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文坐在高樓上，飲著茶，微微點頭：“此事你倒還做得不錯。”

“文石商會以及糧行都是殿下您的產業，您想做任何事，商會都將一往無故萬死不辭。”汪盤水目光灼灼的說道。

“這套漲價去庫存，降價穩市場的邏輯，千古不變。”李昭文嘆了口氣：“現在糧食有多少存糧？”

“十萬噸，但尚有缺口，缺的糧食正在從蜀地調。”

“蜀地，我都許久沒過去了。”

“殿下放心，蜀地上至巡撫下至縣令已經全部是我們的人了，縣兵也全部在掌控之中，若您日后前去蜀地就藩，掌握蜀地就將不耗費絲毫力氣。”汪盤水開口解釋道。

“倒還有一件事，必須得上報給殿下。”

“何事？”李昭文淡淡開口，之前為造反留了些后手，蜀地是個好去處。

“蘆菁華公主正在蜀地巡查，我們派人沿路保護，但她想要前往軍械廠，下面的人一時犯了難……不知該不該阻擋。”

“蘆菁華？她？”李昭文疑惑的回看了一眼，心中犯了嘀咕：這妮子去蜀地干什么？

汪盤水繼續開口解釋道：“蘆菁華公主從徽州出來后，回了趟大南又去了蜀地。”

“隨她吧，她想去哪就去哪。”

此時的蘆菁華公主換了一身樸素的衣裳，走在鄉間小道上，嗪了嗪秀美的鼻子。

身旁的侍女欲言又止：“公主，咱們不是去找昭文殿下嗎？怎么來這里了？”

蘆菁華公主隨手采了路邊的一朵野花，握在手里，輕快道：“是去找他，只不過聽說，大乾這邊只要一成婚，女子就不能隨意獨自出門了。”

“我得出來多玩玩。”

“而且……”蘆菁華公主皺了皺秀眉：“母后在我離開的時候，讓我特別注意一下這個文石商會，從糧食鋼鐵到精鹽馬匹都有涉及。”

“分會遍及整個大南，來了大乾我發現更為夸張，各地驛站都能見到這個文石商會的影子。”

“母后和舅舅他們長期和這文石商會做生意，其背景深不可測，母后猜測可能有九境至高參與了。”

“在各地文石商會分會甚至都能見到三圣的神像。”

“跟著他們的人，一路走，越靠近大乾蜀地，文石商會的人就越多，我倒要看看他們的總部是什么樣子的。”

蘆菁華修為不高，勉強過了四境，卻在感知情感，洞察人心方面有別樣的天賦。

侍女嘆了口氣：“公主呀，咱們來游玩為什么要換這麻布衣服。”說完，她嫌棄的扯了扯粗糙不堪的麻衣。

“你看，路邊那個農夫的眼神，怎么怪怪的？”

“那可不，咱們這細皮嫩肉的別人能看著不奇怪嗎？”說罷，蘆菁華公主轉身就往前走去。

“額……公主你等等我啊！”

兩人朝著前面的一個普通小村莊走去，只不過在他們的身后，那幾個農夫都站立起身子，互相傳音道：“公主進去了，所有人注意保護公主安全。”

“是！隊長！”

……

“汪盤水。”

“屬下在！”

“商會管理，我本來不想插手的，但我還是要提醒你一句。”

“糧食乃百價之基，不能崩。”

“屬下謹記殿下教誨。”汪盤水恭敬的點點頭。

……

糧行，胡管事看著李方，暗暗點頭。

那些奸商怎會如此？

李方忽的靈光乍現，開口道：“我明白了，文石商會賣米，不是為了賣給百姓米。而是讓京都城中其他糧商知曉，文石商會今日米價，只作一文！”

他終于是明白文石商會為何不在意糧行的盈虧。

京都城中絕大多數糧商進貨，都是從荊州進貨，若是聯合起來要漲價，恐怕京都城的米價早就上了一個天價。

但京都城多了一個異數，那就是文石商會。

文石商會的根，在蜀地。

相比于面積不大的荊州，蜀地才是大乾國真正的“糧倉”，若是真要從蜀地調糧，能把整個京都城的糧行全都擠兌沒了！

所以文石商會賣糧賣一文，其余人便不敢把糧賣到天價去。

文石賣糧每人限購，便是給其他糧商留了一條活路！

胡管事詫異的看了李方一眼，點點頭：“腦子倒確實靈活。不過你看的還不夠透徹。”

“此次荊州大旱，這京都城中的糧行手頭上都聞風囤了一批米，都等著發一次國難財，不少家為此借了高額的借貸。

東家這一次出手，不知道多少家糧行積著大批的糧米出不了手，怕是要吐血了，這糧放倉庫里只會越放越陳，越放越不值錢。

但欠下的高額借貸卻是一天滾著一天的利息，一天欠的比一天多。”

“到最后，那些還算有良心沒去借貸囤貨的糧行至少還能活，但其他的糧行…

呵，為了還上借貸，積壓的米只能以比收來時更低廉的價格抵給作為債主的我們文石商會不說，還得砸鍋賣鐵添上一大筆錢呢，到最后連商號也姓了‘趙’都說不定。”

感情放貸也是文石商會在放是叭？！

李方只覺得新世界的大門在他面前緩緩打開，原來經商之道還能這么玩？

李方對商行幕后的東家更是心生敬佩，仰慕之情到了極致，恨不得當門下走狗。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朝著胡管事一拜：“不知在下可否見一見那位貴人？”

“呵，東家豈是你想見就見的？”

胡管事呵笑了一聲：“也算你小子走運，在東家面前說對了一件事。糧行選址是我當年考慮欠妥，只想著東家也不在意一間鋪子得失，開在坊市繁華地帶也好叫京都城的人都看看我們文石對糧價的態度。”

“但現在想來，就算文石糧行開在臭水溝里，京都城其他糧行也得天天派人守著，何必占了坊市的鋪子，還影響了其余鋪子的生意。”

“沒答對東家的其他問題，但至少對了這一條，東家也愿意給你個機會…”

胡管事看向李方，問道：“你若是愿意，往后便跟在我身邊當個學徒。看你還有個秀才功名，往后月俸便是十兩銀子，沒有休沐日，午間管一頓飯，你可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