺答汗心中猛地一沉。

他轉頭死死盯著近在咫尺的大同城，牙齒緊緊咬住嘴唇，幾乎要咬出血來。

經過一番內心掙扎后，他終于無奈地下達命令：

“傳我軍令，全軍即刻從右側撤退！”

話音落下，韃靼大軍迅速后撤，帶著不甘與惱怒漸漸淹沒在遠方。

“勝了，我們勝利了！”

見韃靼大軍敗逃，大同百姓一時語塞。

片刻后，皆是高呼起來。

……

“我去！”

“關二爺武力真名世，千載誰堪伯仲間……他用兵果真如是乎？”

“這萬壽君可以啊，以少勝多……難怪陛下對他這么器重。”

率領京營趕來馳援的正是定國公徐光祚。

眼見萬壽君以大同不足五萬的兵力居然逼退了韃靼近十萬大軍，他頓時感慨萬千。

“萬將軍，是定國公來了……”

李直跑到城門口，卻發現朱厚熜早就不見了人影。

“李將軍，你們好生勇猛??！”

李直一怔，轉頭就看見徐光祚朝著自己走來：“末將拜見定國公?！?

徐光祚擺了擺手，道：

“萬將軍人呢？快帶我去見見他。”

“不必了，還是我過來見見你吧。”

徐光祚一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