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倜踏進屋內,見到正在施法護住春夭生命體征的男子,大驚失色,“陳止戈,你小子怎么能出來?”
陳止戈瞥了眼虹倜,幽幽地說道:“你有功夫嘮叨我,不如趕緊想想法子,春夭她快不行了。”
虹倜看見躺在床上的春夭,三步并作兩步,立刻上前瞧了個仔細,一會兒便嚷嚷道:“這,這這這是……怎么回事啊,她去找誰打架了,還被打成這副模樣回來……”
陳止戈閉上眼睛,深吸一口氣,睜開眼對虹倜說:“你想辦法護送春夭去天水河。”
虹倜詫異,片刻后又猶豫道:“天水河屬于仙界管轄,沒有仙界的允許,外族人不能擅自進入。”
陳止戈強行壓下涌上心頭的不適感,咽下喉間的血腥,“黎澍大人不是還留在我們巫靈族嗎……”
說著,陳止戈看向虹倜,“你難道忘記了他們的關系?”
虹倜深深地看了眼陳止戈,“黎澍大人深居簡出,從不與仙界打交道。”
陳止戈冷哼一聲,說道:“府君早就不理俗務,少君又閉關許久,至今都未出關。他黎澍大人逃得了與仙界的往來嗎?虹倜啊,能和這位黎澍大人說上話的人不多,難得春夭是那少數人中之一,此次去天水河的機會,我們必須求他。”
虹倜憂慮地看向春夭,“要是少君出關就好了。”
陳止戈沉聲道:“虹倜!”
虹倜一掃臉上的陰霾,故作輕松地說道:“知道了,知道了,我這就去求他。”
一路上,虹倜都在打著腹稿,改了一遍又一遍。
“黎澍大人,”虹倜看見不遠處的黎澍,低了下頭,似是下定了決心,抬起頭,堆著笑便走上了前去,“見過黎澍大人。”
黎澍回身,面色不露情緒,然眸中盡是寒霜,使得虹倜忍不住抖了一下。
虹倜吞了吞口水,鼓足勇氣說道:“黎澍大人,在巫靈族的感覺可還好?”
黎澍嗯了一聲。
虹倜一時語塞,有些不知所措。
黎澍問道:“她還好嗎?”
“還有一口氣。”虹倜搖了搖頭,又問道,“黎澍大人,您能不能,能不能帶春夭去趟天水河?”
虹倜的聲音越說越低,眼中充滿希望,期待著黎澍的答復。
許久之后,黎澍毫不留情地拒絕道:“我不會去天水河。”
“您就不能看在少君的面子上幫幫春夭,”虹倜有些慌了,趕忙說,“畢竟當年招惹這只守護靈的人不是春夭……”
黎澍淡漠的眼神瞬間起了波瀾,他盯著虹倜,意味深長地說道:“我不會讓她死的。”
虹倜聽罷,雙手交疊抵在額前,彎下腰向黎澍行了一個大禮,“有勞黎澍大人了,虹倜感激不盡。”
黎澍收回視線,越過虹倜身旁時,停了一下腳步,淡淡地說道:“好生照顧那位凡人姑娘,還有她的朋友。”
“是。”
虹倜目送黎澍遠去,他站在原處,若有所思,“黎澍大人紆尊前來,難道是因為這來自人界的女娃娃?這位女娃娃不會是六界緋聞錄中的那位仙君的轉生吧……”
很快,虹倜否定了自己的猜想,“但是不像啊……”
……
“嗬!”
夏滿月驀地睜開眼,驚恐地看著前方,喊了一聲,“春夭婆婆。”
正在一旁小憩的邊山月睜開眼,見夏滿月驚魂未定,起身上前,坐在床邊拍拍夏滿月的肩膀,柔聲說道:“小滿月做噩夢了。”
夏滿月坐起身,一把抓住邊山月的手說:“山月,春夭婆婆怎么樣了啊?春夭婆婆她還好嗎?”
