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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誅小妖結嫌白鹿洞 逢異人對枰試藏珍

日月輪轉,倏爾已是深秋。

昏暗洞室之內,張珩睜開雙目,眸底雷芒乍閃,紫電簌簌,游走如蛇,映得洞中一片光明,足足有數個呼吸方才斂了下去。

數月之前,他以紫霄神雷戰敗了萬興觀弟子林照遠,只是修持此術的時日尚短,暴走的雷炁倒灌經脈,讓他五臟六腑如遭火焚,幾無斗戰之力。

張珩當機立斷,祭出法符,徑直遁入大河,一路順流而下,在一處不起眼的山谷中尋了一處棲身之地。

果真如他所料,林照遠回觀之后,立馬派出不少修士前來搜尋,只是張珩借水而游,更有法符遮掩,一點痕跡都不曾留下。

在這幾個月里,張珩借助門中賜下的丹藥,靜心調息,終于將傷勢復原。

此刻,他沉下心神,反觀內視,細細打量著那枚雷篆,見其狀如黍珠,泛出一點若隱若現的紫芒,只是明滅不定,風中燭火一般,似乎隨時都有可能熄滅。

按《雷法議玄篇》所言,此為神雷真種、先天寶篆,日后只需不停以真元溫養,時時用法訣凝練,待紫光映照丹田、透頂而出之時,便算是小有所成了。

只是天地造化玄微難測,神雷真種凝聚之后,會平白無端的流失生機靈韻,最終化作一道尋常雷符,其中緣由卻是無人得知。

想到這里,張珩不免思緒起伏,半響,他靜下心神,將靈臺清空,又重新按《雷法議玄篇》上的法門運轉起來。

不過兩個時辰,他全身竅穴便一齊輕輕跳動,只見他口鼻之中有朦朧光霧不斷冒出,細觀之下,竟有紫電游絲隱現其間,好似有上百條細小蛟龍在其中游走不息。

隨著心法運轉愈加順暢,丹田處的那枚雷篆也漸漸明亮起來,紫光吞吐,前后進退,幾息之后,竟有劈里啪啦的細微炸響之聲傳來。

又過了兩個時辰,張珩猛地睜開雙目,張嘴一吸,那些光霧中的細小蛟龍仿若逐珠而來,爭先恐后的往他口中鉆去,須臾之間,立時不見了蹤影。

那些紫電游絲匯做一團,明暗之間連閃三閃,眨眼被丹田處的雷篆的吞吸了進去,并無一絲浪費。

張珩只覺一股暖流泊泊而來,霎時流遍周身,不由抬頭張口,一股金紫毫光貫空而出,如蛇飛竄,更是憑空爆出一聲悶雷,隆隆之聲久久方才散去。

片刻過后,張珩緩緩吸氣,再復吐出,如此幾番之后,才將周身浮動暴漲的氣息逐漸穩下。

他回轉心神默察一遍,見丹田中那枚雷篆越發凝實,道道紫芒如人之呼吸,縷縷絲線與大道寶圖勾連網結,似乎只要心念一動,無數紫霄神雷就要噴薄而出。

見此,張珩不免微微一笑,心頭疑慮盡皆拂去,此法不愧是上古玄門正法,非但威能浩瀚,更有淬煉氣機之效,僅半日吐納之功,丹田內的真元都凝實了幾分。

他掐指一算,接著開了洞府,身化虹云上了高空。數月閉關,重見天日,張珩一時也覺胸臆舒張,直欲縱橫暢游。

此時他放眼而望,這千里之地的山川形貌盡入眼底,看了片刻之后,他已能斷定自家位置所在。

只是此地距海涯觀尚有一段路程,而他又不急欲回山,心念一轉,也就調轉身形,駕起遁光直往西北而去。

行了數百里地,他忽覺得幾分不對來,此處早已出了大山荒林,靠近州城主府,應是人煙阜盛之地,卻不見有農田村落。

定眼細看,原來所過之處盡是茫茫水澤,這大水如一卷緩緩鋪展的錦帛,青綠如油,并不洶涌,卻仿佛無窮無盡,充塞四宇。

張珩皺了皺眉,旋即按落云頭,見水勢從北方漫漫而來,其中泛著一股若有若無的淡淡妖氣,不由冷聲道:“原來是妖孽作祟!”

