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
“萬大人！”
“李將軍！”
一名傳令兵急沖沖地進中軍營帳內，扯著嗓子高聲稟告道：“韃靼八百鐵騎來犯，距離我城門口僅有一千米！”
聞言，朱厚熜卻面不改色心不跳，鎮定自若得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他微微抬眼，瞥了那名傳令兵一眼，不緊不慢地說道：“知道了，你暫且退下吧。”
待傳令兵躬身告退后，朱厚熜掃了一眼營帳內的眾人，視線最后定格在了李直身上。
“李直聽令，你帶人用火銃和神機箭擊退來犯之敵，我會讓人去配合你。”
“卑職遵命！”李直不敢有絲毫怠慢，連忙抱拳應道。
他現在哪里還敢擺架子，手底下的校尉違反軍紀，出了這么大的簍子，他身為一軍主將，實在是難辭其咎！
按理說，這周尚文和馬芳都不在營地里，那么他李直自然而然就成為了此地最大的指揮官。
像萬壽君這樣的監軍按常理本無權直接向他發號施令。
誰讓人家抓住了自己的小辮子呢。
朱厚熜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李直的一舉一動。
見他如此識趣，心中不禁略感滿意。
看來這一招恩威并施果然奏效，一手揪住他的小辮子加以打壓，另一手又給他提供戴罪立功的契機。
打壓和賞賜這兩手都要硬，才能真正掌控住局勢，讓這些邊關將領心悅誠服地聽從自己指揮。
“大哥……那我做什么！”
陸炳眼見朱厚熜若有所思，不禁上前一步，伸手摸了摸身后背負的那桿抬槍，然后開口問道。
聽到這話，朱厚熜這才緩緩將目光投向了他，沉聲道：
“嗯，今日就給你一個施展身手的機會。”
“陸炳聽令，現命你即刻率領五百精騎嚴陣以待……”
“待到李直成功擊退來犯之敵以后，你便領軍出城追擊，但切記不要貪功冒進，無論戰況勝負如何，均不得超出城外二里地！”
……
城墻上，李直雙目圓瞪地掃視著不遠處激起漫天灰塵的敵軍鐵騎。
“李將軍……”
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猶如悶雷滾滾而來。
眾人舉目遠眺，只見韃靼八百剽悍鐵騎沖到了城下。
沖在最前方的乃是一名身材魁梧的騎郎將。
他騎著一匹白馬，身上穿著一套流光溢彩的戰甲，眼神之中更是流露出一種近乎瘋狂的狂妄。
在他身后，數面旌旗迎風招展，獵獵作響。
李直靜靜地佇立在城墻上，身姿挺拔如松，面龐緊繃得猶如刀削斧鑿一般，透露出一股冷峻與威嚴。
在他旁邊以及身后，站著一群士氣高昂的明軍，他們個個身著重甲，手握長槍弓箭和盾牌，嚴陣以待地注視著城下的動靜。
突然，那個韃靼騎郎將抬起頭來，用挑釁的目光看著城墻上方，頓時扯開嗓子，聲嘶力竭地大吼了一句：
“上面的人統統都給老子聽好嘍！若是識趣的話，就趕緊打開城門乖乖投降，興許老子還能饒了你們一狗命！”
“要不然等到城破之時，可別怪老子心狠手辣，定要殺爾等雞犬不留！”
城墻上的明軍聽到這話，一個個都瞪大了雙眼，狠狠盯著城下這群囂張跋扈的韃靼騎兵。
李直向前邁出一步，運足中氣，對著下方厲聲喝道：
“你們這群茍延殘喘的草原蠻子、殘元余孽！豎起耳朵好好聽著！今日你李爺爺大發慈悲，暫且放你們一條生路……”
“識相的就趕緊夾著尾巴滾蛋，從今往后再也不許踏入我大明疆土半步！”
“如若不然……定叫你們有來無回！”
李直這番義正辭嚴的話，猶如一陣狂風驟雨，狠狠地抽打在了韃靼騎郎將的臉上。
話音剛落，后者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原本掛在嘴角的冷笑也消失不見。
只見他惱羞成怒地一揮手中馬鞭，氣急敗壞地下令道：
“眾兒郎聽令，給老子全力攻城！”
剎那間。
只聽見陣陣馬蹄聲響徹云霄，韃靼鐵騎鋪天蓋地沖向城門。
他們拿著彎刀和火箭，一邊縱馬疾馳，一邊朝著城門和城墻上射箭。
