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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你們也算是知根知底

原則上講,借書證一人一證,是不能借書給非本人的,實(shí)際就不是那樣了。

一張借書證三塊錢,傻子才花錢辦幾張呢。幾個人用一張是很常見的。

阿萊故意大聲說:“余老師,你去幫她們借《紅樓夢》,原來她們是戰(zhàn)旗歌舞團(tuán)的演員……要參加文藝匯演。她們都是我們的同志,我不能讓她們跳舞流汗又流淚!”

“同志,什么同志?你們也在文藝匯演上……”

“我們是受邀參加匯演的作家,我是阿萊,他是余切,是萬縣人。”

這下兩女生也不呆,立刻知道了,大家居然還要在文藝匯演上再遇上,撲上來做自我介紹,請求同志幫幫忙。

她們兩個人之所以要借書,是因?yàn)樯园哪莻€冬天想去《紅樓夢》劇組試戲,高的那個陪她去,叫張儷。

張儷才是戰(zhàn)旗歌舞團(tuán)的演員,明天在川劇院表演節(jié)目,她朋友是老師的女兒,她的發(fā)小。

這倆都是很小的女孩子,張儷甚至還沒滿十八歲,那一開口,叫人心都顫了一下,再加上期望的小眼神……

余切沒轍,只好把他借書證壓上。

“余老師,你又來借書了?”

圖書管理員是個女的,剮了倆女孩一眼,惡狠狠地做出口型“能耐!”,一聲不吭的把《紅樓夢》拿來了。并且在記錄本上,寫下了這本書和余切的名字。

余切!

萬縣的!

“張儷,你怎么了,失了魂兒似的?”張儷的朋友問她。

只見到啊,這個張儷忽然望著余切,想透了一切,整個人緊張了起來,她露在外面的皮膚都紅了,就像是荷花花瓣中間往邊緣的地方,點(diǎn)點(diǎn)的粉色連成了一大片,隨著呼吸還微微的顫。

“你就是余切?”

“我怎么了?”

“我是張儷呀!”

張儷的臉上,顯示出一種奇怪的期待和擔(dān)憂,但是余切并沒有什么驚喜的反應(yīng),她臉上又浮現(xiàn)出可見的失落。

可能還有一點(diǎn)憤怒、委屈呢。

“《紅樓夢》既然借到了,我們拿去看吧!同志,謝謝你了!”張儷扭頭和她朋友脆生生道。

————

倆女孩就在劇院對面的家屬院住,和余切她們順路。現(xiàn)在有四個人,兩輛車,兩個后座。

這兩個女生之前竊竊私語,聊了那么一陣,而后張儷的朋友就驚訝的望了余切一眼,然后對阿萊似乎一見鐘情,兩個人走一塊去了,越走越遠(yuǎn),逐漸剩下張儷和余切一起。

余切有車,張儷知道路,也走一塊兒了。

后世有電影《山楂樹之戀》說男女主接觸的時(shí)候,要過一條溪,男的怕女生掉下去了,就牽著女生,又怕男女授受不親,就用一根樹枝牽著。

這是保護(hù)男性的行為,如果牽上了手,女的大叫一聲“流氓”,能直接把男的送進(jìn)去踩縫紉機(jī)。

《天若有情》那部小說的發(fā)刊時(shí)間,和席卷全國的抓流氓行動是一塊兒的,眼下這股風(fēng)暴已經(jīng)開始了,余切的人生前途大好,在這方面,他是處處都要謹(jǐn)慎。

一公里多的路,騎車是快的,走路就很慢了。這個小姑娘很活潑,開始找話題,她跑到前面低著頭,不讓余切看到她表情。左右兩邊各一個辮子,她居然抓著她的辮子走路。

忽然問:

“聽說你是個作家,來蓉城參加研討會,余老師,先叫你余老師吧,你沒有其他原因嗎?”

“什么原因?”

“比如你還要做個什么事情?必須來蓉城看看……余老師,我前兩年一直在文工團(tuán)訓(xùn)練,從十二歲開始,就一直沒什么空想其他的,訓(xùn)練特別苦,我每天五點(diǎn)便起來練功,不論數(shù)九寒冬,都沒有想過別的,真的。”

“那你確實(shí)是挺辛苦。你說原因,我也有一個,我借道去京城。”

張儷如臨大敵,如拱起脊背的炸毛貓,“余老師去京城干什么?”

“上學(xué)。”

“一個人去?不方便吧。你的爸爸呢,你的媽媽呢,你對象考的好不好,她去了哪里上學(xué)?”

一連串的發(fā)問。

“燕大什么都發(fā),用不著帶什么東西。”

“你考的燕大?”

“復(fù)讀了兩年。”

張儷說:“我還有個問題,你忘了告訴我嘛……這兩年考燕大當(dāng)然是很苦的,就沒有女同學(xué)鼓勵你嗎?你志向那么遠(yuǎn)大,長得也不賴,該有人關(guān)心你的。”

關(guān)心?

余切的記憶里,這哥們本來是個沉默寡言的宅男,性格和《中國合伙人》里面那陳東青有些相似。比起女同志的關(guān)心,可能這種關(guān)心對他來說,反而是無法承受的壓力。

演陳東青的黃曉明夠帥了,整天一聲不吭,一副性縮力的萎靡樣,活活把陳東青演成了個屌絲——自信有多重要呢?

“學(xué)習(xí)這件事情,要不了什么人鼓勵。能考上還是運(yùn)氣好,腦子靈活。”

不是余切開了掛,原來這位,考一輩子大概率也是上不了燕大的。

不知道怎么回事,聽完這些話,張儷很輕快的跳著步,她辮子也一顫一顫的。

沒有女同志呢!

而且,她因?yàn)樽叩脤?shí)在太慢,現(xiàn)在落在了余切身邊,她背著手,越走越慢。

偷偷瞄余切。

萬縣的,余切,復(fù)讀兩年,也就是比自己大兩歲。

一切都是對得上的,真是合適。

余切低頭看她,她也笑嘻嘻的看過來,實(shí)在是太高興了,甚至?xí)嶂^瞥回去。

這小女孩,真是活潑的過分了——咱不是八十年代嗎?

“余老師,不要著急,我們的路還長著呢。”張儷說。

長什么?余切說,“家屬院已經(jīng)到了。”

張儷住在劇院的家屬院四號樓宿舍。她也并不惱,而是驚訝道,“這么快!”

“余老師,明天上午九點(diǎn),我?guī)辖钑ǎ銇磉@等我成嗎?”

“這……”

“余老師?余老師~,余……”

“好好好,我來接你。”

余切一溜煙騎回去招待所,收拾東西。阿萊居然比他還要早。

“你不是找著你那棲息之地了嗎?”

“嗨!我被人放鴿子了,剛走不久,她忽然說她肚子疼的要命,我說送她她也不要,那女的離開了我?guī)撞剑芰恕N也桓易罚f一她大叫抓流氓,我可算是毀了。”阿萊無奈道,“余切,你呢?”

“那女孩有點(diǎn)活潑。”

“活潑好啊,十幾歲的人,能有個什么心眼,她在戰(zhàn)旗歌舞團(tuán),你們也算是知根知底,也見不了幾面了。看完表演,后天,你不是要走了嗎?”

“你不知道,那女孩過于活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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