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風露冷,獨對空階秋葉零。
- 無限恐怖從西海隊開始重振內力
- 阿文璺
- 2982字
- 2025-08-18 08:23:00
第二日,太陽把水泥地曬得發白,毒的很。
學校里依舊是吵得像燒開的水。
課間,吳憂靠在走廊上冰涼的欄桿上,歪著頭,瞅著操場上的動靜。
那是每天都會上演的戲碼。
放了學,小胖那輛紅色的遙控車,又成了院子里的焦點。
馬達嗡嗡地響,攪得空氣都油膩膩的。
這次,小胖玩出了新花樣,他挺著肚子宣布,誰繞著院子里的老槐樹跑得最快,誰就能玩五分鐘!
一群半大小子,嗷嗷的叫著。
吳憂也走了過去,站在人群里。
他沒有在哨聲一響就悶頭跑出去。
瞇著眼,比劃著,掃了一圈坑洼的地面,心里畫了畫線。
挑了條最順溜的路。
拐彎的時候,跑在最前頭的小子正憋著一股子勁,吳憂的肩膀不偏不倚,輕輕蹭了過去。
那小子腳下一個踉蹌,步子全亂,摔了個狗啃泥。
吳憂第一個沖過了終點線,氣息平穩,臉上沒什么多余的表情。
“給...給你?!?
小胖子老大不樂意,但當著眾多人的面還是把遙控器遞了過去。
吳憂接了。
塑料殼子在手里輕飄飄的,沒什么分量。
他沒有著急著玩。
低頭看了看手里的遙控器,又抬頭看了看不遠處那扎眼的紅色。
他能感受到那些目光,小胖子的不舍,其他人的催促、羨慕,還有藏不住的嫉妒,黏糊糊的粘在身上。
這感覺,很舒服。
他終于讓車子動了,車子緩慢,平穩地在地上畫了個圓,規矩的就跟圓規畫的一樣。
然后便把遙控器遞還給了小胖。
“給你。”
臉上擠出了些靦腆的笑。
小胖愣住了,沒想到這“權力”交接得這么痛快。
吳憂這一下,讓他在其他孩子眼里變得有點模糊。
他看著小胖搶回寶貝,更加得意地操縱著那抹紅色在人群里亂竄,炫耀。
馬達聲更吵了,孩子們傻乎乎的崇拜和驚嘆,就像是一根根繩子,把小胖捆得更緊了。
吳憂心里那點東西,被喧鬧聲壓下去的一瞬間,又猛地彈了起來。
他玩過了。
他摸清楚了,這東西的脆弱。
現在該讓它壞掉了。
悄悄地退出了光影,藏進了院角老樹的濃蔭里。
從書包里,摸出了那卷膠帶,膠帶上扎著細小的刀片碎片。
他盯著遙控車來回跑的那條路,那條被輪子壓得發亮的路。
等著。
等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小胖子吸走的那個瞬間。
小胖正指揮著車子玩一個甩尾,車身在塵土里打著旋,引來一片夸張的叫好。
吳憂動了。
他像影子一樣貼近地面,蹲下。
膠帶圓滾滾的甩了出去,穩穩的鋪在了路的中間。
動作干凈利落,膠帶和刀片的碎屑在陽光和塵土下了無蹤跡。
迅速退回陰影里,背靠著冰涼的樹干,把自己重新融進昏暗。
紅色的車子呼嘯著,沿著它熟悉的軌跡沖刺而來。
刺啦。
一聲尖銳的、讓人牙酸的聲音猛地炸開!
車子失控了,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無論小胖怎么按遙控器都沒有用。
他一路沖刺,直直的撞在了樹根上。
‘哐當’一聲翻了個底朝天。
一個輪子還在徒勞地空轉,發出“嗡嗡”的悲鳴。
小胖臉上的笑瞬間凍住,然后碎了。
他沖過去,哆哆嗦嗦地捧起他的愛車。
然后,他看見了——兩個后輪被膠帶死死纏住,膠帶下面,密密麻麻的金屬尖齒閃著冷光。
好好的車底,已經被扎了個千瘡百孔。
“誰?!是哪個王八蛋干的!!”
小胖的哭嚎撕心裂肺,在黃昏的小院里炸開。
他伸手去撕那膠帶,指尖立刻被劃破,血珠子滲出來,滴在地上,洇開一小塊暗色。
院子里死一樣安靜。
所有孩子都嚇傻了,瞪著那堆紅色的殘骸,看著小胖流血的手指和滿是鼻涕眼淚的臉。
吳憂還站在那片濃得化不開的樹影里,靜靜地看著。
他臉上什么表情都沒有。
沒有得逞的痛快,也沒有該有的緊張。
只有一種計劃完成后的、冰冷的、空洞的滿足。
看。
我說過,它不好看。
現在,沒人會羨慕它了。
院子里的那輛紅色遙控車,最終的歸宿是垃圾堆。
小胖的哭嚎只持續了半天,就被他爹一巴掌扇了回去。
“沒出息的玩意!壞了就壞了,老子再給你買一個就是!”
