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計，攻心為上。

岳清仙悄悄給顏丹曉月豎起大拇指。

“我叫緋月。”

“嗯，不錯的名字！接下來，你就把自己如何被靖王欺騙，以及靖王如何欺騙你的事情一一詳述出來。若真有冤情，陛下定會為你做主。”

兩個問題，其實是一個問題。

在場的人均聽出來顏丹曉月的幸災樂禍。

李晗冷著臉，有一時間，竟有些恍惚，難不成自己在某個時候，真招惹到了眼前的紅狐。

這念頭剛上心頭，又被他按了下去。

差點被顏丹曉月給繞了進去！

“啊！？”緋月呆了呆，“什么欺騙？”

“他，”顏丹曉月皺起眉頭，手指了指冷面如霜的李晗，“他難道沒有欺騙你？”

緋月露出苦惱的樣子，喃喃說：“欺騙？”

“你難道不知道什么叫欺騙？”顏丹曉月撓了撓頭發，暗覺對方莫不是個傻子，連被騙了都不知道？

這會兒，她又有些生氣。

李晗這人面獸心的，連傻子都騙？！

正當她想替緋月解釋一番什么叫欺騙，李晗插嘴進來：“顏丹曉月，這是審訊，父皇在此，容不得你在此混淆視聽。”

“哼……”瞧著父親不住地朝自己使眼色，顏丹曉月消停了，撐著下巴，扭過頭去。

“我是紅狐王族公主，緋月。我族發生了叛亂，娘親費盡心思安排心腹將我送出，讓我拿著信物來中原，找李世昭的后人求援。”

聞言，所有人臉色均是一驚。

李世昭，靈武帝國的太祖，起身微末，誅暴虐，安萬民。

在場的，靈武帝，太子李瑞，靖王李晗均是太祖李世昭的后人。

緋月取出信物，是一枚做工粗糙的雙魚青玉，雙魚連接處有一抹血紅，此刻面對著李氏后人，正散發著奪目的光芒。

李瑞沉吟片刻，道：“這紅色確有股熟悉的感覺……”

他這話其實算是承認了這雙魚玉佩與靈武皇室有關。

“我娘說了，只要遇到李氏后人，上面的血契就會有反應。那日，我逃過追殺，在樹林里遇到了他。”

“我見玉佩對他有反應，便知道他是李世昭的后人，想求他幫忙。沒曾想，他一看到我的身影，就開始往后退，我進一步，他就退兩步。”

緋月目光落到了李晗身上，有些幽怨，其他人跟著看過去。

李晗被盯得不自在：“看我干什么？我一看她是妖，躲還來不及，哪里會湊上去？”

還挑戰自己的軟肋？

他沒這么蠢！

李瑞略帶歉意地拍了拍弟弟的肩膀，更惹得李晗覺得莫名其妙。

畢竟，軟肋一說，是自己這個做哥哥的先提出來的，所幸，這面大旗被顏丹曉月扛了過去，應該暫時怪不到自己身上。

“最后，沒辦法，我瞅準時機，施展我族秘術，附身到了他身上。”

李瑞在靈武帝的示意下，安排了緋月的座位，同時問道：“既如此，緋月公主附身我弟弟靖王后，見到父皇和母后，為什么不把事情說清楚，免了大家遭這么多的罪？”

且不說靖王了，他們為了抓顏丹曉月就費老大的勁，而顏丹曉月因為沒有乖乖束手就擒，又被蕭千云給嚇暈過去。

總之，這事竟折騰了一圈。

緋月的小臉紅了起來，有點不好意思，轉而又理直氣壯起來，道：“你們人族慣會說謊和不守信用的，誰讓他一見到我就跑？”

“哈哈哈……”

緋月一頭霧水：“你們笑什么？”

元雨晨解釋道：“靖王殿下不能碰到妖，若是遇上了，多半會倒大霉。”

“這么奇怪？”緋月嘟噥了一句，以為大家在忽悠自己。

“靖王殿下遇見你，難道不是最好的例子？”

“唔……”緋月想了想，似乎有些道理，索性不再糾結這個，繼續說，“所以我就想以這位靖王為人質，折騰個一兩天，好叫你們知道我的厲害后，再提出我的要求。哪里想到，會碰上這么個人。”

說罷，緋月心有余悸地偷瞄了一眼顏丹曉月。

“你早說嘛。早說了，我就不出手了，隨你怎么折騰這位靖王殿下，哈哈哈……”

武成侯聽到這大逆不道的話語，連連咳嗽。

哎，丫頭，陛下，太子，靖王都在此呢！你呀，就收了神通，老爹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不妨事。”靈武帝瞥了眼坐立不安的武成侯，主動解圍，“太子？”

“父皇，兒臣在。”

“你親自安排公主入住鴻臚寺，衣食住行不可怠慢。長寧司元雨晨，岳清仙負責護衛公主安全。”

“兒臣領旨。”

“微臣領旨。”元雨晨和岳清仙站出來，行禮應答。

緋月站起身，茫然失措，不明白說的好好的，怎么又突然不說了。她想要繼續勸說靈武帝援助紅狐王族，最好現在就是答應下來，但礙于帝王威嚴，張了張嘴，硬是不知道如何重新張開。

顏丹曉月拍了拍手，站起身，準備開溜，經過緋月的身旁。這位不著調的捉妖師低聲道：“過猶不及，一件太祖信物代表不了什么，我們可以認，也可以不認。”

緋月抿著嘴，眼角一紅，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很想反駁顏丹曉月的話，但隱約覺得對方說的有道理。

“愛卿，你如何看？”

武成侯早已論斷，伸出三根手指：“陛下，微臣有三論。”

“哦，哪三論？”

“一論道義，緋月公主手持太祖信物求援，若等閑視之，帝國恐怕會失信天下。”

靈武帝點點頭。

“二論情義，剛剛緋月公主表明身份和信物后，臣已思索了有關太祖的秘聞與野史，緋月公主她應是太祖后人，”武成侯頓了頓，“許與陛下有親緣關系，而且這輩分……”

武成侯沒有說下去。

“朕亦有此想法，稍后朕會去宗廟確認此事。當此，愛卿已有兩論，那第三論？”

“陛下，這第三論，為風起于青萍之末。”

君臣二人對視一眼，均看到了彼此眼底的笑意。

武成侯繼續說道：“紅狐王族身處十萬大山腹地，縱使城頭變幻大王旗，于帝國而言并無太大影響，因而他們是青萍，但帝國卻可做這吹起一切的風。”

“帝國助緋月公主平叛后，紅狐王族勢必會與我們交好，進而會影響到原本與帝國接壤的其他妖族，與我們交好的會更加靠向我等，與我們不對付的，卻可與紅狐王族相約，一起對這些不友好的妖族一前一后進行削弱。”

“最終，帝國的影響力會真正投射到十萬大山的深處。”

靈武帝拊掌而笑：“愛卿，這第三論甚合朕意！”

無論是道義、情義，還是太祖信物，亦或是緋月可能是太祖后人，這些可以作為響當當的出師之名，但于此刻，并不重要！

作為占據中原的靈武帝國，要想讓朝野上下同意安排人手去攪和到十萬大山深處的一場叛變中，必須要有足夠的利益。

否則，誰愿意承擔這失敗的風險？

至于如何讓紅狐王族去支付這次助援的代價，是天材地寶，是開通商路，還是后續協助帝國管理接壤的妖族，對于一國之君的靈武帝，以及帝國重臣的武成侯而言，他們都沒有想讓緋月在此刻許諾什么——

什么都沒有的人，她的許諾是做不了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