言罷,他腳下一頓,立時踏虹而飛,直往源頭而去。

過了小半日,鐵灰色的云層沉沉覆壓下來,一汪大湖橫亙在前,水流一似地翻身,浪滾卻如山聳背,洋洋浩浩,墨黑的湖水仿佛被無形巨手所攪動,濁浪連綿涌起,前仆后繼地向四方奔涌。

見此陣勢,張珩稍作沉吟,隨即捏了個隱身匿氣的法訣,來至湖邊凝神細觀,只在這時,他忽有所覺,側首而望。

只見一條大船從岸邊開出,舟首設有香案,另有四名道人披發仗劍,分立其上,看情勢,仿佛裝作行法除妖,誘水中妖物出水之狀。

不多一會,船便開出老遠,湖面突兀風平浪靜起來,船也止住,一時法器頻敲,鼓樂之聲大作,跟著,船上抬出好些洗剝凈的豬羊血食。

張珩目光閃動,心中了然,這舟上幾人,看去栩栩如生,但卻是有人幻化而成,不過那些豬羊卻是毫不作假,真假互用,以防警覺。

約莫半炷香的功夫,停船之處,相隔里許的水面上,突兀現出一條黑影,宛如一段黑色巨木,粗約兩抱,浮沉水中,周身烏鱗,似是蛟龍之屬。

此物出現以后,也不興風作浪,只在船前里許左近浮沉涌現,不進不退。船上法師均似著忙,將劍亂舞,口誦經咒,手掐法訣,向外連揚。

為首一名道人更用寶劍砍下一個豬頭,插在劍尖之上,朝前亂舞,鼓樂法器之聲,也更緊急。而那怪物頭尾均沉水內,也未趁勢相攻,只是逗留不走。

又隔有半盞茶時,忽聽呼隆一聲,一個面目丑陋猙獰的怪物突自水中冒起,湖中波浪立時翻滾,涌起數道三四丈高的水柱,原來是一頭有了道行的鱔魚。

船前一帶頓時波濤洶涌,駭浪山立,聲勢十分驚人,猛惡已極。

為首道人竟和真的一樣,裝得手忙腳亂,手中靈訣飛揚,劍上豬頭便已飛起。

這妖張口接住,停了前進,咬著豬頭,大嚼起來,后尾也在遠方現出,浮立水面。這一頭一尾,東西相對,連那中間長身,約達十四五丈以上,委實驚人。

怪物已然出水發威,船上幻化的法師全著了忙,各把真豬真牛,用寶劍切成大塊,朝怪物口中擲去。怪物每次吃完,必要噴水發威,等船中豬牛再次拋起,方始暫停,如此復始。

見了此景,張珩心中卻不由愕然起來,以他眼力不難看出,若是誘敵之計,此刻已到了收網之時,縱使此妖皮糙肉厚,兼有地勢之利,也只有束手待斃,難不成另有緣由?

