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夭負手立于小山坡上,眺望著遠方,微風吹動她額前的碎發,寂靜之中聽得見她的一聲淺嘆。
“春夭。”
這一聲清冷的低喚中夾雜著極力克制的怒氣,強大窒息的壓迫感從春夭背后席卷而來。
春夭未轉身,她心有不快,說話間帶著明顯的咄咄逼人,“好不容易找到她了,黎澍大人反倒是先躲了起來,這會兒黎澍大人找來又想使喚我什么?”
黎澍問道:“她還好嗎?”
春夭雙手環抱于胸前,搖搖頭說:“魂魄隱裂有擴大跡象,靈力的恢復只是表象。沒有根基,不論怎么努力都是徒勞。崩潰,是遲早的事情。”
隱裂!
春夭大驚失色,不禁喃喃道:“難道真的是設置在魂魄的裂縫之上……”
“是裂縫!”春夭驀地轉身,看著眼前人,如實說道,“都怪我,當時我急昏了頭,只覺得是自己修煉不精,卻沒能想到誡制是能種在魂魄之上。黎澍大人能否解除她身上的誡制?”
黎澍追問,“是何種誡制?”
春夭懊惱,“對不起,我無法查不出誡制的源頭……”
黎澍即刻轉身,匆匆忙忙地離開。
此時,一陣急促的腳步靠近,夏滿月邊走邊喊道:“春夭婆婆,春夭婆婆……”
春夭淡然道:“你隨我來吧。”
“哇!”
萬花爭奇斗艷,五彩斑斕的葉瓣在陽光的照射下更顯明媚,生機勃勃的景象讓夏滿月不禁發出一聲驚嘆。
“春夭婆婆,這里變得好美啊……”
春夭波瀾不驚,噙著微弱的笑意瞧了眼夏滿月大驚小怪的模樣,上前一步說道:“守護靈的每一次蘇醒都會給附近的生靈帶來上層的養料,那些養料是幫助生靈修煉化形的難得佳品。再過不久啊,妖靈與巫靈兩族也該增添些人口了,到時候有的忙了……”
夏滿月跟著春夭踏入了禁區,一路上仍是心有余悸,她謹慎地關注著四周的風吹草動,絲毫不敢放松警惕。
“別緊張小丫頭,靈獸好生睡著呢。”春夭回頭瞧了眼夏滿月,笑道,“你這回跟我進來,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夏滿月緩了緩身體的緊繃,緊跟在春夭身側,她的聲音輕柔,語氣下沉,“山月那日與我說過同樣的話。”
“哦?”春夭笑意漸濃,“是害怕了嗎?既然害怕,為什么不在外面等著?”
夏滿月回答說:“春夭婆婆冒著危險來取血凰草,我怎么能心安理得的待在外面,畢竟真正需要血凰草的人是我。如果守護靈醒來要想傷害春夭婆婆,那就讓我來替婆婆擋那一下吧。”
春夭淡淡地說道:“讓你一個凡人保護我,我的面子往哪兒擱。”
話音剛落,春夭抬手攔住夏滿月前進的步子。
不遠處的花團錦簇之上靜靜地躺著一條絳紫色發帶。
夏滿月小聲說道:“春夭婆婆,那是山月的發帶。”
春夭小心翼翼地上前,探身將發帶取回。
垂掛在發帶兩端的赤色熒晶石在陽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輝,此刻,一聲低吼驟然響起。
夏滿月不禁提高了音量,呼喚了一聲,“春夭婆婆!”
