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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靈性抽取陣(二合一)

“巫…巫師!你是巫師!”

本來神情溫和的本尼迪克神父,此刻臉色煞白,緊緊攥著胸前的十字架,驚恐地后退。

“該死!褻瀆…不可饒恕的褻瀆!”

站在后面的埃德蒙神父,老眼凝滯了一瞬,立刻被怒火吞沒,佝僂的老邁身軀繃緊,嘴里低聲急念,圣言未竟,他已從寬袖中抖落一撮細白鹽粉,向黑影拋灑而去。

“老不死的。”

巫師語氣里盡是嘲弄。

飛去的鹽粉在空中散開劃出數(shù)道弧光,撕裂滯重的空氣直撲前方,眼看就要擊中,巫師身影卻詭異地一側,鹽粉落在腳邊的石板上,只是升起一縷帶著焦味的白煙。

等到巫師再望過去,原地一堆細小的光塵在彌散,早已沒有了埃德蒙神父的身影。

“人呢?”

他立即反應過來,臉色變幻不定,這堆鹽粉根本沒有被附加圣言,他嘴里念的其實是帶有瞬移的某種圣術!

“老骨頭,也就這點逃跑的本事了!”

“滋…”

如同濕漉的布料劃過巖石,修長的影子從靠近穹頂?shù)膲Ρ诰従徚魈氏聛恚瑹o聲地落在地面上的血泊,卻沒有沾染絲毫污穢。

來人同樣身披長袍,但那袍子是暗沉的灰綠色,他甚至沒有立刻看向幸存的本尼迪克神父,目光先是落在埃德蒙神父消失的光塵處,又掃過地上散落的鹽粉。

“他跑了!”兜帽巫師埋怨地朝他喊道。

“無妨,儀式已經開啟,他跑不出莊園。”

一直沉默的安托萬此時終于動了,他緩步上前,恭敬地立于綠袍巫師身后半步,彎下腰,撿起了子爵那顆死不瞑目的頭顱,小心翼翼地像捧著一件寶物一樣。

“你去把卡洛斯殺了。”巫師頭也不回,平淡得像在吩咐一件瑣事。

對方捧著頭顱的動作一僵。

“為什么?不是說只要有我父親的……就可以了嗎?”

“你的靈魂太過稀薄,想要成為巫師,光有你父親一位親人,可不太夠啊,更何況,你的弟弟,可是奉信者。”

“我可以把卡洛斯送到南方去,他再也不會回來了,這樣就不會…………”

“夠了,安托萬。”

巫師打斷,終于側過一點點臉看向他,“事到現(xiàn)在,送他去南方?像放生一只無足輕重的雛鳥?你在自欺欺人嗎?”

“我……”

安托萬身體劇震,他低頭,視線正好撞上父親頭顱驚駭?shù)碾p眼,最后一絲糾結如同掉入水中的火燭,瞬間熄滅。

他死死咬緊牙關,從齒縫里擠出一句話。

“……是!我會殺了他!”

“去吧,證明你配得上你所追尋的知識。”

等安托萬離開,兜帽巫師走了過來。

“這個,你打算如何處置?”

綠袍巫師微微轉向,目光俯視起早已癱軟在地上的本尼迪克神父。

“不急,對于虔誠的信徒,總要給予選擇的機會,神父,告訴我,你的神,現(xiàn)在在何方?”

本尼迪克神父理智已在崩潰的邊緣,恐懼的情緒幾乎要撕裂他的腦子,他半坐在地上顫抖地往后退,直到脊背撞上冰冷的墻壁。

“求求您了,有關教會的所有秘密我都會說……我什么都愿意說,拜托了!只求您別……”

語無倫次的哀求嘎然而止,一個血洞出現(xiàn)在了他的胸前。

“向你的神說去吧。”

……

艾琳娜坐在鋪著天鵝絨的椅子上,漫不經心地打量著眼前的女孩。

“你就是卡米拉?”

卡米拉抿了抿嘴,“是……”

艾琳娜突然瞧見她手上的數(shù)道傷痕,眼神輕輕一挑,伸手欲碰,動作卻是漫不經心。

“天哪?這是……?”