邊山月輕輕拍著夏滿月的手背,回答說:“春夭她沒事,只不過她要出趟遠門,我們暫時沒有辦法見面。”
夏滿月松了一口氣,“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邊山月扶著夏滿月下床,“你再休養幾日,然后我送你回家。”
夏滿月動作一滯,愣愣地看著邊山月,“山月……”
“你取到了血凰草,我們來巫靈族的目的已經達到,該回家了。”邊山月耐心地解釋著,看向夏滿月繼續說道,“春夭是天生的靈族,又有幾千年的修為,受了傷之后恢復起來比普通靈族快許多,不必擔憂。”
“好……”夏滿月點了點頭,她借著邊山月的力量,一邊走路,一邊說:“山月,我發覺守護靈與春夭婆婆之間有一些……淵源。”
邊山月嗯了一聲,“根據巫靈族紀事里的描述來看,春夭幼年時,與守護靈有過一次爭斗,最后春夭是全身而退。”
夏滿月聽聞,內心感到疑惑。
邊山月從自己掌握的信息里簡單概括地說道:“春夭天資聰穎,修煉也比旁人刻苦,從不懈怠,小小年紀就能從守護靈腳下脫身也不足為奇。”
“哈哈哈……”
屋外傳來渾厚豪爽的大笑,來人笑著說道:“若是婆婆能親耳聽到有人如此夸贊她,她又該臭屁上好些日子了。”
邊山月看著走進屋子的人,見他的裝扮異于常人,一時間倒是猜不出他的身份。
“你就是邊山月吧。”
邊山月點了一下頭表示回應。
“我叫寧瀧。”
邊山月了然,“你是巫靈族的新任巫主。”
寧瀧笑了笑,“低調,低調。”
“巫主?”夏滿月一頭霧水,打量了一下寧瀧的一身破敗布條,以及從外處延伸進來的一個個泥腳印,她整張臉都皺在了一起。
傳聞中光風霽月的巫靈族巫主,有著高大偉岸的身姿,以及玉樹臨風的氣質,并且垂眸抬眼間皆是風情……
怎么……怎么會變得如此的落魄!
夏滿月別開了臉,不忍直視。
寧瀧不滿道:“哎,哎,哎,你這小姑娘很沒有禮貌哦,不與我打招呼就罷了,還不拿正眼看我?”
邊山月抬手護著躲往她身后的夏滿月,順便攔住寧瀧的去路,說道:“巫主接受天命不足百日,人界還未來得及繪下巫主畫像,小滿月自然不認得現任巫主的真容,希望巫主諒解。”
寧瀧嘟囔說:“人界做事磨磨唧唧的。”
夏滿月在邊山月身后探出頭,忍不住反駁道:“六界之中,我們人族的力量最為弱小,自然比不上你們這些生來擁有靈力,可以修煉進階的外族。”
寧瀧礙于邊山月的阻擋,沒有對夏滿月多說,轉而看向邊山月。
邊山月與寧瀧對視良久,二人都未先開口。
“哎!”夏滿月拉開邊山月,仰頭看著寧瀧,氣勢洶洶地說道,“你這巫主很沒有禮貌啊,怎么可以盯著姑娘看?這要在人界,你一定會被群毆的。”
寧瀧嗤笑,撇開頭嘆了一聲,“力量的恢復速度真是驚人。”
“寧瀧?”
從屋外進來的虹倜悄無聲息地站在寧瀧身后,舉起拐杖敲打著寧瀧的肩膀,“不吭不響的,你還知道回來啊?”
寧瀧躲開虹倜的拐杖,嬉皮笑臉地說道:“族長,好久不見。”
“哼。”虹倜將拐杖用力杵著地,“衣衫不整地跑來這里,還驚擾了你春夭婆婆的貴客,小心她扒了你的皮。”
寧瀧笑著說:“她們原來是婆婆的客人吶,怪不得氣度不凡。”
虹倜用拐杖推開寧瀧,“還有空揶揄,趕緊去趟陳止戈那處。”
寧瀧驚訝道:“老頭兒出關了嗎?”
“我這就去找他。”不等虹倜回答,寧瀧立即轉身,麻溜地離開了。
夏滿月開口問道:“族長有事嗎?”
虹倜從懷中取出木盒,交給夏滿月說:“我已經將血凰草煉化好了,請夏姑娘收好。”
“這……”夏滿月看了眼邊山月。
邊山月說道:“血凰草煉化不易,多謝族長幫忙。”
在邊山月的示意下,夏滿月接過木盒,“謝謝族長。”
虹倜瞧了瞧夏滿月的模樣,還是按下心中的好奇,同邊山月說道:“山月姑娘,可否讓老夫再為你看看?”
邊山月伸出手說:“麻煩族長了。”
虹倜初看未發覺有何不妥,只是覺得邊山月的身體恢復得不錯,剛想將手收回的時候,他被邊山月體內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息震驚到了,視線在邊山月與夏滿月之間來回,看了又看,最后也只是低頭嘆了一聲。
夏滿月見狀,趕忙問道:“族長,是不是山月的身體有問題?”
虹倜看著邊山月回答道:“山月姑娘的身體恢復很好,再修養些時日就可以使用靈力。”
邊山月感謝道:“謝謝族長這段時間的照料。”
虹倜嗯了一聲,指腹在拐杖上來回摩挲,他轉開身,又回過身來對邊山月說:“山月姑娘當真是來自南海雎川?”
邊山月點了點頭,“是。”
虹倜見邊山月從容的模樣,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他轉念一想,詢問邊山月說:“山月姑娘,我們筱虎兒快回來了,她之前傳信來時特別交代我說希望與山月姑娘見上一面,山月姑娘可愿意見上一見?”
“筱虎兒?”邊山月未從哪本紀事中看到過這個名字,她聽著有些好奇,“無妨,她來時,我去找她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