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大哥，我不敢去！！我怕被大姐打死！！你也別去了，你的胳膊不疼了？”

余二牛一聽余壯壯的話，頭搖得跟個撥浪鼓一樣。

他可不敢去惹大姐！！

余壯壯誘哄他：“沒事兒！！在大伯的墳前，大姐肯定不敢打人！！到時候把供品一搶，我們就直接在上面吐上幾口口水，看大姐能怎么樣！！你不饞啊？”

怎么可能不饞！！他家里又不像是大伯家，大伯家沒兒子，過日子從來不用省，大伯在的時候，大姐和小雨幾乎每天都能吃到雞蛋，聽說現在她們兩個吃得雞蛋更多了。

自家可不成，奶奶和他們一家住，雖然奶奶農忙的時候也下地，還把家里里里外外的活兒都給包了，大伯還每年給奶奶送孝敬的糧食，可是奶奶和媽媽，從來都是舍不得吃舍不得喝的，老說要把錢都攢下來，他們哥倆總要再蓋一處院子吧，還要娶媳婦兒，生孩子，樣樣都要錢，不省哪行。

自從過了年，也就大伯辦事的那幾天，他們兩個吃到嘴里些豆腐和雞蛋，肉是沒見到一片兒的，也就去年過年的時候，隊里分了一點兒。感覺剛到嘴里，還沒嘗出個味兒，就沒了，根本沒解饞！！

要是家里能養任務豬，兩人還有點念想，可惜自家老娘的手太臭了，過完年隊里抓閹養任務豬的時候，她硬是沒抓到一頭！！倒是走了的大伯娘，手氣賊好，一下子抓了兩頭。

因此一聽大姐明天可能會買肉給大伯上供，二牛雖然嘴上說不敢，可是小心肝，已經開始蠢蠢欲動了。

就像大哥說的，到時候，往肉上面吐上一口口水，抓著就跑！！大姐總不能再搶回去吧。

不過這事兒要機密，不能讓大哥知道了，要不然，那肉他能吃上一片兒就不錯了。大哥可不嫌棄他的口水。

余華年可不知道這兄弟兩個的小心思，她和妹妹午睡起來，先去菜園子收拾了一遍菜，把能摘下來的都摘下來了，往家背了一小筐。

還別說，昨天這場大雨下的，菜一下子長出來不少，她摘了有七八根黃瓜，十來個紅紅的西紅柿，三個大大的青茄子，豆角摘了一大把，空心菜和水芹菜也摘了不少，小蔥和香菜，韭菜也有不少，還挖了一棵早熟的土豆。姐妹倆還一人抓著一根帶著水珠的黃瓜邊走邊啃。

剛摘下來的黃瓜，那股子清香味兒，實在是讓人欲罷不能。兩人一人啃了一根不過癮，余華年又拿了一根掰成兩半，讓妹妹吃頭，自己吃屁股的那半根，到家的時候，剛剛啃完，不過兩人的舌苔，都變得綠油油的。

姐妹兩個指著對方的嘴巴，不約而同地一起笑了起來。

余華年跟小雨商量：“今天晚上，咱們蒸個茄子，拿蒜泥一拌，再涼拌個豆角，咋樣？你要吃窩頭不？我看河邊的人也少了，他們也沒抓到什么魚，等晚一會兒，姐帶你去河邊下地龍，咋樣？”

小雨其實都不怎么餓，她本來人小吃的就不多，今天又是油條，又是豆漿，又是午餐肉罐頭的，剛才又吃了一根半的黃瓜，小肚子里哪里還有空。

不過聽余華年這么一說，小孩兒又嘴饞起來。小腦袋點個不停。

余華年拍拍她的腦袋，給她拿了一頭今年的新蒜讓她慢慢地剝，自己進了廚房忙活起來。

大鍋下面熬上綠豆湯，上面蒸上茄子和窩頭，今天還沒吃雞蛋呢，就又放了兩個雞蛋在上面，蓋上鍋蓋兒慢慢熬，另外一口小鍋上燒上了水，豆角稍微挑了挑，拿刀切成小段，洗都沒洗往開水里一扔，過了一會兒就撈了出來。放在一邊等著茄子蒸好了一起拌。

她做飯的手藝是不行，不過涼拌菜又不難，她記憶里是有的，做起來，也算是駕輕就熟。食材又好，還別說，做出來的兩個菜，味道還算不錯。就是和中午的罐頭比，可差遠了。

不過姐妹兩個也不挑，一人抱著一個窩頭就著菜，吃得香噴噴的。

小雨還問姐姐：“姐，今天那兩個當兵的，明天真的會來咱家嗎？還會給小雨帶好吃的嗎？”

余華年其實沒太把那兩個當兵的說的話放在心上。也就是舉手之勞罷了，人家又不欠自家的。倒是小雨這么想，有點不太好。

她放下筷子，教育妹妹：“小雨，人家來不來，那是人家的事兒，來了咱們就好好招待。不過人家就是帶了好吃的來，咱們也不能收。人家不欠咱們的，知道不？今天收了，是因為姐姐幫了人家的忙。不過人家已經還了，再給就不能要了，再不能主動問人家要東西，知道不？”

