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厄爾曼郊外的晚上
- 舊日序列
- 黃油煎蒜
- 2839字
- 2025-08-22 00:12:53
厄爾曼的郊外,是和別處不同的。
雖然外省也有一些大城市,但那里的有錢人大都住在繁華的市中心,只在每年的固定季節(jié)搬到郊外莊園去待上幾個禮拜。
因此,在尋常時節(jié),這些城市的郊外就不免有些冷清。
厄爾曼則不然,開國戰(zhàn)爭時期保守的城墻設(shè)計定死了核心區(qū)的面積上限,小小的上城區(qū)又被皇宮、議事廳、最高法院和政府部門占了個七七八八。
而那些地位沒那么尊崇、但依舊屬于社會上層的政府職員、企業(yè)家等,既無法接受高到不可思議的房價,也不愿與下城區(qū)那些小零工、魚販子做鄰居,只好都搬到近郊長住。
少年行走在卵石鋪就的道路上,看著兩側(cè)鱗次櫛比的精美住宅和熙熙攘攘的熱鬧商鋪,仿佛回到撫遠堡的商業(yè)街。
與一塵不染的上城區(qū)相比,還是這里更有生活氣息呀!
這一天是1443年10月22日,他和同伴們來到厄爾曼的第一天。
沒有蠻子、沒有活尸、沒有長官,只有臺伯河支流緩緩流淌,傍晚的日頭照上去,散作一片跳躍的金光。
他嘴角微翹,不時把目光投在前方幾步遠、正在不同店鋪間流連的女孩身上。
以后可以了解一下,郊區(qū)的房價是否合理......
看著女孩從小攤上拿起兩串被烤得滋啦作響的鐵板魷魚,他連忙掏出錢包上前付賬。
一串五個銅角子,兩串正好一銀郎。
好貴!
少年有些肉痛,本想給自己也買一串,看到價格只好作罷。
“你們倆,是那種關(guān)系?”
在他身后,一個戴著兜帽、面容隱藏在陰影中的人疑惑道。
“呃......不,不是?!?
仿佛被戳破了什么見不得人的心事,查爾斯有些結(jié)巴:“我配不上婭絲卡?!?
“那她就這樣心安理得花你的錢?”
尼古拉似乎很驚訝,不自覺抬高了聲音。
查爾斯怕婭絲卡聽見,急忙回頭,看到她雙手各拿一串魷魚,又蹦跳著跑到一家人氣很高的果切店前排隊,這才松了口氣。
“她,她是我的債主啦......”
“......”
這個回答顯然沒能讓尼古拉滿意,他上前一步,擋住查爾斯的目光:“別說我交淺言深——好姑娘可不會這樣?!?
從預(yù)備軍司令部出來前,他們領(lǐng)到了未來三個月的工資。侯爵府派人接管了馬匹,還貼心地雇馬車送他們來這里。
教會區(qū)就在不遠處,他們可以尋求各自非凡途徑對應(yīng)神明的凈化,一行人也就分頭行動。
伊莎貝拉租了條小船,說想帶著安德烈走水路去最近的帕特農(nóng)-勝利神廟。尼古拉本來也想跟著,都已經(jīng)跳上了船,又生生被查爾斯拽了出來。
查爾斯決定岔開話題:“你為什么想和安德烈他們一起呢——「武士」又不對應(yīng)具體神明?!?
“我希望智慧與勇氣的女神保佑我一直有仗打,力戰(zhàn)而死后受極光之白馬接引,升入金色宮殿瓦爾哈拉。”
原來如此。
“你的刀法是我見過最頂尖的,是戰(zhàn)神廟的傳承嗎?”
“我可以教你!”
尼古拉搖了搖頭,用那張足以止小兒夜啼的臉對查爾斯擠眉弄眼:“刀之奧義就是一句話——”
“心中無女人!”
......
真該留你在船上的......
查爾斯敷衍地點點頭,看到婭絲卡快排到了,又趕忙湊過去結(jié)賬。
見鬼!
半個無花果,配上蘋果塊和幾粒葡萄,只是擺得漂亮些,就敢要一銀郎!
循著路標轉(zhuǎn)過一個拐角,人流陡然稀疏,街道兩旁的商鋪也越來越少。
又走了半個小時,喧囂被三人甩在身后,清冷的月光逐漸替代了溫暖的火把和蠟燭。
查爾斯幾不可察地松了口氣,將錢包塞回腰間。
“我說,武裝力量大教堂真的重啟了嗎?”
婭絲卡轉(zhuǎn)過身,用舌尖將最后一顆葡萄挑進嘴里。
作為公教會厄爾曼教區(qū)的主教座堂之一,如果已經(jīng)開放,就算在傍晚也該人流如織才對。
查爾斯突然覺得口干舌燥,他低下頭,努力將目光從女孩臉上移開:“勞特巴赫神父說要和我一起來著,我想著既然來都來了......”
荒蕪的四周怎么看都不像是有人在的樣子,查爾斯開始后悔剛才沒有問問當?shù)鼐用瘛?
