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兩歲的陳玄朝陳景夕兄妹手拿著木質機巧小鳥,步履蹣跚一晃一晃地走著,看起來無憂無慮。
而一旁大一歲的陳玄康則安靜許多,光著腳丫拿著木鏟在白沙堆里快樂地玩耍。
“重山大哥,這是出了何事?”
一見陳重山進來,楊清竹便憂心忡忡開口問道。
妻子曾萍兒也站起身,看向陳重山。
“來人!”
“屬下在!”
陳重山喊了一聲,頓時有五位族兵出現。
“你們五個,聽夫人吩咐,務必護持好她和孩子們的安全!”陳重山吩咐道。
他轉而又看向曾萍兒和楊清竹,說道:
“萍兒,你領著這五人,帶三個孩子去青毛山的避難地躲著,與父親他們匯合。清竹,現在你隨我一起去谷渡口御敵?!?
曾萍兒點頭,叫起玩耍的三個孩子。
楊清竹應聲,跟隨陳重山一起向谷渡口趕去。
她只是個下品資質,修煉興致又極為懶散,懷有身孕那段時間更是耽擱了不少,如今也才剛剛筑成氣府。
陳明川為修煉這事沒少找她談心,還挑了些能試著服用的木道靈物給她,都沒見楊清竹取得太多成效。
她最喜歡的事還是接過下人丫鬟的活,不管修煉也要經常陪伴照顧兩個孩子,陳明川也拿她沒有辦法。
不多時,二人到了城頭上,朱柳大軍離城門已只有數里之距。
“淑柔還沒來嗎?”
陳重山皺眉,問詢等候已有一段時間的蔣成炎。
蔣成炎原是董家的外姓修士,董家滅掉后被陳家接納做事,如今兩年過去,也已筑成氣府。
但他只是個下品資質的火道修士,還缺乏丹藥靈物支持,如今離突破巨闕仍有不小距離。
“家主,淑柔到了!”
一個稚嫩清脆的聲音傳來,循聲望去,是一個清瘦嬌小扎著利落馬尾的姑娘。
陳淑柔小臉看上去不算清秀,卻透著一點點英氣,一看便知不是嬌生慣養的姑娘。
她六歲起隨陳明川一起修煉,如今三年過去,氣海已經快修煉圓滿,興許再過小半年便可嘗試突破。
經過后來仔細檢測,陳淑柔確定是中品資質,雖和蔣成炎一樣無丹藥靈物支持,但修煉速度卻快上不少。
除了陳明川,陳家全部的四個胎息修士來齊,坐在城頭靜候朱柳大軍的到來。
“這顯然是趁二弟不在來聯軍發難我陳家,究竟為何?”
陳重山自語道,思考著這此突襲發生的原因。
同時他還很擔憂,因為自家如今的實力確實不足,自己也才剛剛突破巨闕。
而另外三人,陳淑柔年紀最小剛到九歲,心智尚不成熟,但實力卻最讓他放心。
楊清竹,戰斗方面幾乎是個繡花枕頭,除了與陳明川對練過幾次,實戰經驗是一點沒有。
蔣成炎,陳重山也不知道他會不會看形勢不妙便要投降,畢竟陳家對他其實是沒有任何的約束手段,董家那次他便是及時投降保全性命。
這三人沒人能跟陳重山交流這個,卻是一旁的呂水田開口說道:
“應是溫家與我家聯盟的事情敗露,被朱家或是柳家覺察到不妙……”
如今呂水田、楊青茂、曾大牛為陳家三大掌事,分別掌管谷內俗事與人員任免、族中資材靈物、青毛山探田與靈田事務。
與溫家聯盟的事,除了陳家核心,也就三大掌事知曉。
“不只是這么簡單,溫清秋與四少爺成為同門的事肯定也被他們知曉,不然如此隨意的結盟他們怎會在意?”楊青茂也開口分析道。
曾大牛如今還在青毛山,呂水田楊青茂算是兩個比較有頭腦的,可以與陳重山一起分析些問題出來。
“還是不夠小心露出了馬腳啊…那溫家也就第一次來的時候沒做遮掩……”
陳重山嘀咕道,對族中諜子的滲透感到吃驚。
他走到楊清竹跟前,低聲囑托道:
“你斗法太弱,若打不過,將人拖住就行,莫要丟了性命。那兩家修士聯手估計也不誠心,你示弱便好。”
“好,大哥放心!”楊清竹笑著回道,臉上確實有些緊張。
沒等多久,朱柳聯軍離城門只有一里,朱柳兩家共七位修士率先抵達門墻前,正要為騎兵破開城門。
城上所有弓箭皆已挽起,連帶少有的幾門大型床弩,都對準了門前的七位修士。
“朱家主!褚兄弟!你們這是何意啊?”
