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祈，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蘇晝將祁祈從被子里提溜出來。她穿著一身毛絨睡衣，蜷縮在床上，像是一只小獸。

周久睡在靠里的一側，聽到動靜，也爬起來張望。

“什，什么日子？”她明顯有些發懵。

“笨！今天是出成績的日子！”

一轉眼的時間，已經來到了周天。考試兩天，等待兩天，也就到了出成績的日子。現在統一網上閱卷，其實一晚上的工夫就能批改完，只是統計和排名多耗費了一些時間。

這跟我有什么關系嘛……祁祈翻個身，想鉆回被子里，卻被蘇晝丟來的外套砸中。

“你……還有周久，今天我們去一個地方。”

他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離開了臥室。

等兩個女孩子穿上衣服走出門，蘇晝已經穿好了校服，端正地坐在客廳中央，等候多時了。

“走吧。”

他把玩著一只陶瓷小馬，站起來。

三個人魚貫來到小區停車場。

“你要開車帶我們去啊？”周久開玩笑說道。

“對，也不對。”

蘇晝不置可否，輕輕在兜里一點。在有需要的時候，幻影號可以用合理的方式出現在眾人面前。這倒不是說他還擔心周久或祁祈發現，他根本就沒打算藏著，只是因為停車場有監控，總不能憑空變出來一輛車吧？

在無人注視的角落，一輛越野車緩緩成型。它的外表有些破舊，輪胎上沾染著塵土，但卻又很有氣勢，像是能把所有障礙物都給撞碎。

越野車驟然亮起車燈，從車位上駛出，停靠在蘇晝三人面前。

“上來吧，這是我的車。”蘇晝打開車門，對兩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而隨著她們觸碰到車門，一股神秘的引力瞬間將兩人吞噬進去，一個異空間在她們眼前展開。

“這……”

“請容許我介紹一下自己。”小馬稚嫩的聲音在二人耳邊響起，“我是幻影號，今后的旅程，也將竭誠為你們服務。”

——

省略掉蘇晝簡單向二人介紹幻影號的經過，她們很快就接受了這超現實的展開。

祁祈就不用說了，至于周久，在她重新看見蘇晝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經徹底明白那天究竟是誰到學校救了自己。這也就是說，她也明白蘇晝有特殊的能力。

超能力歸超能力，科幻歸科幻，這小馬顯然不屬于超能力管轄的范圍，因此，她們依舊嘖嘖稱奇。

“其他的隨便你們怎么使用，但這臺咖啡機，最好別碰。”蘇晝叮囑道。

奇怪的咖啡機，除了好玩，風險同樣很大。這幾天空閑的時間，蘇晝當然去換了一堆硬幣，挨個挨個嘗試了它的功能。

首先，它字面意義上能生產各種各樣的飲料。只需要輸入想要的液體名字，就能生產出來。在此基礎上，只需要在點擊生產時心中大概有該液體的概念，那么產出的結果就與設想的沒有任何差別。

同樣是輸入可樂，心中想著無糖或者有糖，產出的可樂也就是對應的口味。

但，對于那些蘇晝心里沒有概念的東西，就任由咖啡機自行發揮了。

譬如說，蘇晝最早惡趣味地輸入了“一杯青蛙”，緊接著從咖啡機里流出了帶著血液、體液的一灘綠色液體。

為了進一步實驗，蘇晝從草地里抓到一只青蛙。隨著“這杯青蛙”的產出，肉眼可見的，被蘇晝抓來的這只青蛙癟了下去。然而，它甚至還能活動，變成了一只二次元蛙。

同理可得，輸入一杯人類會產生什么樣的后果。

另外，蘇晝還嘗試了一些概念性的東西。例如，他要求咖啡機生產出“一杯音樂”，在征求過系統的同意后，蘇晝喝下了這杯音樂，欲仙欲死了兩個小時，才回過神來。

之后，在不知道胡亂生產別的液體會產生什么樣的后果之前，他決定不再輕易嘗試新的東西。只把它當作一個普通的萬能飲料機就好。

好在，這樣危險的東西，幻影號上只存在它一個。

“至于這個做飯機器，你們可以隨意擺弄。”

烹飪機并不會取代周久現任的小廚娘地位，能自動生成是一回事，調味和選材，還是需要有經驗的人來做。

在三人探索幻影號車廂的同時，越野車飛速行駛，很快來到了蘇晝的目的地。

“這里是？……”

周久話音未落，就已經從窗外的景致中分辨了出來。

周明一度不讓她到這里來，美其名曰，學生只要顧好學業就行。然而，她還是悄悄來過，帶了一盆花，放在那座不起眼的墓碑上。

這里是蘇晝父母埋葬的地方，邊海市的公墓。

車子停靠以后，幾個人沒有說話，慢吞吞地穿過正門，往山腰爬去。

墓地里綠樹環繞，空氣怡人，倘若沒有那星星點點分布的黑白照片，這里的風景其實很不錯，適合郊游。

蘇晝在門邊的小店處買了三捆黃紙，提著上山。

他們穿過彎彎繞繞的小徑，在一棵樹下找到了屬于蘇晝父母的墓碑。

兩個人的骨灰盒埋葬在一起，墓碑上印著兩人面帶微笑的照片。

蘇晝輕輕拍開墳前的枯葉，跪坐下來，祁祈見狀，也默不作聲地跪坐在蘇晝的側旁，緊緊攥著手里的紙錢。

“園區里不讓放鞭炮，燒點紙沒事。”

他拿出打火機，抖了抖黃紙，小火苗蹭地竄出來，明亮的熱浪翻涌。

“今天不是什么特別的日子，或者說，在我最近的生活里，這還算是最無聊的幾天。”蘇晝自言自語地說道，“我寫了小說，參加比賽，組了樂隊，過得很熱鬧，也不知道你們作何感想。”

灰白的塵埃在熱流中向上飄浮，落在周久的頭頂。她雙手合十，閉上眼睛。

“我知道你們沒什么別的想法，只求我平平安安，不過，我自己是不打算過什么安生日子。過了今天，我就帶著兩個小姑娘一道出遠門。未成年駕車，怎樣，有沒有急死你們？”

蘇晝干笑了兩聲。

“不過，也別擔心太多……”

他掏出手機，打開校園通，正好接收到新消息提示。

“你們看，現在我成績可好了，保送名額也有，學習的事情，就別操心了，我比你們都聰明，更有智慧，也更有能力。別操心了。”

他找了根小木棍，挑了挑熊熊燃燒的火堆，也沒有把紙堆挑散。

“安心休息吧，你們兒子我，以后，以后……”

蘇晝很平靜，也沒有哽咽，只是一時半會不知道該怎么說。

“以后，我會把你照顧好的。”

祁祈突然說道。蘇晝轉過頭看向她，她的眼神很堅定，語氣也從容。這短暫的幻象在祁祈身上維持了一瞬間，隨后又變成了有些軟糯的姿態。

他摸摸祁祈的腦袋。

“以后的事情，就讓以后的我們再來匯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