“看,封鎖線是打開的!”
順著婭絲卡的目光望去,路兩側(cè)竟是用木板和密集鐵絲網(wǎng)構(gòu)建的隔離墻。墻體足有四米多高,向兩邊延伸到夜色中。
之所以一開始沒看見,是因為路中間的部分已被拆除——準確的說是毀壞,木板碎了一地,鐵絲的斷茬卷曲又尖銳,一看就是巨力生生扯斷。
“首都公務(wù)員做事這么糙?”
查爾斯彎下腰,將隨意丟在地上的警示牌撿起,牌子上“褻瀆污染!嚴禁入內(nèi)!厄爾曼警察廳設(shè)”的警告標語已被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叉。
“這是什么東西,肉嗎?唔,好臭!”
看到鐵絲斷茬上掛著一小塊暗紅,婭絲卡湊上前聞了聞,頓時皺起了眉毛。
順著臭肉向下一看,鐵絲上竟然串著一大坨蠟狀的黃色脂肪!
“嘔,我要吐了!”
三位士官都面色一變,距離最近的婭絲卡更是捂著嘴,后退了一大步。
微風徐徐吹過,不安逐漸彌散。
兇殺案嗎?
還是......
查爾斯告訴自己不要胡思亂想,可無邊夜幕如同一個裝滿恐怖的盲盒,引誘大腦去描繪一個又一個駭人的可能性。
“得立即通知警方!”
婭絲卡定了定神:“有什么問題,我們現(xiàn)在也處理不了。”
離開要塞前,侯爵府的仆役已將他們的盔甲和大部分武器打包,由馬車送回府。
三人現(xiàn)在都穿著便裝,只有尼古拉腰間還掛著他那御賜的寶貝雙刀。
我還有飛刀防身......
查爾斯深吸一口氣,語速飛快:“這里離步行街太近了,萬一......我們不能拿那么多公民的性命開玩笑!”
“你立即回去通知警方,尼古拉和我去前面看看大教堂是否真的開放了。如果是,我們就去找人幫忙;如果沒有,我們就回到這兒等你帶警察來!你怎么想?”
連珠炮似的一串話,說到最后,他面朝著尼古拉。
“正合我意!”
尼古拉隨手將兜帽一摘,把雙刀拍得啪啪作響。
兩票贊成,婭絲卡盯著查爾斯的臉看了半天,最終什么也沒說,一跺腳,扭頭就跑,橘紅色發(fā)梢拂過查爾斯的胸口:“半小時內(nèi),我一定帶人回來!”
對視一眼,查爾斯和尼古拉也立即運轉(zhuǎn)靈能,一同朝反方向全速移動。
“好極了,唯一的序列8離開了?!?
“我知道你不怕,你只是想說怪話!”
連查爾斯也納悶:自己怎么還有心思一邊跑,一邊和這家伙拌嘴。
跑了沒多遠,兩人就看到有燈光自半空中亮起,仿佛午夜引航的燈塔。更近些,一座雄偉如鋼鐵堡壘的巨大建筑在光照中逐漸顯出輪廓。
建筑整體宛如披掛重鎧的具裝騎兵,外墻全部覆以深沉的暗色面板,在燈光下呈現(xiàn)厚重的黑鐵光澤;其上能數(shù)出六頂洋蔥頭穹頂,中央最高的穹頂上還懸著四五米寬的十二芒圣徽;這是厄爾曼藝術(shù)家和建筑學家的心血結(jié)晶,軍隊的肅殺、光明的救贖,兩種風格交織融合,凝聚成了這座武裝力量大教堂。
“有人在就好!”
看到燈光亮著,尼古拉明顯松了一口氣:“這里由軍方和公教會共同運營,肯定駐扎著不少衛(wèi)兵。”
嗯?
查爾斯靈感一動,莫名感到眼前宏偉壯觀的圣潔之所似乎是活的,如同蟄伏在黑暗中的巨獸,正默默凝視面前的兩只小蟲。
“不對?!?
他一把拉住尼古拉,伸手指向透出暖黃色光亮的碩大玻璃花窗。
大教堂的主人似乎還在忙碌著什么,他們一刻不停的身形被燈光打在窗戶上,印出無數(shù)剪影。
“怎么了?”
尼古拉有些困惑:“不就應(yīng)該有人在嗎?”
查爾斯覺得自己上下牙都在打戰(zhàn)——
“那不是人......”
究竟要怎樣扭曲的肉體,才能勾勒出那樣的輪廓?
影影綽綽如觸腕般狂舞、蛆蟲般蠕動,像是將不同生物拉扯稀碎、混作一團,又以某種偉力將這些可憐蟲的生命強留在現(xiàn)世,使之在足以摧毀理性的痛苦中愈合、生長。
當熟悉的人類之軀被依稀辨認,反而更加毛骨悚然,似乎受害者的絕望哀嚎已在耳邊縈繞。
見同伴面色慘白,尼古拉揉了揉眼睛,卻什么也沒看清。他正要開口,風向忽然變了。
兩人立即聞到一股惡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