卡米拉猛地將手藏到身后,像受驚的幼獸般后退了一步,“我……尊貴的艾琳娜小姐……請別觸碰到我……我不潔,怕臟污了小姐您……”

“嘖,我才不在意。”

艾琳娜輕哼一聲,眉毛高高挑起,上下打量著卡米拉,“真是沒想到,你也似乎沒什么出奇的地方啊?我還以為你會很特別呢。”

“我……我,艾琳娜小姐您如此出眾耀眼,自然是比不過您的。”

卡米拉低垂著頭,小心翼翼地奉承著。

“行了,我是說你怎么讓我哥……”

艾琳娜聲音突然止住,聳了聳肩,索然無味,歪著頭朝向另一邊的持劍男人,“魯伊,你帶你妹妹下去吧。”

她抬手,隨意地將一張手絹抽出來,扔給卡米拉:“別讓人把你凍壞了,留著。”

她對哥哥的事情,也只是一時的好奇,現(xiàn)在看來,這個女孩也并不像她想象中那么有趣。

“是,小姐。”

魯伊恭敬地行禮。

看著離去的兩人背影,艾琳娜雙手交疊在裙襟上,歪了歪頭,咕噥一聲,站起身在房間里來回踱步。

“父親他們談了這么久都沒出來,真是的。”

隨即,她走到窗邊,隔著玻璃俯瞰著莊園。

天空陰沉沉的,空氣中似乎彌漫著一股令人心煩意亂的沉悶,她突然感到一陣心悸,并非因為恐懼,而是一種說不清的預感。

……

埃德蒙踉蹌著靠在壁爐石座上,竭力穩(wěn)住呼吸,可歲月早已磨損了軀體,讓他的動作無法再快一步。

自己方才使出的圣術,就不是他該承受的負擔,震得他五臟六腑翻攪,體內的圣力幾乎在一瞬間被抽干,本來就衰老的他,比任何時候都要虛弱。

埃德蒙神父渾身一顫,想撐著石壁站直身子,可喉中涌出一聲低咳,隨即是腥甜的血沫。

讓他忍不住想起四十年前還在凈裁會時,在北境雪原追捕一批巫師學徒,自己還能踩著齊膝深的積雪狂奔一天一夜,連呼吸都不曾紊亂分毫。

可如今,不過是施展一次低位圣術,便已如此狼狽不堪。

他努力抬眼,望向壁爐上方掛著的圣像畫作,燭火微弱,圣人面龐在明暗交錯間逐漸恍惚,眼神漠然。

“他們…墮落至此,連親人骨血都能祭獻…該死!”

“發(fā)生什么事了?神父?”

魯伊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帶著錯愕與遲疑,看著前方大口呼氣的老人。

身后同樣是一臉震驚的卡米拉,她也跑了過來,手中還緊緊抱著從后廚帶來的陶瓶,那是給父親留著的藥茶,此刻卻險些脫手而出。

她撲過去跪在神父身邊,“埃德蒙神父?!您這是…怎么了?誰…誰傷了您?”

“佩雷拉家的魯伊、卡米拉?

你們扶著我…快!跑出去!回去鎮(zhèn)上,去石墻堂,有巫師…潛入莊園,得立刻去……通知教會!”

話音剛落,埃德蒙神父怔了一下,忽然意識到什么,

“不…不對!先通知教會,再去找艾琳娜和卡洛斯!保護好他們!”

“巫師?!”卡米拉瞠目,聲音顫抖,“可是…他們……他們?yōu)槭裁磿凇?

埃德蒙的聲音急切,“這是血祭,獻上生命換取靈性的灌注,莊園里的人……都被籠罩在儀式里了!”

“神父,堅持住!我扶您起來。”

魯伊心頭一沉,不敢耽擱,立即攙扶著神父起身,架著他往樓下方向走,卡米拉手忙腳亂地跟在后面。

在騎士會時,他了解過巫師的傳聞,那是一批為利益和目的不擇手段的惡魔。

風聲從半掩的窗扇鉆入,三人踉蹌著離開祈禱室,腳步聲被吞沒在長廊的沉寂中。

原本應有的交談聲、歡笑聲,此刻全都消失不見。

走廊似乎寂靜得過分了。

盡頭的窗戶透進并不明亮的陰天陽光,主廳駭人的一幕終于映入眼簾。

巡邏的衛(wèi)兵、走廊的侍從、宴會的賓客等,全都直挺挺地立在原地,雙眼渾濁,像被抽走了靈魂的雕塑,眼神空洞,似在凝視著某種不可見的未知之物。

而在他們頭頂?shù)鸟讽斨希[隱傳來詭譎的嗡鳴,男人的低吼,女人的啜泣,孩童的笑聲,像是有無數(shù)低語正在吟唱。

“他們……”卡米拉的聲音發(fā)顫,“是被施了詛咒嗎?”