春夭蹙眉看向緩緩起身的守護靈,輕輕嘖了一聲,抬手之間,掌心處出現一柄長劍。她側首同夏滿月說道:“血凰草就在前方,跟著它就能找到血凰草。取到以后我來為你開路,你有多快跑多快,出去之后去找虹倜過來。”
春夭掐訣召喚出一條小花蛇,“帶夏滿月去找血凰草。”
“春……夭……”
守護靈不擅言語,磕磕絆絆的,好不容易才說完整春夭的名字。
“難得被守護靈記住了姓名。”春夭注視著守護靈的一舉一動,語氣依舊淡然,“還真不是什么好事。”
……
一番交戰后,春夭執劍連連后退,最終狠狠地撞在了樹上,她狼狽的跪倒在地上,掌心撐在地面,喘著重氣,抬頭看向疾速砸過來的守護靈,艱難地翻身,躲過一劫。
一記猛抽追向春夭,守護靈隨即扭頭看向春夭,怒吼一聲,向春夭那處跳撲了過去。
春夭吃力地躲開,低頭瞧了眼自己不停顫抖的右手,暗暗嘖了一下,雙眉緊擰,默默地將劍換至左手。
“春夭婆婆。”
身后一聲柔柔的呼喚,讓春夭的眉頭蹙得更高了。
“血凰草找到了嗎?”春夭盡量平靜地問著夏滿月,同時設法布下結界,將夏滿月隔離在一旁。
夏滿月嗯了一聲,她看見春夭的右手在微微顫動,指尖不停地滴下血,擔憂地說道:“春夭婆婆,你受傷了。”
春夭注視著守護靈的一舉一動,叮囑夏滿月說:“等會兒我讓你跑,你就跑,不要猶豫,更加不要回頭。”
“春夭婆婆……”
春夭仍有不放心,回頭看著夏滿月說道:“要快些跑,別害怕,小花蛇會在你后邊保護你的。”
夏滿月重重地點了一下頭,“嗯,我明白。”
春夭咬牙蓄力,劍身逐漸顯出藍色微光,本是晴空萬里的天開始變得霧蒙蒙,狂風驟然而起,樹葉隨風亂舞,冷不丁地就在春夭裸露在外的肩膀上劃了一道道紅色淺痕。她腳下用力一跺,飛身向守護靈不斷靠近,主動出劍吸引著守護靈的注意力。
與此同時,守護靈渾厚的笑聲響了起來,它沖春夭吼叫著,輕蔑地說道:“你……們……死……”
春夭繞著守護靈的四周轉了一圈又一圈,時而靠近,時而遠離,守護靈開始變得狂躁,前肢捶打地面,震起漫天塵土。
夏滿月看見此時的情景,做好了隨時跑步的姿勢,當隱約之中聽到春夭說了一個“跑”字,她便頭也不回地向前沖了過去。
一回生,二回熟。
夏滿月最為驕傲的就是識路記標的能力,而在此刻發揮到了極致,在灰撲撲的環境里她也可以精確地判斷出了能跑出去的路。
小花蛇見狀立刻跟了上去。
春夭漸漸體力不支,余光看了眼夏滿月的方向,欣慰地笑了笑。隨即,春夭重重地摔落在地,她看見守護靈也落下的那一刻時,趕緊為自己搭起結界以阻擋守護靈的重擊。
“春……夭……”守護靈不斷靠近春夭,碩大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春夭,灰色瞳孔同步映出春夭此刻的狼狽,“死……”
守護靈用力擠壓著春夭的結界,前肢亮出利爪,一點點地刺穿,“死……”
春夭嘴角淌出血,盯著暴怒的守護靈,輕聲嗤笑道:“我春夭是天定的靈主,就算是死,也該等天來收我,還輪不到你。”
遠處的夏滿月聽見一聲凄慘的叫聲,不禁停住腳步,她想回頭看一眼。
寒意瞬間籠罩在夏滿月四周,眼前是布滿精致花紋的華服,那人將夏滿月的頭按在胸前,冷聲命令道:“別看。”
此刻,一陣風拂起夏滿月的衣裙,她偏開了頭,耳邊真切地聽見有人聲嘶力竭地吼了一句,“絳舂!”
夏滿月攥緊拳頭,額頭抵在那人的胸前,聲音沉悶,“春夭婆婆她會死嗎?”
那人篤定地回答說:“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