城墻上的明軍毫無懼色，他們迅速取出火銃和神機箭，熟練地裝填彈藥并點燃引信，射向城樓下洶涌而來的敵軍。
“殺——”
這一刻，戰況異常激烈。
喊殺聲此起彼伏，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片震人心魄的聲浪。
無數的箭矢如同密集的飛蝗一般在空中急速穿梭，帶著凌厲的風聲呼嘯而過。
城下的韃靼騎兵源源不斷地發起沖鋒，試圖用火箭擊碎城門，但都被城墻上的明軍奮力擊退。
“他娘的！”
“想不到這幫明軍還挺厲害的……”
韃靼騎郎將見久攻不下且己方傷亡慘重，心知局勢對自己一方極為不利。
于是，他當機立斷，揮舞著手中的彎刀，大聲喊道：
“全軍撤退！”
話音一落，原本氣勢洶洶的韃靼騎兵開始迅速向后退去。
陸炳一直密切關注著戰局的發展，此時見到韃靼騎兵撤退，他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果斷地下令道：
“開城門！”
城門打開后，陸炳身先士卒，領著五百名精銳騎兵如離弦之箭一般沖出城門。
五百鐵騎奔騰疾馳，揚起滾滾煙塵，如是遮天蔽日之狀，場面甚是壯觀。
“給我追！”
陸炳一邊高聲呼喊，一邊伸手摸向身后的抬槍。
他動作敏捷地扯下覆蓋在槍口處的黑色布條，露出黑洞洞的槍口。
“如今既有如此犀利的火器在手，又何須再使用刀劍近身肉搏。”
他雙手穩穩地握住抬槍，將子彈倒入槍膛。
整套動作流暢自然，一氣呵成！
旋即，仔細地瞄準前方正在逃竄的韃靼騎兵。
鎖定目標之后，陸炳毫不猶豫地扣動扳機。
砰！
一聲沉悶的巨響驟然響起，那冒著縷縷青煙的槍口，子彈如閃電般破空而出。
剎那間，兩名兇悍無比的韃靼騎兵還未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便已慘叫著墜下馬來。
站在高高的城墻上，李直目睹眼前一幕，整個人瞬間都傻眼了，他嘴巴張得大大的，足以塞下一個雞蛋。
“我去！”
“長江后浪推前浪啊……”
……
盡管陸炳等人奮力追趕，但胯下的戰馬無論如何都比不上韃靼的良駒。
沒過多久，韃靼騎兵好像是坐了火箭一樣，遠遠的將他們拋在了身后。
望著逐漸遠去的敵人背影，陸炳心急如焚。
他不想就這樣輕易地放過這些殘敵，于是當機立斷說道：
“你們先回去，我先到前面去探探情況。”
說罷，他雙腿猛夾馬腹，策馬奔騰追了上去。
“……”
“…大人……”
……
“陸大人……等等我們！”
大約追出了整整一里地之后。
陸炳勒住韁繩，回首望向跟上來的一眾部下，眉頭一皺：“不是讓你們回去了嗎？”
話音一落，其中一名北冥軍士兵心中略感遲疑，猶豫數秒后，終于忍不住沉聲說道：
“大人，您孤身前往實在太過危險……我們有些不放心，這才追了過來。”
陸炳微微一笑，旋即擺了擺手，朗聲道：
“你們不必擔憂，我自有分寸。況且此地距離城池不過區區一里地，即便遇到危險，我亦能全身而退。”
“你們先回去吧。”
聞言，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間無人回應。
“……”
見狀，陸炳也只好無奈地點頭說道：“好，真是拿你們沒辦法……既然如此，咱們就再追擊一里地。”
“不過我這匹馬腳力極佳，速度比你們要快得多，所以我先行一步。若是遇到什么情況或者有所發現，我會及時發出信號彈通知大家。記住，一切都以信號彈為令！明白了嗎？”
“明白！”眾人齊聲答道。
……
韃靼騎郎將回過頭來，掃了一眼身后疲倦的兵馬。
旋即緊緊地皺起眉頭，臉上露出憤怒之色，咬牙切齒地吼道——
“弟兄們，可惡的明軍竟然殺了我們這么多的兄弟，這筆血海深仇若是不報，還算什么男子漢大丈夫！”
此言一出，其余的韃靼騎兵一個個都是怒目圓睜之狀，恨不得立刻將明軍碎尸萬段。
“大家先歇一會兒！”
韃靼騎郎將取下腰間的酒壺，抿了一口酒后，指著一名騎兵，吩咐道：
“你，趕緊去向將軍匯報這邊的情況。”