念及至此,他目光閃動,又四下打量起來,就在此時,他猛瞥見水面上有一團銀光,茶杯大小,其速如飛,不住游行往來。

幾個眨眼,這團銀光立時化作一個其大無比的玻璃翠盤,當中放著一粒夜光明珠,在內滾轉,銀輝四射,光彩晶瑩,頓成奇觀。

張珩盯住此珠,隔不一會,明珠忽然離水而起,直朝高天射去,光芒暴長,精芒流照,沖開漫天鉛云,竟與與皓月爭輝。

光華也強而不烈,競吐奇光,精芒四射,清麗無倫,大片湖面立時閃動起億萬銀鱗,萬頃清波,竟被映成一片銀海。

張珩心中默然,忖道:“原來如此。”正驚奇間,忽聽湖面水聲如雷,側身一看,那鱔妖也發現了這枚寶珠,貪心大動,一聲怒吼,長尾立時帶著數十丈高的狂濤,橫掃過來。

那艘大舟連同殘余豬牛,全被打得無影無蹤。船上埋伏立被引發,一串連珠霹靂聲中,大片雷火似暴雨一般,朝鱔妖打去。

鱔妖驟出不意,長尾立被打傷,它負痛急怒,似知上當,張口一噴,立有大股黑氣將身護住,便要往水下鉆去。

張珩冷笑一聲,不再遮掩身形,把手中靈訣一揚,大片禁網立時反卷而下,似一口大鐘,將其罩在里面。

同時,高空上的明珠似被驚動,斂去光華,如流星傾瀉,飛射下來,湖水卷瀾,一頭巨蚌現出身形,原來這粒明珠乃是巨蚌所孕內丹寶珠,出水吸取月華。

張珩不為所動,果不其然,湖岸上的一座小丘之上,一道遁光眨眼飛至,現出一名玄袍金冠的年輕道人來。

這道人年不過二十許,姿貌端華,眉目如畫,腰間挎著一口長劍,蕭蕭肅肅,爽朗清舉,英氣逼人。

觀其修為,一身氣機凝練猶如實質,袖袍翻飛間,更有玉屑一般的光煞揮灑,顯然是金丹境的真人。

張珩心下微凜,正要請教他的身份,這道人卻抬手止住了他,隨即大袖一揮,一片清濛濛的光華飛卷而上,后發先至,將那粒明珠裹住,攝到了手中。

巨蚌失了內丹,頓時恨極發狂,巨口一張,呼的一聲炸響,立有大股黑氣噴出,湖面上立時天昏地暗,星月無光,洪水高涌數十丈,宛如地震海嘯,萬馬奔騰。

那頭鱔妖也趁機欲突圍,在禁網內狂沖亂竄,激得那一帶湖水波浪滔天,水霧蒸騰。

張珩目光一沉,叱道:“孽畜,受死!”伸手一指,青霄劍立時化作紫電長虹,迎著鱔妖攔腰一絞,當時將其斬為兩段。

那道人目光微動,露出幾分訝色,隨后重歸淡然,他伸出大手,結成一道數丈大小的擎天法印,壓得湖面驚波怒涌,起伏不已。

巨蚌本是急怒交加,如今生死大厄之下,卻是顧不得泄憤報復,只是欲逃無路,只好擋住這凌厲一擊再說。

它戾嘯一聲,張口便是一股黑氣,更卷起數根數十丈高的水柱,高如山岳,如孤峰刺天,徑直迎了上去。

轟隆一聲,霹靂橫飛之中,巨蚌隨身水柱立被擊散,雪崩一般,紛紛坍塌,湖水紅了一大片,內有三四片殘破的大蚌殼,正往下沉。

再觀張珩,鱔妖吃了他仙劍一繞,中分為二,卻將致命之處躲過,身雖斬斷,神通猶在,負痛急怒之下,也看出敵人厲害,不再作復仇之想,只欲亡命逃遁。

只是它生性暴虐狡詐,知曉張珩飛劍之利,當此性命呼吸、生死關頭,仍未忘了害人之念。于是一面打著逃走之意,一面仍在妄想隨同所到之處,亂發洪水,傷害生靈,以期脫身。

此刻四下遙望,湖面波瀾掀起數十丈高下,天連水,水連天,洪流之中,湖濱人家房舍早被摧毀,岸上之地盡作澤國。

張珩目光驟冷,喝道:“孽畜敢耳?!”他心念電轉,真元奔涌,一道紫霄神雷立時催發,天穹驟然裂開一道罅隙,雷火滾地如龍蛇,撕裂層層陰霾,直貫妖物藏身的滔天濁浪。

雷霆貫體,鱔妖堅逾精鋼的妖鱗瞬間焦黑,如同投入熔爐的朽木,寸寸崩解、寸寸成灰。

霎時間,天地俱寂,唯有雷霆的余韻在每一滴渾濁的水珠里低回震顫,只此一擊,便滌蕩妖氛。

半響,年輕道人微微一嘆,他躍上高空,施展法力,將四邊的水禁住,不令往外泛濫,再將法寶取出,暗放湖內,以作鎮壓。

瞬息之間,數百里方圓,已換了一片景象,只見銀光閃閃,映月流輝,轟轟發發之聲不絕于耳。那么大一片湖水,不消半盞茶時,竟然重又平勻,湖邊已現淺灘,臨水人家的墻基也有不少出現。

張珩來至道人面前,正色作禮,道:“海涯觀弟子張珩,見過真人,敢問真人在哪座仙山名府修行?”

年輕道人微微頷首,笑道:“原來是清微宗的高徒,貧道傅央情,不過一散修耳。”

張珩心下微訝,此人氣機清正無暇,分明是有極為了得的玄門正傳在身,不過既然這般言說,想來另有緣由,他也就不再多問。

傅央情負手而立,望著下方泠泠清波,道:“道友斬妖除魔,行道濟世,固然是一樁功德,只是你可知這頭鱔妖是何跟腳么?”

張珩神情一愣,拱手道:“還請真人不吝告知。”

傅央情搖了搖頭,道:“此妖出自白鹿洞,是靈云真人的嫡傳后輩。這老怪極為護短,行事詭譎,又絲毫不顧身份,日后你下山行走,可要多多留意了。”

聽得這話,張珩卻是不以為意,這靈云真人的名號他早有所聞,乃是一頭白鹿所化,壽逾千載,一身道行極為了得。

據傳這靈云真人曾是一位高真的坐騎,后來那位真人坐化,承其衣缽,結嬰功成,開創了白鹿洞這一道統。

傅央情見張珩神情淡然,毫無懼色,心下不免一陣暗贊,忖道:“不愧是萬年大派出身,其余暫且不論,單這份氣宇城府,便非是常人能夠比肩的。”

他稍作沉吟,又道:“道友若有空暇,不如來我廬中小坐,貧道府中雖說簡陋,所幸幾株茶樹,頗有幾分美名在外。”

張珩也是干脆,拱手笑道:“固我所愿,不敢請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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