男人粗聲大氣,臉上卻掛不住。
他領著兒子,挨家挨戶地問,吐沫橫飛,試圖揪出那個‘手賤的王八蛋’。
沒人承認。
鄰里的氣氛,因為這件小事,變得有些微妙。
大人們嘴上不說,眼神里多了些探究和提防。
孩子們也不再扎堆,玩鬧聲小了許多。
吳憂很滿意,他像往常一樣吃飯、上學、寫作業。
扮演著好學生、好孩子,享受著其他人的贊許。
飯桌上,母親又把肉絲夾進了他的碗里,動作卻有些遲疑。
“憂憂,院子里車子的事,你......知道是誰干的嗎?”
她問的小心翼翼,怕自己真問出了什么。
吳憂抬起頭,眼睛干凈的像玻璃,映出了母親的臉。
搖了搖頭。
“不知道。”
聲音不大,卻很穩。
父親在一旁悶頭吃飯,聞言,把筷子重重地在碗沿上一擱,發出“嗑”的一聲脆響。
“問他干什么!咱家孩子咱自己不清楚?他哪有那個膽子!”
父親的聲音里帶著一股被冒犯的怒氣,與其說是在維護兒子,不如說是在維護自己那套人之初,性本善的道理。
母親便不再說話了。
吳憂低頭,繼續扒飯。他能感覺到,父親的維護像一層薄薄的殼,而母親的懷疑,則是殼下面一根細細的刺。
他心里覺得好笑。
膽子?
這跟膽子有什么關系。
這只是一個結果,一個他想要的結果。
過程,手段,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那輛礙眼的車,那個炫耀的胖子,那群愚蠢的追隨者,所構筑起來的、小小的權力中心,被他輕而易舉地,捏碎了。
就像捏碎一只夏天的蚊子。
幾天后,事情似乎平息了。
放學路上,吳憂被堵在了巷子口。
是小胖,還有另外兩個高年級的。
巷子很窄,兩邊是斑駁的墻,夕陽被擋在外面,只投下一道狹長的光影。
“就是你,對不對?”
小胖臉上沒了得意,只剩下怨毒。
他不敢自己上前,躲在兩個大孩子身后。
吳憂沒有說話,書包的袋子在手里攥緊了些。
“小子,我哥們問你話呢!”
高個子一把推在吳憂的肩膀上。
“聽說你那天跑了第一,玩了車就跑得不見了?”
吳憂的身子晃了一下,站穩了。
他點了點頭。
“是我,我去放包了?!?
“那就是你了!”
小胖尖叫起來。
“你玩了我的車,車就壞了!你賠!”
“我沒有?!?
“你就有!”
高個子失去了耐心,伸手就來抓吳憂的衣領。
吳憂側身,躲開了。
高個子的手落了空,臉上有些掛不住,惱羞成怒地再次撲上來。
吳憂沒有再躲。
他任由對方抓住自己的衣領,瘦小的身體被提得有些懸空。
他沒有掙扎,也沒有呼救。
就抬著頭,看著對方,什么也不要說,也不掙扎。
高個子被他看得心里發毛,手上的力氣不自覺地松了些。
“你看什么看!”
就在這時,巷子口傳來一聲暴喝。
“你們干什么!”
是吳憂的父親。
他剛從工地下工,一身的灰,手里還提著個工具袋。
他看見兒子被人揪著衣領,眼睛瞬間就紅了。
他像一頭被激怒的公牛,幾步沖過來,一把將那高個子推開,把吳憂護在身后。
“欺負小孩算什么本事!???!”
父親的聲音憤怒而嘶啞,胸膛劇烈的起伏著。
那兩個高年級的,被一個成年男人的氣勢嚇住了,愣在原地。
小胖也嚇得不敢出聲。
“滾!”
父親指著巷子口,吼了一聲。
幾個孩子屁滾尿流地跑了。
巷子里恢復了安靜。
父親轉過身,蹲下來,粗糙的大手在吳憂身上拍了拍,檢查著。
“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吳憂搖了搖頭。
父親松了口氣,然后,他看到了兒子校服上那個被扯壞的領口,和上面一個清晰的灰手印。
他眼里的怒火,慢慢變成了一種沉重的、無力的悲哀。
他沒有再說什么,只是拉起吳憂的手,往家的方向走。
他的手掌很粗,布滿了老繭,握得很緊。
吳憂跟在他身后,看著他因為常年扛重物而微微佝僂的背影。
他想。
這就是你所謂的脊梁骨要挺直嗎?
靠嘶吼,靠成年人的體格優勢,去嚇退幾個半大的孩子。
這算什么力量?
這不過是另一種形式的,虛弱的咆哮。
如果今天我沒有被你撞見呢?
他們會打我,會羞辱我。而你教給我的那些道理,除了讓我像個傻子一樣站著挨打,什么用都沒有。
真正的力量,是藏在書包里的那卷膠帶。
是小胖他爹一家一戶的上門質問。
它不會咆哮。
它是無聲的,悄然地改變一切,改變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