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幾天,皇帝巡視騰驤四衛的事就風傳外朝,引起輿論大嘩,陛下這是什么意思?要效仿武宗之事?加上朝臣們驚奇的發現,原先被貶去鳳陽的魏忠賢,居然又成了隨堂太監?
最為焦急憤怒的還是東林黨人。
魏忠賢是什么人?東林死敵!一手制造了六君子之案,楊漣、左光斗、魏大中、袁化中、周朝瑞、顧大章等六人死于獄中,好不容易等到他失勢,正準備痛打落水狗,現在陛下又重新啟用?
陛下難道忘了登基時的艱險了嗎?昏了頭了嗎?江山社稷不要了?不行,一定不行,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一定要上書勸諫!
他們不約而同來到東林大佬錢龍錫府中,一群人匯聚在花廳內,嘰嘰喳喳,好不熱鬧。
“錢公出來了!”人群中有人見到錢龍錫正朝花廳而來。
來人一身便裝,臉龐寬闊,身材微微發胖,深邃的眼眸正閃著精光,正是東林魁首錢龍錫!
要說此人是有多壞,倒不見得,反而是東林黨中少有的清正人士,只是后來牽涉袁崇煥一案下臺,倒也算是明末黨爭的犧牲品。
前段時間,朱由檢剛下旨讓孫承宗入閣,又命李標為吏部左侍郎,至于自己雖然被詔回京師,現在具體也還沒個職位。
他本不想接見這幫人,可他們一群人鬧哄哄的闖了進來,沒法子,只能出面了。
“錢公!錢公!”一群東林官員紛紛見禮。
他淡淡點頭,來到花廳下坐下,下人取來茶水,遞給眾人,來者都是客,不給碗茶水吃也忒說不過去了。
“錢公!近日,陛下巡視金臺坊御馬監四衛,又起復魏忠賢這個大閹人為司禮監隨堂太監,再這樣下去可不妙啊!”
眾人還未來得及吃口茶,便聽得一人疾聲道,舉目望去,原來是錢謙益的門生御史曹可落。
他這一開頭,像是打開了話閘,其他人緊隨其后,議論紛紛。
“是啊,是啊,如今唯有錢公在京,我東林自以錢公推首!”
“得想個法子才是,不能讓魏忠賢這個狗閹人活著!”
“陛下怎地轉了性子,之前還說要重處魏忠賢一黨!”
“哎,可惜韓公,錢公不在。”
這韓公,錢公指的就是韓爌與錢謙益了。
“砰”的一聲,嚇了眾人一跳,原來是錢龍錫見他們吵吵鬧鬧,煩的要死,一巴掌重重拍在石桌上,整個人氣得眉毛胡子都豎起來了。
“吵吵鬧鬧的像什么樣子,你們還是朝廷命官嗎?啊?”錢龍錫是真生氣了,自己才離開幾年啊?怎么東林就成了這個樣子,全是酒囊飯袋,一個出主意的都沒有。
東林眾人見他這幅模樣,都不敢作聲,只有曹可落叫道:“錢公,我們這也是憂心朝局,再這樣下去,我大明就危殆了!”
錢龍錫輕哼一聲:“危不了!”
感受到東林眾人不解的目光,他這才解釋道:“陛下已令孫大人入閣,徐大人任工部尚書,李大人提督京營,汝立公也已有圣命為吏部左侍郎。”
他頓了頓,一聲長嘆:“陛下這是在重用我東林啊。”
他不明白新帝登基以來,已經連連啟用東林人士,看起來連自己都會入閣,這幫人居然還不滿足?他們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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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樣的說法卻并不能讓東林眾人滿意,圣經里有句話是這么說的:凡有的,還要加給他,叫他有余;沒有的,連他所有的也要奪過來。這句話就能很好的反映東林眾人的心態。
我們要的更多!要朝堂上都是我們的人!要陛下聽我們的!
“可閹黨仍舊不少人在朝,尤其是那魏忠賢那閹人,居然還能立于堂堂之下,士可忍孰不可忍!”韓爌的門生御史楊任高聲叫道。
“對!一定要扳倒他們!”
“這就上書彈劾施鳳來,張瑞圖,李國普!這三人皆是魏閹手腳,必除之!”
又是一陣鬧騰,錢龍錫頭被吵得疼了,為了盡快脫身,撂下了一句:“發動言官,彈劾魏黨眾人,可以請孫承宗,徐光啟協助。”
得了他這句話,東林眾人像有了主心骨似的,低語密謀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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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彈劾內閣閣臣施鳳來,張瑞圖,李國普以及魏黨官員的奏疏,紛紛洋洋的被送入禁中。
朱由檢望著那小山般的奏疏很是無語,不消停了是吧?他真感覺明朝的言官制度真是有問題,什么都敢說,威力也不小。
甚至當朝大臣,一旦被彈劾,就戰戰兢兢,上表請罪請辭.....你說彈劾就彈劾吧,盡說一些捕風捉影,虛無縹緲的事,全是一幫吃飽了沒事干的。
而且他們還不怕觸怒你,一旦你生氣了懲罰他們,輕則可使他們京師揚名,重則在史書上都能留下他們的名字,這樣的好事,這幫自詡清流的東林,簡直是趨之若鶩。
真想將他們一字排開,用機槍全都霍霍了,省得讓人心煩。
不過也有些是朱由檢需要的,先前魏忠賢交上來的那份,捐獻銀子的名單,他仔細看了一遍,居然有人只交了幾兩,幾十兩銀子?這不是搞笑?
這些彈劾他們的奏疏,正好給了朱由檢借口,抄一抄家。
他讓王承恩依照名單對照,列出那些不交銀子,交得少銀子的魏黨官員名單,再去喚了駱養性來。
現在田爾耕和許顯純隨魏忠賢去了張家口一帶,李若漣又忙著整頓錦衣衛,脫不得身,只有駱養性可用了。
駱養性進得殿內,便朝朱由檢一拜:“臣見過陛下!陛下萬歲萬萬歲。”
“起來吧,王伴伴把名單給他。”朱由檢忙著批閱奏疏,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朝王承恩吩咐了一句。
聞言,王承恩走過來將名單交給了駱養性,駱養性接過一看,名單上盡是密密麻麻的人名,還寫有官職,其中不乏一些重臣!陛下這是要干什么?
盡管心中已有所猜測,可他仍裝不解,向王承恩問道:“公公,這是要?”
還未等王承恩答話,耳畔就傳來朱由檢的聲音:“這些國朝蛀蟲貪贓枉法,朕打算將他們繩之以法!先把家抄了,人先控制在府里,不要餓死就行,你差人去辦吧!”
朱由檢的話驗證了駱養性心中的猜測,名單上大都是魏忠賢一黨的人,新帝登極,連連啟用東林人士,現在終于要對魏黨動手了。
“是!陛下!臣這就去辦!”駱養性得令后,大踏步離開了乾清宮。
“去文華殿”待駱養性離去后,朱由檢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