“不是。”

埃德蒙神父開口,咳了幾聲,“是…靈性抽取陣。”

他每說一個字都要喘息片刻。

“巫師…用活人的生魂做燃料…獻祭給某種存在,換取賜福……”

聞此言的魯伊咬緊牙關,不敢久留,背著老神父疾步沖向通往外庭的長廊。

“哥哥,我…我好害怕……”

卡米拉緊緊抓著他的衣角。

“沒事的!我們只要趕緊跑出去……”

話音未落,魯伊腳就像被釘在地上,突然頓住,手止不住地顫抖。

前方不知何時站著一堆人影,是仆人、賓客?還是巡邏的衛(wèi)兵?

魯伊盯著他們的臉,心頭一陣空白。他明明覺得那些面孔熟悉,卻又詭異到陌生,仿佛一張張正在腐爛的面具。

眼睛,空的,嘴巴,張開著,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不是活人,也不是死人,而是某物,是儀式的枝節(jié),是黑暗里結出的無聲果實。

空氣變得濃稠,時間像是凝固。

走廊似乎在變長,本應只有數(shù)十步的距離,被無窮無盡地拉伸,人影靜止著,像一副扭曲的壁畫,畫里所有人的眼睛都在注視他。

“誰?到底是誰?”

魯伊想拔劍,可劍在鞘里沉得像灌了石頭,拔不動。

“哥哥?魯伊?你…你怎么了?!”

她哆嗦著開口,卻被魯伊用力拽住,他的眼睛瞪得發(fā)紅,死死盯著前方的走廊。

背在身后的埃德蒙神父大喊!

“不!不要看!”

那些人群的嘴巴,張開了,沒有聲音,卻有低語無孔不入地鉆入他的腦子里,混亂、破碎,似禱告,又似咒罵。

“如其在上…如其在下…如其在上…如其在下……”

他看到自己童年時在麥田里奔跑,卻忽然發(fā)現(xiàn)身旁的父親與母親臉孔腐爛,空白的眼睛死死凝視著他。

旋即,魯伊握住的手從卡米拉手臂松開,整個人突然就像是木偶一樣愣在了原地。

“魯伊!”

卡米拉尖叫一聲,伸手去拉,卻被他猛地甩開。

“快跑…帶著埃德蒙神父離開……”

意識逐漸模糊前,魯伊掙扎地吐出了最后一句話。

卡米拉下意識轉頭,眼淚模糊了視線,她看見老神父掙扎著站起身,整個人往著墻壁邊挪,將十字架死死抵在魯伊額頭上。

“別看它們!別聽!念誦主的禱文!跟著我念——!

我雖然行過死蔭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禰與我同在……主說,你必不懼怕黑夜的驚駭……”

“我…我雖然行過死蔭的幽谷…”

她嚇得幾乎跌坐在地上,跟著念,聲音卻抖得十分厲害,“也不怕…遭害…”

奇跡般地,走廊空洞的人影似乎變淡了一些,埃德蒙立即止聲,趕忙提醒道:“走!”

“魯伊他!”

卡米拉想停下腳步,拉起魯伊跑,卻被埃德蒙抓住她的手腕:“別管他…時間不夠…”

“可是哥哥他…”

“他會醒過來的,他的靈魂比你想象中堅韌…”

埃德蒙神父猶豫了一下,臉色復雜地回道。

卡米拉咬著牙,帶著老神父繼續(xù)往下跑,走廊門口,她終于看見了通往莊園外面的大門。

寒冬的霜風拂過,心臟似乎又終于恢復跳動了幾分。

“哦,原來在這里啊。”

只是,下一刻,一個長袍人影緩緩走了過來,擋在了一片花叢前面,兜帽滑落,露出一張病態(tài)青灰的男性臉龐,面帶微笑。

“嗯?小女孩,你的靈性似乎有點奇怪。

不對,你是附身指蛛的那個女孩?可為什么,你現(xiàn)在反而一點不受靈性影響?”

卡米拉愣住,面色蒼白地盯著陌生的對方。

“跑,孩子。”

埃德蒙神父踉蹌上前一步,擋在卡米拉身前,攔下笑意森然的巫師,蒼老的身體如同風中殘燭。

站在對面的巫師笑了笑,倒是沒有理會逃走的卡米拉,慢慢伸出手,看著面前的埃德蒙,

“真是愚蠢又傲慢的老家伙。”

“你知道嗎,神父,你們的信仰,就像是給那些靈性喂食的甜點,你們以為在贊美神,可實際上,你的同僚們,他們虔誠的信仰,早已被儀式吞噬殆盡。”

埃德蒙沒有回答,只是緊緊握住十字架,圣光在他手中微弱地閃爍,現(xiàn)在只能用生命拖延時間。

靈性規(guī)模如此之大的抽取陣,教會肯定能察覺到。

“主啊……禰與我同在……”

埃德蒙低聲呢喃,聲音微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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