“嘿！要我說，你們這群家伙也甭費那勁兒了，還是乖乖讓小爺送你們到閻羅殿去報到吧！”
突然間，一聲輕笑響起。
“嗯……”
“什么人？！”
聽到這突如其來的笑聲，韃靼騎郎將的瞳孔猛地收縮起來，臉上露出驚愕之色，而其他騎兵亦是如此。
隨即，紛紛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只見后方不遠處，一個頭戴狼人面具，身姿挺拔的少年正手持一桿通體漆黑的長槍，宛如鬼魅一般突兀地映入眼簾。
就一個人？！
也敢來包圍他們八九十人……
他哪來的膽子！
“哼，好狂妄的小子！你不過孤身一人而已，竟然有膽量來追擊我整整九十鐵騎！真是不知死活！”
韃靼騎郎將臉色陰沉似水，死死地盯著少年，咬牙切齒地說道。
說罷，他轉過頭去，對著身后的部下高聲呼喊：
“兄弟們！今天咱們就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雜種血濺當場，用他那顆腦袋來祭奠死去的兄……”
然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
只聽見“砰”的一聲巨響驀然響徹云霄。
那個韃靼騎郎將悶哼一聲，身體直挺挺地向后倒去，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他圓睜著雙眼，目光空洞無神，仿佛至死都不敢相信自己就這樣輕易地被對方一擊斃命。
“大……大人？！”
其余的韃靼騎兵驚恐地瞪大了雙眼，發出難以置信的驚呼。
正所謂擒賊先擒王。
陸炳知道這個道理，所以毫不猶豫地出手，一舉擊斃了這個韃靼騎郎將。
接著，他動作迅速地再次拉動槍栓，將黑洞洞的槍口瞄準了最前面的韃靼騎兵。
“投降吧……否則，我會讓你們親眼看到自己的腦漿迸濺而出！”
就在此時，一名韃靼校尉雙目圓睜，厲聲吼道：
“殺死他！為大人和死去的兄弟們報仇雪恨！”
韃靼校尉滿臉猙獰，心中篤定地認為，對方只是孤身一人，但他們這邊可是有著足足八九十號人馬呢！
都說雙拳難敵四手！
任憑此人武藝如何高強、身手怎樣矯健，也絕不可能打得過這么多人。
“給我殺了這個小雜碎！”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陸炳手起槍落，只聽得“砰”的一聲槍響，韃靼校尉瞬間應聲倒地，已然命喪黃泉。
但是，其他敵人豈會善罷甘休？
他們知道此刻絕不能給陸炳留出裝填彈藥的時間。
“殺！”
眼見著兩名軍官接連慘死在這少年手中，其余的韃靼騎兵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怒火與恐懼，紛紛從四面八方涌來，將陸炳緊緊包圍其中。
見狀，陸炳卻毫無懼色。
他迅速將手中的抬槍插入馬鞍上，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抽出腰間那把寒光閃閃的繡春刀。
旋即，用力猛拉韁繩，胯下的駿馬發出一陣嘶鳴，高高揚起兩只前蹄向前猛踏而去。
與此同時，他雙手緊握刀柄，奮力一揮，只聽“噗嗤”兩聲悶響傳來，左右兩側的敵人便已身首異處，鮮血四濺。
“吁！”
駿馬雙蹄重重落地之后，陸炳瞅準時機，趁著這稍縱即逝的片刻間隙，目光如電般掃過四周。
只見他手腕一抖，手中長刀順勢橫斬而出，如秋風掃落葉般又收割了幾顆人頭。
旋即再度出手，手中長刀如毒蛇出洞一般直刺前方，瞬間又有一名沖在最前面的敵人慘叫著跌落馬下。
“駕——”
陸炳用力地拍了一下駿馬的后背，然后猛地一提韁繩，駿馬高高躍起，以一種極其驚險的姿勢順利地跳出了敵人的包圍圈。
趁著韃靼騎兵還在蒙圈之際，陸炳迅速取出抬槍，長槍在空中劃過一道耀眼的弧線，猶如蛟龍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