陳重山皺著眉頭大聲說道,傳到七位修士耳中。
“陳重山!自縛手腳,大開城門,我給你贖罪的機會!”
朱軍厭不打算廢話,只是大聲叫囂著說道。
褚向文則是不理會,看向面前的厚重黑鐵巨門,淡淡道:
“朱家主,在下的火道法術不擅破障,這巨門,還得靠你的金刃啊!”
“哼!”
朱軍厭冷哼,雙手凝聚出燦金色輪刃,扣在一起再變成大型圓刃,雙手捏緊合力一擲,頓時化成一道金色環型流光,對大門開始沿著凹型切割。
赤色火星四射飛濺,割痕邊緣皆化作滾燙的紅鐵。
‘真他娘的堅厚……’
朱軍厭內心陰沉,本以為是道活門將把手斬掉便可,結果發現這門和墻幾乎沒有區別,破門急劇消耗他的法力。
這已是一道死門,從大軍來的那一刻起,陳重山就已將兩道門扇相互牢牢倒扣在一起,只能強行破開。
“殺!!!”
陳重山下令,箭雨齊發,弩槍疾射,四位修士黃碧赤藍四色法術全部轟殺。
戰斗一觸即發,眾修士騰向城墻之上,開始拼殺。
陳家四人皆施展各自法術,對上敵修。
僅過了數息,朱軍厭圓刃就將凹型切割完成,褚向文一記【焰爆術】拍出,氣浪一推,讓那厚重的巨門轟然倒塌。
“殺?。?!”
大門已破,朱柳兩軍振旗大吼,頂著箭雨沖殺向大澤谷。
陳重山喚出御土吞元甲,雙拳凝聚石刺,與朱軍厭褚向文二人合力對峙起來。
修士方面,陳家四位,朱家四位,柳家三位。
楊清竹修為氣息低弱,一眼看上去就很好對付,被一位朱家在氣海境修為不俗的男修主動拼殺。
而蔣成炎與陳淑柔,皆是被兩位修士糾纏壓制。
局面焦灼,陳家完全落于下風,被動抵御著兩家修士的進攻。
鎮守起來的眾族兵避著修士斗法的余波,與敵兵搏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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灝清山脈,崔家。
陳明川手執獄白劍,巨闕庭血氣一激,頓時氣力大增,狠狠劈在崔家的金甲修士的金刃上。
那金甲修士沒有法器做兵刃,只能強行凝聚金刃接住陳明川的獄白劍。
他的法力消耗速度遠遠大于陳明川,越來越落于下風。
“真過癮??!”
陳明川朗聲大笑,獄白劍劍鋒上烈焰激發,霎時間便淌到金甲修士的金刃上,將金色法刃消磨了好一片。
練劍兩年,習練道術半年,陳明川一直都沒有實戰過,這次壓著對手打,劍勢大開大合,讓他直呼痛快。
金甲修士不敢再接劍,只好側身閃躲,然后又被陳明川一劍劈下,不得不接。
他面色陰沉,一直在伺機施展他那毒辣的金針道術,打算殺陳明川一個出其不意。
但陳明川顯然極為警覺,時刻提防,不露破綻。他也在找機會來一招【弄焰分花術】,殺金甲修士一個出其不意。
兩人各懷心眼,尋找時機,但顯然陳明川藏的更深。
正在陳明川戰的過癮時,升陽府陡然一震,讓他心神搖晃,失了警覺。
‘去死吧!’
金甲修士內心恨聲道。
他手中頃刻便凝聚出三枚金針,然后又迅速增加到五枚,分別朝著陳明川氣海、心脈、脖頸、雙眼五處射去。
眼看陳明川避無可避,金甲修士已經在幻想他體內金氣震蕩、血肉開花、七竅流血的模樣。
可陳明川清醒實在太快,甚至讓金甲修士懷疑他根本就是裝的。
陳明川腦袋連同脖子往后一昂,幾乎化成水平躲開三道金針,然后又將獄白劍豎著格擋在胸腹之前,抵抗到來的金針。
隨著陳明川上半身往后傾斜,腳底霍霍生風,火焰從中涌出,直接在金甲修士身上狠狠一蹬,讓他身體又是顫抖又是滾燙。
陳明川只覺得自己心神霍然清明,幾乎完美的抵御住金甲修士的進攻,然后升陽府卻仍是震蕩不休。
‘出了何事…家中遇襲?’