余華雨其實有點聽不太懂，不過看姐姐一臉嚴肅，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

姐姐說的，肯定都是對的！！小雨要聽姐姐的話！！

姐妹兩個吃了飯，涮了鍋，沒喝完的綠豆湯又吊進了井里，用涮鍋水又煮了些豬草喂了豬，手拉著手，到家后面不遠的河邊下地龍子。

就像余華年說的，村里好多人今天在河邊撈了半天魚，什么都沒撈到，一個個都泄了氣，早早地都回家了，現在河邊一個人都沒有。

剛下過雨，河邊的草一夜之間瘋長了好高，河邊一片郁郁蔥蔥，就是今天被人踩來踩去，有些泥濘濕滑，也不影響河邊的好風景。

西邊的天空，正好泛起了一片火燒云，把天空都映成了橙紅色，蔚藍的天空中飄著幾抹白云，不過云層很薄，幾乎是半透明的，河面上面吹來了一陣涼風，把水面吹起了一波又一波的漣漪，河邊的兩棵大柳樹，長長的柳枝都垂到了水面上，還有一棵不知道怎么著，樹干是歪著長的，半個樹身子都在水面正上方。

正好是晚飯時候，村子里家家戶戶的上空，都冒起了一道炊煙。孩子們的笑鬧聲，狗叫聲，母雞下完蛋的咯噠聲，大公雞打鳴的聲音，還有母親們叫自家孩子回家吃飯的聲音，交織在一起，雖然熱鬧，卻并不顯得嘈雜。

余華年和余華雨站在河邊，手拉著手，突然不想說話，也不想動了。

過了好一會兒，余華年才讓妹妹在那棵大柳樹下扶著樹站好，不許她亂動，自己則靈活得跟個猴子一樣，跳上了那棵歪脖子樹，把找出來的兩個地龍的麻繩，都系在了柳樹根上。

她正要往樹下面爬，突然看到正下方，有一條大魚游過，干脆直接從樹上跳下了河。發出好大的撲通聲。

余華雨正蹲在地上，拿了根小棍摳地上的一個羅鍋窟窿，想看看里面有沒有羅鍋兒，聽到了這一聲，扭頭一看，姐姐已經不在樹上了，樹下面還有一圈圈的水花在往四周蕩漾，可嚇壞了，連忙扶著樹四處張望，一連聲地叫著姐姐，聲音里都帶出了哭音。

“姐，姐！！姐姐！！姐姐你在哪兒啊，別嚇小雨，小雨害怕！！”

她越叫越急，忍不住癟著小嘴哭了起來。也顧不得害怕了，扶著樹干一點一點地往河里下，可小腳還沒觸到水面，嘩啦一聲，余華年就從水里站了起來，兩手一揚，往余華雨的方向扔了個東西，就兩手插腰，站在河中間哈哈大笑了起來。

哎呀，要是還是個男人就好了，還能在這河里好好洗個澡，在家里拿盆洗澡實在是太磨唧了，還總感覺洗不干凈。

她扔到岸上的，竟然是一條足有一尺長的鯉魚，現在還在岸上活蹦亂跳的沒個消停。

余華雨看著還在那里開懷大笑的姐姐，氣得小臉通紅。看都不看她一眼，扶著樹就扭身往岸上爬，連那條魚都不管了，上了岸就往家的方向走。一看，就是真生氣了。

壞姐姐！！嚇小雨！！小雨，小雨都快被嚇死了！！

余華年見勢不妙，趕緊從河里跳上了岸，用手扣住那條魚的魚腮，連身上濕透的衣服和鞋都沒來得及擰一把，連忙跟在妹妹的身后哄她。

“姐姐錯了，姐姐不該嚇小雨。實在是這條魚，它就在那里勾引姐姐，姐都來不及跟你說一聲。回家，姐就把它給燉了，給小雨吃好不好？”

余華雨突然停了下來，低著頭，從牙縫里擠出了幾個字：

“我不吃它！！”

余華年趕緊蹲到了妹妹的面前，這才發現，小姑娘滿臉的淚水，滿臉的氣憤，忍不住有點心虛，揉了揉自己的鼻子，小聲問她：

“咋了，你不是最喜歡吃魚的嗎？”

余華雨恨恨地瞪了她一眼：“我以后，都不愛吃魚了！！剛才，你嚇死小雨了！！小雨不能再失去姐姐了！！”

喊完，小姑娘還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直接撲到了姐姐的懷里，也不管姐姐身上濕得直滴水，摟著姐姐的脖子，哇哇大哭了起來。哭的那叫一個痛徹心扉，天崩地裂。

余華年被妹妹的痛哭急得手忙腳亂，兩手摟著她的小身子哄個不停，那條可憐的鯉魚，也被她無情地扔在了地上。

什么破魚，惹我們家小雨哭！！不要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