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月隱入云層，江頌宜抹去額角細汗，指尖銀針在月色下泛著冷光。郁崢盤膝調息，忽然握住她微顫的手腕：“東南方三十丈，七人持械?！?

“來得倒快?！敖炓藢⒅T葛連弩藏在草席下，意識倏地沉入畫境。墨色穹頂綴滿星斗，橙蕉捧著鎏金匣單膝跪地：“稟域主，霹靂彈三枚，火藥五筒?！?

江頌宜撫過匣中烏沉沉的鐵器：“教過你燧發機括？“

“按您給的圖紙試制過?！吧倌晗崎_暗格，露出蠶豆大的鉛丸，“只是硝石不足......“

“夠了。“江頌宜抓過火藥塞進袖囊，“讓紫菡把曼陀羅粉備足?！?

再睜眼時，郁崢正用匕首削著竹箭。江頌宜將藥粉撒入火堆，青煙裹著曼陀羅花香彌散：“許胤杰帶了郁家二房的人?！?

“跳梁小丑。“郁崢指尖摩挲著匕首的云紋，“三皇子舍不得臟自己的手?！?

林間驚起夜梟，郁瑾突然坐起身揉眼：“姐姐，有馬蜂......“

江頌宜將少年按回草席，往他嘴里塞了塊飴糖：“夢見馬蜂蟄人？“

“嗯！“郁瑾含混應著，突然指向樹影幢幢處，“馬蜂來了！“

二十余黑影應聲竄出，許胤杰的錦袍沾滿草屑：“郁大公子好雅興，月夜賞景呢？“

郁崢拄著竹杖起身，盲眼準確望向二房叔父：“晟堂叔要拿侄兒頭顱換前程？“

郁晟堂攥著砍刀后退半步：“崢兒莫怪，要怨就怨你爹不肯交出兵符......“

話未說完，江頌宜袖中弩箭破空而出。許巍慘叫倒地，掌心赫然釘著三寸鐵矢。

“妖女！“程彬揮刀劈來，忽覺足底打滑。江頌宜旋身灑出鐵蒺藜，夜露混著曼陀羅粉沾上來人眼睫。

郁崢竹杖點地，精準挑飛兩柄鋼刀。郁瑾突然抱著火藥筒竄出：“放煙花咯！“

“二郎回來！“大夫人驚呼未落，火星已躥上引線。轟然巨響震落棲鳥，許胤杰的幞頭燃著火苗滾進灌木叢。

江頌宜趁機將霹靂彈塞進郁澍手中：“往人多處扔！“

郁瀾挽弓搭箭，箭簇裹著毒粉射入敵群。紫菡配的迷藥見血封喉，中箭者不過三息便癱軟如泥。

郁晟堂被親侄逼至崖邊，砍刀在石壁上迸出火星：“崢兒！叔父是被逼......“

竹杖如蛟龍出海，挑著他后襟懸在斷崖：“兵符在何處？“

“在...在許家別院地窖！“郁晟堂涕淚橫流，“饒命......“

郁崢松手任他墜落，轉身時聽見江頌宜冷笑：“三皇子的人馬該到了。“

東方泛起魚肚白，林間傳來整齊的馬蹄聲。郁崢拭去頰邊血漬，將染紅的平安符系回她腰間：“賭一把？“

江頌宜扣動連弩機關，唇角揚起：“賭你活得過今日。“

刀鋒破空聲里，郁崢青衫翻卷如鶴。程彬的砍刀距他咽喉三寸時，竹杖忽如靈蛇吐信，匕首寒芒沒入對方喉管。

“嗬...“程彬捂著噴血的脖頸踉蹌后退，月光映著他驚駭的瞳孔。郁崢甩去刃上血珠，盲眼轉向人群：“下一個?！?

