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山月掀開蒙在臉上的帕子，陽光刺地她睜不開眼，朦朧間看見一抹綠色正在快速向自己這邊挪動，閉上眼睛再睜開時，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近在咫尺。她撇開頭，坐起身問道：“小姑娘你是誰？”

“我叫筱虎兒?！斌慊阂粋€勁兒地湊在邊山月身邊，她滿臉興奮，捏著一撮邊山月的發尾，盯著邊山月說道，“當年有一位從天而降的白發少女將絳舂頭上的那縷五顏六色的毛給硬生生地拔走了，同時她還順手抱走了樹下的春夭婆婆，那人就是漂亮姐姐你對嗎？”

筱虎兒感慨地嘆了一聲，“春夭婆婆總說我差一點，我尋思著能差在哪里呢？如果那時的人是我，我也能在絳舂頭上為非作歹。”

邊山月耳邊充斥著筱虎兒的嘰嘰喳喳，她看向眼前筱虎兒圓鼓鼓的腮幫子，忍不住戳了一下，莞爾一笑，“筱虎兒，別崇拜我，我前段日子可差點死在你口中的“絳舂”腳下了呢。我不是你口中那位能從絳舂頭上拔毛的少女?！?

“啊……”筱虎兒失望透頂，眼中的小火苗瞬間熄滅，蔫蔫兒地說道，“可我已經聞到你身上的靈力了，有股非常特別的味道，明明就是，是和誰相似呢？”

筱虎兒皺著臉，滿臉苦惱的她不停地回想著，從海量的記憶中，一條模糊的訊息提醒了她。她的眼前一亮，“對，是陶陶?！?

“陶陶？”邊山月從未聽過這個名字。

筱虎兒點點頭，“嗯，陶陶。我出生的時候還是她接生的呢，可惜在我化人形沒多久之后，冥府就傳告六界說她灰飛煙滅了。”

邊山月好奇，“傳告六界？她是誰啊？”

筱虎兒一股腦地將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陶陶是冥府的八方引路使者之一，因失職罪被嬗嵐少君下令流放，最終又無端死于昆侖山神之手。這些是世界圖志里的寥寥幾句，不過在六界雜記中又說昆侖山神并不想殺死陶陶的，是誤傷。為此事，冥府的王岐大人還破天荒地闖上了昆侖山去討要說法了?！?

邊山月輕輕嗯了一聲，“昆侖山神不喜殺戮，是諸位在世神中最為溫和的一位神，確實很難想象昆侖山神會殺死冥府的引路使者。”

筱虎兒一屁股坐在邊山月的腳邊，眼巴巴地看著邊山月，“姐姐你真的不是陶陶嗎？”

邊山月伸出一只手，放在筱虎兒眼前，說道：“以你的能力應該能輕易探查出我的修為。陶陶身為引路使者，自然有其獨特之處，你曾與她相處過，應當是知曉的?！?

筱虎兒湊上去仔細嗅了嗅。

一股微妙的氣息伴隨著絲絲寒意飄向筱虎兒的鼻尖。

并非陸地生靈的氣息，不同于妖的混沌，也不似天上那群眼高于頂之人，水汽盈盈的，還夾雜著淡淡花香。

筱虎兒搖了搖頭，鎖在一起的眉頭松了又皺，皺起來了又舒展開，她眼中帶著探究之意看向邊山月，“姐姐，你可知生活在南海雎川的族群只有鮫人族，而鮫人族幾近滅絕，如今僅蓮霽一人尚在世，但他是男的?！?

邊山月收回手，俯下身看著筱虎兒。她打量著筱虎兒的眼睛，輕聲說道：“那你可知蓮澤是誰？”

筱虎兒怔了一下。

“筱虎兒看書的時候該仔細些了……”邊山月淺笑，“世界圖志中記載，'承蒙天幸，鮫人族少君之第三子于少君亡故后一千六百四十二年冬被兄長明尋回，記名為澤。然，八百年后，澤下落不明。'筱虎兒，下落不明不代表人沒了，只要沒過冥府的關，他就一定還在世。如果生死簿上劃了他的名字，最后沒過關，不幸成了鬼，那冥府魂錄都有一筆還記著他，除非他灰飛煙滅?！?

筱虎兒的眼神瞬間犀利，盯著邊山月說：“姐姐怎知曉蓮澤尚在世？”

邊山月收回視線，坦然說道：“你很幸運，我剛想起來自己在五百年前被蓮澤割喉剜心的場面?！?

筱虎兒瞠目結舌，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接話。

邊山月瞧了眼筱虎兒，“筱虎兒，替我轉告族長一句，勞他費心了。”

“我知道了?！斌慊阂幌伦臃潘缮眢w，靠坐在邊山月腿邊，低頭偏見邊山月懸著的左腳，從裙擺下露出的半截腳背上有一個不完整的刺青。她猶豫著問邊山月，“姐姐，這是圖騰嗎？”

邊山月將裙擺往上提了提，看著腳背上正在微微發亮的圖案，擰眉說道：“它怎么又出現了？”

筱虎兒看見完整的圖騰時，她迷茫了。

明明是狐族的圖騰啊，怎么會出現在邊山月身上？邊山月根本就不是狐貍啊……

筱虎兒陷入了自我懷疑。

邊山月用靈力盡量蓋住閃閃發光的圖騰，邊收回腳，邊整理著裙擺問筱虎兒，“筱虎兒，你有什么辦法可以幫我徹底去掉它？”

筱虎兒干笑了兩聲，“姐姐，它可是圖騰啊……”

邊山月不解地看向筱虎兒，“我知道是圖騰啊……”

筱虎兒嘆了一聲，一本正經地說道：“除非那只狐貍來了，親自解開上面的契約，不然我無能無力。”

“那只狐貍？”邊山月臉上的震驚轉變為茫然，“哪只狐貍？”

筱虎兒問道：“姐姐你不知道是哪只狐貍？”

邊山月笑道：“我怎么知道是哪只狐貍？”

筱虎兒一時語塞，“姐姐你沒想起來嗎？”

邊山月回答說：“想起來也會忘了，現在我沒印象，應該是又忘了吧?！?

筱虎兒神秘地說道：“但是他應該就在附近，姐姐要不要去見見？”

邊山月直接否決，“不要。”

筱虎兒笑容神秘，“他離得很近哦。”

邊山月起身說道：“要是我的仇人，我豈不是送上門去？我才不去呢。”

筱虎兒打趣道：“姐姐是害羞了吧?！?

邊山月冷哼一聲，“從未聽說狐族有哪只狐貍會在伴侶身上設置圖騰的，做這件事的狐貍一定不是什么正經狐貍。既然筱虎兒你沒有辦法，我自己想辦法解決?！?

筱虎兒眨了眨眼睛，笑道：“姐姐是想把自己這只腳砍了不成？”

邊山月抿唇不語。

她真有這么想過，但她認為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