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任安(二)
- 大漢:穿越巫蠱之禍,請漢武退位
- 容止無怠
- 3342字
- 2024-11-20 22:48:56
刀出鞘,弓拉滿。
長水騎,宣曲騎,甚至是乞活營,都擺開了一副要進攻的架勢。
長水校尉一臉信心滿滿,“殿下您發話吧,我們什么時候開始進攻?”
劉進看著校尉急不可耐的神情,好笑道,“就那么想著干他?”
校尉不耐煩了,“嗨呀,殿下!您平素對我們溫柔可親,哪里知道這種小人的嘴臉?”
“最可氣的,他還是我的上級。就算明知道他瞧不起我們胡人,我又能向誰訴苦?”
“難得有這么一個機會,我可不得逮著這癩蛤蟆,給它攥出屎來!”
校尉做了一個握拳的姿勢。
劉進仰頭望望天,“再等等,大伙身體還抗的住吧?”
“目前還扛得住,就是這天熱的厲害,我生怕再這么撐下去,大家會中暑!”
“那就最后再試一次!都說先禮后兵,如果他還是不應,那么就算是孔圣人復生,恐怕也不會阻止我動刀兵了。”
校尉殷勤地,“殿下,我隨你去?”
劉進擺了擺手,“不用,你就在外面等著,以一個半時辰為限吧,假設我們進去一個半時辰還沒出來,你就直接進攻!”
校尉很是擔憂,“但是殿下,您那時候也在營地中……”
隨即自我開解,“不,殿下您是長生天為我們選擇的領袖,是身有大氣運之人,怎么會被任安這種宵小絆住了腳步!就算場面再混亂,殿下您也一定能安然無恙,逢兇化吉!”
等到自我洗腦完畢,一抬頭,劉進已經帶著王破和如侯行至營門前。
這回叫門的是如侯,他袖著手,扯開嗓門,頗有后世雪姨的風范,“任安!你究竟死到哪里去了!你既然受了天子的符節,就理應遵循天子的命令!”
“像你現在,戰又不戰,退又不退,卻是何故?”
“你若有心奉詔,自當點起兵馬,隨天子出戰;你若有心投奔劉屈氂,那么就不應該接受天子符節,而是趁天子尚在此處,偷襲天子,以為投身之階;”
“你現在閉門不出,究竟作何打算!”
“你睜開眼睛好好看看,現在營地外,我精騎似海,猛將如云,都在等著你的表態。“
”你若愿意做大漢的忠臣,那我們自然竭誠歡迎,大家一起痛擊敵人;你若是甘當反賊,天兵已至,當化為齏粉!你死尚不足惜,可惜這群北軍的兄弟們,大漢的堂堂男兒,要和你一起不明不白的窩囊枉死!”
“任安!你到底開不開營門!”
如侯嗓門很大,他把上述話語連續重復了三遍,一時間營地里到處都充斥著“開不開門……開不開門……”
連劉進都禁不住問他,“你這嗓門和肺活量屬實驚人……你入獄之前是做什么營生?”
如侯撓撓腦袋,憨憨地笑,“小人本來是個屠戶,這呼吸之法,是殺豬要備皮刮毛,得先在豬的前腿上開一個小口子,小人用力往里面吹起,吹的豬腹部脹起,這才好生火燒毛,如此這般練出來的。”
“至于嗓門大,一方面是天生的,另一方面,不吆喝的響亮一些,招牌打不響!”
正當如侯興高采烈地講述自己的生意經的時候,營門突然打開了。
任安面無表情地走了出來,“殿下請隨我來。”
幾人信步走入任安的房間,案上正靜靜地放著劉據的那只符節。
“任大人好興致!”劉進冷冷地一笑,“我們在外面等待了半天,任大人就在這里欣賞符節嗎?怎么,有什么心得體會沒有?”
任安卻顯得心事重重,“符節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父皇不是已經說了嗎,如今整個長安城的文武百官都知道,先皇不慎為小人蘇文所害,蘇文與劉屈氂內外勾結,欲行趙高李斯事。將軍您負責統領北軍,肩負著拱衛長安的重任。如今形勢危急,正是將軍站出來的時候!”
“倘若讓劉屈氂那等小人內外勾結,假傳詔書,聚集兵馬,最后勢必禍亂長安!真到那時,長安百姓何辜?唯有快速出兵,趁劉屈氂立足未穩之時,將其逮捕。方能使社稷危而復安啊!”
“如今這一重任,就全依賴將軍您了!”
任安若有所思,他拿起一枚印章反復摩挲把玩,“可是,為何我不能投奔劉屈氂呢?”
“須知當年呂不韋問他的父親,得知耕田不過十倍之利,而擁立新君,那可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想必劉屈氂一方也是如此吧?他們要擁立誰?昌邑王?勾結內侍,秘不發喪,擁立自己的兒女親家的外甥即位,這老小子干的出來!”
任安猛然把臉湊近了劉進,近到劉進能看到他臉上的坑坑洼洼。
“那么,為什么我不去投奔一個身邊除了光桿丞相之外,幾乎一無所有的諸侯王,而要選擇已經監國十余年,樹大根深的太子殿下呢?”