許胤杰踩碎枯枝厲喝：“放箭！“

二十余支箭矢破空而來。江頌宜旋身甩出披風卷落箭雨，反手擲出三棱鏢。暗器釘在許胤杰靴尖前，驚得他跌坐泥地。

“妖女！“郁桓揮刀劈向郁崢后心，忽覺膝彎劇痛——竹箭穿透腿骨，將他釘在槐樹上。郁崢竹杖點地躍起，足尖踏著刀背掠過人群，青鋒過處血花四濺。

江頌宜背靠古樹裝填弩箭，瞥見郁旻袖中寒光：“小心袖箭！“

郁崢聞聲側首，淬毒短箭擦著耳廓掠過。他竹杖橫掃，將偷襲者掄出三丈開外。那人撞在巖石上，露出官差的皂靴。

“三皇子連鷹犬都舍出來了。“郁崢冷笑，匕首挑開官差衣襟，露出腰間鎏金令牌。

許胤杰趁機摸向江頌宜，卻被晴云揚了把石灰粉。小姑娘握緊江頌宜給的瓷瓶脆喝：“再過來潑你鶴頂紅！“

混戰間，江頌宜摸出改良弩機。燧石擦過鋼輪迸出火星，“砰“地巨響震落棲鳥。鉛彈穿透三人胸膛，余勢將許胤杰的幞頭掀飛。

“雷公助她！“流犯們嚇得跪地叩首。郁晟堂趁機舉刀劈向郁崢：“去死吧！“

刀鋒距頭頂半寸時，郁崢忽然輕笑：“叔父可知，兵符早熔作箭鏃？“竹杖如電刺出，貫穿郁晟堂掌心，“此刻正嵌在三皇子愛駒蹄鐵中。“

慘叫聲里，江頌宜扣動扳機清空彈匣。硝煙彌漫中，她踢開許胤杰的尸身冷笑：“機關算盡，不如多備幾副棺材?！?

郁瑾突然拽她衣袖：“姐姐看！“東方泛起魚肚白，林間驚起飛鳥無數。三十輕騎踏碎晨霧而來，玄甲在曦光中泛著冷芒。

“來得正好?！坝魨槍⑷狙钠桨卜祷匮g，“該收網了?！?

江頌宜卸去空弩扔進深澗，指尖銀針寒光隱現。郁崢握住她手腕輕笑：“留活口，還要請他們帶路找兵符。“

晨風卷著血腥味掠過戰場，三皇子親衛統領馬鞭直指：“逆賊郁崢，還不...“

話未說完，江頌宜揚手灑出曼陀羅粉。紫菡特制的迷藥見風即燃，青煙裹著騎兵墜馬。郁崢竹杖點地躍上馬背：“有勞諸位送我們出關?！?

旭日躍出山巔時，流放隊伍已換上玄甲。郁瀾摸著官制弩機咋舌：“大嫂，昨夜那驚雷...“

“叫姐姐?！敖炓送翳炖锶藟K麥芽糖，“不過是改良的掌心雷，改日教你?！八蛴魨槻唏R的背影，晨光為他鍍上金邊，恍如戰神臨世。

大夫人摩挲著新得的軟履，突然握住江頌宜的手：“好孩子，待到了郢州...“話未說完，前方傳來郁崢清喝：“加速行軍，午時前渡江！“

江頌宜反手將最后枚霹靂彈拋向追兵，巨響驚起江鷗無數。郁崢回首，盲眼準確捕捉她的方位，唇角揚起微不可察的弧度。

硝煙未散，江頌宜指尖捻著黑火藥，火折子迸出的火星映亮她眼底寒芒。藥引嘶嘶燃至末端時，她旋身擲向人群：“送你們場煙火！“

地動山搖間，殘肢如雨紛落。郁崢伏地時嗅到焦糊血氣，耳畔炸開此起彼伏的哀嚎。郁瑾踩著血泊蹦跳拍手：“姐姐放雷公炮咯！“

“閉嘴！“郁瀾拽著幼弟后退，繡鞋陷進半截斷指里。大夫人抖著手給晴云系上蒙眼布，佛珠在掌心掐出紅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