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胡商
- 家父杜甫
- 武賊甜
- 2207字
- 2024-11-26 15:31:04
什么東西都日久生情,與東西的品質如何不存在絕對的關系,三尺長的雁翅刀竟不如柴刀趁手!但李三還是在豎刀下喪了命,幾乎從頭面上裂成了兩半,面目很是可怖。
“這式刀就改叫三陽開泰!”
杜宗文自語了一句,站在雨中抹臉上的血污,他心中忽然起了一個疑問,自己是如何做到殺人不眨眼的?是因為生命受到了威脅,還是自己本身就具有這種犯罪人格——殺戮基因?或者只是受到了異時空氣息的感染?
冷冷的冰雨在臉上胡亂的拍,并沒有給出答案,杜宗文也不糾結有沒有答案,轉身進入了祠中,身體立刻感到了一股暖意,祠前四人還在亂斗,兵器時迸火花,鏗鏘作響。
昆侖比杜宗文想像中能打,其實這也無足奇怪的,如果這人以前是戰俘,那么經歷過戰陣廝殺的他就應該比盜賊更能打;如果他自小就是奴隸,那么很有可能他自小就被作為戰士培養,就像《冰與火之歌》中的“無垢者”,這家伙臉上不見胡須,也許還真是一名無垢者。
香案前燒著一堆篝火,旁邊的血泊里斜躺著一個全身赤裸的女人,張著腿,下體污著紅的白的,小腿、大腿都是血肉模糊,空癟不成形狀,肉大概給割吃了不少。杜宗文頭皮發麻,手也顫了起來,蹲過去看時,卻發現這是個金發碧眼的白種女人!
女人兩眼空洞,嘴里哼哼,神不知還在不在身,有人到了眼前也沒有任何反應,杜宗文拖了旁邊的衣服覆在她身上,問道:“你…怎么樣?能聽懂我的話嗎?”女人反應過來,卻本能的掙扎著要退避,一動便又發出慘聲來。
杜宗文兩眼噴火,淚水卻往下掉了。
從衣服來看這婦人非富即貴,唐朝對華夷婚姻有著嚴格的規定,漢人不得私自娶外番人為妻,外番人也不得娶漢女為妻,違者男女流放二千里。即使得了官職的外番人娶了漢女為妻也不得帶回本國,違者也要流放二千里。
以此推斷這個婦人很有可能是胡商之妻,畢竟能到朝廷特許娶胡女的只是極少數人,而有官職的胡人多是武官,盜賊也未必敢去招惹。
胡商就不同,不管他們是大食人,還是波斯人、粟特人,在唐人眼中大概與現今美國黑幫分子看待華裔富人相似,都是待宰的羔羊。
胡商是大唐傳奇小說中的另一個主角,他們的形象多帶有神秘色彩,他們極度的富有,他們都有一雙黃金瞳,凡人出不起的價他們能出,凡人不識的寶貝他們能識,甚至于“胡商必然是巨富”、“胡人識寶”成了一種唐代社會常識。可是在正經的史料中,他們不是放高利貸,便是與政府官員拉拉扯扯。
杜宗文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猶太人還是猶太人的祖師爺,總之他在讀類似的故事時對他們從來就沒有過好感,認為“胡人識寶”內的故事不過是后世“炒作營銷詐騙”一類的套路。
當然這并不影響他深切同情這個婦人。
“Hello,are you ok?”
杜宗文說了英文,婦人嘴里出來了亂碼,大概是什么語。
“能說唐言?”
“我…好冷…”
婦人手抓了過來。“救…救我,救我!財貨…財貨都是你的!財貨…”另一只手指向了香案。
香案上下什么都沒有,祠門外卻叫了一聲:“十哥,我去拿那里面那賊!”杜宗文掙開婦人的手站起,他不知道如何救起,打120嗎?即使擊退了賊,估計也難救治得過來。真不知這廝們為什么要這樣做,殺人不過頭點地!
那賊捉雁翅刀跳了進來,竟是個深目勾鼻的西域胡人,只是面皮一點也不白,是褐色,比小麥色要更深。這大概是混入“美國黑幫”的“華人”,專做坑害同胞的買賣。
杜宗文左手提雁翅刀,柴刀在右手轉起,照面先退了一步,這廝們的刀熟,高出普照不知幾層樓,如果不偷襲,他是一點把握也沒有,杜大公子的力氣雖說不小,可畢竟還是個十二三的娃,這胡賊雖不肥大,卻骨大肉緊,一看就是個身手矯健者。
“胡賊,你知道本公子是誰么?”兩軍對戰,攻心為上。
胡人眼里狐疑,臉上卻有笑,踢了婦人一腳,眼睛瞟著杜宗文,側頭向祠外嚷道:“磨勒,聽你主母的好聲!”一刀朝婦人腹上扎下,婦人蟲似的亂扭,慘聲如鬼嘯。
杜宗文肉顫,同時心里又起了歡喜,“磨勒”這名他熟呀,乃是唐傳奇《昆侖奴》的主角,就是肅宗、代宗時人,故事中為崔氏老奴,曾為崔氏郎君盜取一品大臣寵妓紅綃,可謂膽大包天,武藝絕倫!當然也可能只是同名,類似于“默罕默德”,遍地都是。
磨勒怒吼了一聲,也是胡語,要往里面突卻給賊頭遮住了。賊頭打得很穩健,不急不躁,后面那個卻攻得很猛。
“黑廝,肯入伙時有你的快活!”賊頭相勸。
磨勒卻嚷道:“死罷了,死罷了!”胡賊嚷道:“十哥讓他死!”揮刀緩步逼近杜宗文。杜宗文身不退步,刀不停轉,冷目哂笑道:“好瞎眼的狗,竟敢犯我博陵崔家!”胡賊一怔,問道:“崔家?敢問名諱!”
“博陵郡王,文獻太師——中!”
柴刀便應聲飛了出去,如離弦之箭,距離不過數步,很近。胡賊不意有此,又分了心,給擊中面部,柴刀飛向頭頂。嘴鼻額剖開,鮮血涌出,視線模糊,慌亂之際,當胸又挨了刀,一股巨大的疼痛瞬間就吞噬了他。
“這式刀就改叫胡天八月!”
柴刀出手的瞬間杜宗文就搶了上去,使盡全身力氣橫劈一刀,雁翅刀長大,力量驚人,位置切在胸膈左近,胡賊身子裂了個大嘴,幾乎一刀兩斷!
北風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飛雪。
詩可謂肅殺之氣,充斥天地。這一刀勢大力沉,又快又猛,完全稱得此名!
賊頭腦后沒眼,沒有看見,聽了聲也想不到有此,因為這儒服小廝怎么看也不像個有武藝的,心里還在想這崔中是崔玄暐的什么人,如何攪進這事來了。
可是他的伙伴看見了,磨勒也看見了,一個驚恐,一個驚喜,一個手遲,一個刀快。電光火石之間,猿臂彎刀一旋,劃出一道雪亮的弧線,咣鐺一聲,手斷刀跌。
“啊!”賊后蹌大嚷。
這時杜宗文也搶到了祠門左近。賊頭著慌,毫不遲疑,大吼一聲,朝磨勒虛劈一刀,竄入了黑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