“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難哪。”
“我投奔太子殿下,爵位不過升一等,官不過二千石;若是投奔劉屈氂,說不定就能封萬戶侯,升九卿!請殿下教我,我為何要跟隨太子殿下?”
劉進心里想,樹大根深?按照我便宜奶奶的說法,我家里人都被劉徹砍光了,你來我這邊才是真正的雪中送炭呢。
但是明面上,劉進只能打感情牌,“我聞父親說過,將軍本是仗義之人,又曾經忝為大將軍門下賓客,本就是我家座上賓,于私,我父親與將軍本來私交甚好,今日父親也是誠心相邀,相信將軍心有所感,要不然不會收下符節;于公,劉屈氂素行無賴,為天下百姓計,將軍都應該幫助我父親……”
任安背過身去,哈哈大笑,“大將軍門客?不錯,我是做過一段時間舍人。”他轉過頭來,顯得咬牙切齒,“可是殿下是否知道,這門客的日子,可是舒心的很呢!”
“我自幼父母早亡,好不容易求爺爺告奶奶,頂替別人成了一名亭卒。后來又升了亭長。我自問幼時吃盡了苦頭,所以行事力求公平端正。后來升官至三百石,卻因為先帝出巡時陳設帷帳供給的必需品準備不齊全,而去職入獄;”
“出來之后我身無分文,只能去大將軍門下當了一名門客。那時候的管家嫌貧愛富,我哪里拿的出來錢去疏通關系?于是我被安排去養惡馬,那些馬脾氣暴躁,動不動就咬人,我也因此吃盡了苦頭。”
“我的伙伴就抱怨說管家嫌貧愛富,我卻很平靜。因為我知道,連大將軍也是識人不明的,更何況管家呢?”
說到這里,任安臉上的青筋不住地跳動。
“那一日,大將軍帶領我們兩個去拜訪平陽公主,平陽公主居然安排我們和騎奴同桌吃飯,這是何等的侮辱!而大將軍居然沒有絲毫的表示;”
“后來先帝下詔,選拔大將軍的門客成為先帝的侍從,他只顧選拔那些家里有錢的繡花枕頭,而對我和田仁視若無物!就是因為我們家里貧窮,無法自己出資準備那些駿馬華服!”
“我要感謝趙禹,他識別出了我倆的才能,并且舉薦給了大將軍。都到了那個時候,大將軍仍然在為我們貧窮無法自己準備衣物感到惱火。我們不過是據實以告罷了,他竟然覺得我們是在對他憤憤不平!”
“所以,我任安能有今天,如果說要感謝什么人,那只能是趙大人。如果一輩子依靠大將軍,我估計現在還在長平侯府中喂馬呢!”
他停了下來,目光注視著案上的軍印和符節。
“我接到符節的第一刻起,要出兵的各種命令文書,我都準備好了。”
“可是我轉念一想,這場戰爭與我,又有什么關系?大將軍如果解衣衣我,分食食我,我自然會感念他的好,全力出兵支持太子;”
“但是我之所以有今天,完全是當年趙大人的舉薦,和我自身努力的結果。”
“和大將軍關系不大,與太子更是絲毫無關。”
“那么我為什么要出兵?”
“無論是昌邑王,還是太子,他們誰登基,我不是都還是北軍的監軍使者嗎?”
“況且北軍是長安城最大的拱衛力量,我加入哪邊,哪邊就會獲得舉足輕重的力量。”
“這種事情,我怎么能擅自做主呢?這可是會改變天下大勢的決定。”
“我能收下符節,又和殿下您說了這么一番推心置腹的話,已經是看在大將軍曾經收留我的份上了。”
“殿下您還是趕緊走吧,回到您的父親那里去。我可以向您承諾,只要我任安活著,這段時間,北軍就會一直在這個營地里,紋絲不動!”
“殿下,回吧!”
任安揮了揮手,像是在趕蒼蠅。
劉進心頭火起。
在他討要書信的時候,劉據和他說過任安的發家史。無論從任安的視角看來,當年的衛青對他有多百般不好,事實就是,最終衛青在趙禹的建議下舉薦了任安,從此才有了他從門客扶搖之上的故事。
至少在他升二千石的過程中,衛青對他只有溢美之詞,而無絲毫使絆子的意思。
然后你一句輕飄飄地自己的努力就抹殺了一切故事?
現在收了符節還要說是承衛青的情?
這種緊要關頭,要按兵不動?那不就是放任長安城打得血流漂杵,自己作壁上觀?
是準備保存實力,戰后賣好?
劉進的眼里掠過一絲殺機,他的手緩緩地按在了刀柄上。
比劉進更快的是如侯。
只聽見“通”的一聲響。
背對著如侯的任安不聲不響地倒了下去,后腦上綻放了鮮艷的花朵。
“你用的是什么東西?”
仍舊是笑得憨憨的如侯舉起了手中的銅疙瘩,“賣豬的時候,用來稱肉重的銅權。平常不用的時候,就放在袖管里。”
“我是聽著信陵君竊符救趙的故事長大的。剛才聽下來,這個任安,比晉鄙還要可恨,殿下您的英明神武,又有類信陵;那鄙人不才,愿意效仿朱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