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等她吃了第一口香濃的牛肉湯，就不這么想了。

牛肉湯好好喝！！

起這么早來喝，也值了！！

牛的骨頭，比豬的羊的可大多了，又粗又長，在一米多寬的大鍋里翻滾。

莫青山說，L市工廠多，愛喝牛肉湯是自古就有，現在L市有牛肉湯喝，還是國家專門給的指標。通常都是昨天殺的牛骨頭昨天晚上就燉上，燉上一夜，到了早上，又濃又白的牛肉湯就熬成了。

這頭道湯，最為濃郁，上面還浮著一層油，這個油是骨頭里的油還有骨髓的油，最香最補人了，要是第一鍋湯賣完，再加水熬第二鍋，就沒這么濃這么香。因此本地人都寧愿早起喝頭道湯。

喝這個湯，并不要肉票，牛肉可以切兩毛的，三毛的，五毛的，也可以要同樣價錢的牛雜。也就是牛肝牛肚牛血牛肺什么的，不過份量比純牛肉的多多了。

配著牛肉湯吃的主食是餅絲或者蔥花發面燒餅，也有油旋兒，不過都要糧票，一份餅絲二兩，一個燒餅也是二兩，油旋兒有油，貴一點，要三兩。

還不到六點，華年發現排隊打湯的人，有好多端著一個小鋼精鍋，買上三毛錢的肉或者雜，就端著鍋去打湯的窗口，里面就把鍋接過去，給他們打上大半碗牛肉湯，他們再端著回家。

莫青山看出她的不解，笑著解釋道：“這都是附近的工人，打一鍋湯回家，要么配著自己家的干糧，當早餐，要么留著中午下面條吃。又好吃，又方便。這東西可補鈣了，L市的男生女生都要比別的地方要高一些。華年，小雨，你倆多喝點，好長大高個兒。等你們喝完，再加上一碗就是。這里湯是隨便加的。”

這么好啊？

華年又在想，要是當年，有這么一碗湯就好了，她也能走出草地，和戰友們并肩戰斗。

不過現在她這樣想的時間已經少多了。不再像剛過來時那樣，看到什么都會這么想。

過去的已經過去，還是先過好當下吧。

華年喝了一大碗湯，吃了一份半餅絲，一個燒餅，莫青山還給她要了個虎皮蛋，一小盤子炸的綠豆面丸子。

華雨到底人小，只吃了半份兒餅絲，湯也只喝了大半碗，剩下的都讓華年打掃了。

這湯喝到肚子里熱乎乎的，昨天晚上吃太多肉引起的脾胃不適和胃脘，也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還只是開始，接下來的幾天，他們又喝了用豆漿煮出來的豆腐湯，羊肉湯，驢肉湯，各種各樣的湯，每種湯，都有它特殊的風味，都好喝的不得了。

除了各種湯，莫青山還帶他們吃了水席，吃了漿面條，炸的咸食和饅頭干配著漿面條好喝的不得了，還有小籠鹵面，比華年手都大的大蒸餃，李家的燒雞，鹵肉，雞丁米線，刀削面，L市風味的燴面，機車廠炒雞。

華年這些天緊繃的心情，也隨著這一樣一樣吃都吃不完的美食，變得松弛了下來。甚至開始享受起這些美食中間的滋味來。

特別是她看著牛肉湯店里的大叔，滿頭的白發，滿臉的褶子，卻還在一勺一勺地撇浮沫，守著大湯鍋，一守就是一夜，卻一點兒也不覺得苦，只端著一碗清湯，一塊餅，里面一塊肉一塊雜都沒有，和來打湯的市民們高聲聊著天時滿臉的滿足和驕傲，她心里，就更加有所感觸了。

真好。這就是青山哥說的，人間煙火吧。讓人能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這個世界的人，都在好好地活著。

就是，這個牛肉湯這么好喝，怎么省城沒有啊？帶不過去嗎？師傅熬不出來嗎？要是需要守一夜看火的話，她也能的啊。

方秋茹無奈地看著她：“你以為你是第一個想把牛肉湯搬到外地去的啊，可是這個湯，和水質有關，一換了地方，不管再怎么下功夫，熬出來的就不是這個味兒。”

“其實有很多東西都是這樣的，物離鄉貴，一離開家鄉，味道就變了。像四川的臘肉臘腸，湖南湖北的魚丸魚面，首都的烤鴨，XJ的馕坑肉，都是這樣，一換地方味道就不對了。”

唉，這可真的是太可惜了。

華年到底要上班，在L市待了四天后，她們三個就一起踏上了歸程。

出去這一趟再回到齊石飯莊，華年的進度，那叫一個有目共睹。沒過一個月，華年竟然可以炒上幾個簡單的菜了，刀功和面案也有很大的進步。

方秋茹這會兒反而不急了，只是讓華年每天跟著她，把自己會做的，現在能找到材料的菜，一樣一樣地做，就讓她看，每道菜還會給她留下兩口讓她嘗。

方秋茹原來在京城都是數得上號的大廚，現在用心教徒弟，幾乎是拿出了全身的本事，做出來的菜那叫一個色香味俱全。

要說不好嘛，就是方秋茹每天只做三道菜，而且不重樣，并且不上菜單，出菜時間也不固定，完全是有緣者得，害得那些個有錢有閑的老饕每天一到飯點兒就坐在齊石飯莊不肯走。

華年恨不得眼睛變成相機，把嫂子做菜的整個過程全刻到腦子里，嫂子在飯店做的菜，跟在家做的，怎么就不是一個味兒呢。

怪不得班長吃了嫂子一口菜，就死皮賴臉要娶人家。

可惜的是，每個菜只能吃上一小口，她根本吃不夠啊吃不夠！！

番外小劇場：

莫青山和華年只生了一個小姑娘糖糖，成了莫家，不，他們六個老戰友共同的心頭肉。

糖糖遺傳了母親的神力，從三歲起，就開始在軍中摸爬滾打，只有每天晚上會在家里乖乖地等四個老爺爺地電話。四個老爺爺只要一有空，就會偷偷來想把糖糖給拐走。

有一天，糖糖真的不見了。莫行止還以為又被老戰友們給偷走了呢。可是打了一圈電話都沒找到人，五個老家伙一起著了急。差點把莫家周圍二十里翻了個底朝天。

直到天亮，小家伙才一身泥一身水地一路踢著兩個拐子回來了，身后還跟著兩個小孩子。到了大院兒門口，可把哨兵給高興壞了，一把抱起她就往家里沖。

“爺爺！這兩個壞蛋，偷弟弟，偷妹妹！糖糖就假裝跟他們走，把弟弟妹妹救出來了！！”

糖糖一臉驕傲，可下一秒，就被暴怒的媽媽按在腿上，打起了屁股。

媽媽壞！！糖糖再也不跟媽媽，天下第一好了！唔哇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