陳明川內心愈發不安,瞬時間想到了種種可能,并且只用幾息便確信家中應是出了變故。
這是陌懷安在通過火種影響他的心神,以一種玄妙的方式讓他自然想到家中出了事情,甚至還幫他提振一波精神,躲開金甲修士的進攻。
陳明川只覺得是自己的直覺,并不知是陌懷安的刻意提醒。
從陳重山的話語知曉陳家有大敵來犯時陌懷安還不覺得有什么,等到了城墻上看見大批的敵軍時,陌懷安知道自己不能置之不理,連忙提醒遠在崔家的陳明川,讓他即刻回援。
陌懷安雖然只是待在陳家宅院,卻始終洞察著一切!
陳明川相信自己的感覺,現在不會有一絲懷疑!
“原本還想讓你多活一會!”
陳明川厲聲道,眸光順著劍尖指向金甲修士,手掌在獄白劍劍鋒上從吞口撫到劍尖,火焰熾烈到極點,看得金甲修士一陣毛骨悚然。
陳明川腳踏火風,極速沖殺到金甲修士面前,氣海內靈力全速激發,不惜巨量消耗法力,狠狠壓制著對方進攻。
金甲修士心中凜然,沒想到實力差距竟會如此之大,吃力地抵抗著。
火焰化成液漿,順著劍勢淌到金甲修士的手臂上。
“什么邪門法術……”
金甲修士低聲咒罵,看向自己的雙臂,卻轟然聽到一聲爆響。
“嘣!”
火漿迸發,化成焰花,激射到金甲修士身上,然后爆裂開來,在金甲修士身上騰起陣陣赤色烈焰。
“啊——”
金甲修士慘叫嘶吼,承受燒灼的劇痛。
附帶赤光的白芒劃過,陳明川一劍將金甲修士封喉。
“新池兄,那人已被我斬,可有回復法力的丹藥?”
陳明川也不補刀,直接沖到廝殺正酣的溫新池旁邊,詢問丹藥。
“有幾顆,全給你吧!”
溫新池躲開攻擊,扔給陳明川一個青色玉瓶,說道。
他覺著奇怪,此刻陳明川氣勢很足,看上去不像是法力干涸。
“新池兄,對不住了,剛接到家中傳訊,大澤谷出了變故,我必須即刻趕回馳援!”
陳明川拱手道,然后迅速離開崔家,朝著青毛山奔去。
溫新池聞言,正要說自己愿派一人同去,可又沒好意思開口。
氣海境修士應跟不上他的速度,巨闕境的自己和謝寶黃又脫不開身,實在是幫不上忙。
‘變故?難道是被那柳家或朱家趁機攻襲?’
沒敢想太多,溫新池手執竹刀,與謝寶黃一起壓制著另一位巨闕修士殺。
這個修士比那陳明川斬殺的金甲修士,可是強了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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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澤谷,陳家。
陌懷安清醒著,透過陳重山陳明川的火種,時刻緊盯著場面上的局勢。
“太慢了!太慢了!”
陌懷安搖頭嘆息,對陳明川速度感到極為不滿。
陳明川從灝清山脈奔向青毛山,口中含著回復法力的青色丹藥,只施展了一門【風行術】提升自己的趕路速度。
因為法力有限,且路途遙遠,【風行術】相比于【火行術】等其他法術,法力利用更為高效,更適合長時間趕路。
再者,陳明川不可能空著法力趕回陳家,必須留出法力斬殺來犯的敵方修士。
胎息三境,分別提升法力血氣靈識,但御空飛行則是遠遠不能。
一般而言,胎息修士靠著法力騰空而上絕無問題,懸空和御空疾行,則是煉氣修士的專屬。
而高空疾行,需等到筑基才可以隨意施展。
陌懷安透過陳重山身上的火種,觀察著越來越危機的局勢。
陳重山身披土甲護住要害,徹徹底底被朱軍厭、褚向文狠狠壓制著打,沒有太多喘息的機會。
其實這還是兩人互相提防,法力極為收斂的結果。
兩人似乎都知道了彼此的盤算,就是不將陳重山打成重傷,似乎一直在籌劃著什么。
另一旁的楊清竹則是四處竄逃,不與那位朱家修士正面對決,只想著拖延時間。
陳淑柔卻是情況最好的一方,只因與她對決的柳靜姝意圖太過明顯,學著褚向文一樣盯著朱家友軍不放。
這位執著的姑娘很難不讓人懷疑她想先把手中金刃插進旁邊朱家修士身上,這讓那朱家修士連連皺眉,暗罵這妮子有病。
蔣成炎的情況與陳重山差不多,他似乎早就料到會出現這樣的情形,時刻節約著法力尋找機會翻身。
酣戰這么久,竟無一位修士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