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輕書生喜歡她，時常光顧，聽她彈琴唱曲，給她講各種奇聞軼事。

有次她聽說了羊獻容的故事。

那是混亂的兩晉朝，人族內戰，妖族亂政，連年征戰、民不聊生。

狐妖羊獻容有傾國傾城之貌，魅惑皇帝，成為掌天下權的皇后。

亂世中她數次廢立，憑借美貌和魅惑能力數次化險為夷。

最終改朝換代，她竟能成為另一朝的皇后。

在書生口中，羊獻容是禍國殃民的狐妖。

但是在蘇依心里，羊獻容是她無比崇拜的狐仙！

那時起，蘇依心中有了信奉的仙神。

和書生的感情日益深厚，書生說要娶她。

她以為遇到了愛情，欣然答應。

大婚當日，有人指出她青樓女的身份，于是喜事變悲劇，書生家人大罵她是勾引人的蕩婦，要把她燒死。

她趁亂逃走，并且明白了一個道理：男人靠不住，命運只能掌握在自己手中。

她隱姓埋名，日日夜夜虔誠禱念狐仙，終于有一天在誦神儀式上得到狐仙神種。

煉化神種，得魅惑神通。

之后她的日子就一帆風順了。

為了修為精進，她注意到重塑神像的嵐亭鎮，與董家祖輩結識、成婚。

以魅惑術讓工匠在山神神像中藏了羊獻容的神像。

神像立在嵐亭鎮五百年，沒人知道那是狐仙神像。

凡人壽命有限，而她需要守在神像旁邊，只能每隔幾十年就變換身份藏在嵐亭鎮。

董家是嵐亭鎮地主，她需要借助董家勢力發展嵐亭鎮，以便于讓鄉民興旺、更多人祭拜神像。

所以她大多數情況下，嫁進董家。

實際上早在她最初嫁入董家，之后的血脈就并非董家人了。

身為狐妖，她不可能為凡人產子，那些孩子都是她或者牛妖從外面偷搶來的。

黃牛妖本不作惡，只是貪圖狐妖美色才配合她。為了讓嵐亭鎮有危機感，時不時作亂，讓鄉民們保持對神像的祭拜。

這么多年，她靠著羊獻容的神像晉升百年、五百年大妖。

下一步計劃，是將神像遷入縣城，被更多人祭拜。

到時候她會換個身份在縣城生活，繼續守護神像。

可惜她對未來的美好暢想，隨著神像破碎、化為泡影。

————

“狐仙吶狐仙，我答應過要帶著你去皇城，在你庇佑下魅惑天下眾生…”

蘇依眼角兩行清淚滑落。

眼眸中，刀刃閃著弧光落下。

“呵，小狐妖臨死前的黃粱一夢罷了。”

孫燁對狐妖沒有任何同情，將其斬殺。

環顧四周，其他人都陷入昏迷，只有他站著。

“畢竟殺了人家老婆，還是處理一下吧。”

他帶著狐妖的尸身，到墳崗挖坑埋起來。

在眾人蘇醒之前，他騎著云鬃馬，將黃巖放在踏雪靈馬的馬背上，帶上所有戰利品離開嵐亭鎮。

“駕！”

兩匹馬朝著縣城的方向奔騰。

跑出幾里地后，黃巖在顛簸中蘇醒，發現自己在馬背上。

“這是？嘶——”

他坐起身，揉著自己太陽穴：“好痛，像是被人狠狠打了一拳。我不是在喝酒么，喝醉了？”

“黃巖兄不記得了？”

“想起來了，蘇依竟是狐妖？后來呢，你怎么處理的。”

黃巖記憶逐漸復蘇，驚嘆那潛藏在嵐亭鎮十幾年的美少婦是狐妖所變。

“埋了，然后就帶你離開。至于嵐亭鎮，讓他們慢慢消化吧。”

“也只能如此了。還好，這趟收獲不小。”

黃巖摸向衣兜，銀票盒子還在。

按照二人之前說的，千年黃牛大妖的功績歸黃巖，兩萬兩銀子的八成歸孫燁。

————

嵐亭鎮。

鄉民們陸續從昏迷中蘇醒。

“我怎么躺在地上？”

“發生什么了？”

“好疼，誰趁我睡著打我，不講武德！”

“……”

眾人爬起身，看到滿地狼藉。

伏妖人不在，蘇依也消失不見。

只有那尊摔碎的漢白玉神像，訴說著之前發生的故事。

董靳鵬驚魂未定，在人群中尋找著那個熟悉的身影，可惜沒找到。

不是夢，剛才不是做夢。

“董老爺節哀順變。”

“節哀吧。造化弄人啊。”

董靳鵬像是被抽走全身力氣，癱坐在地上。

十幾年的生活，像是一場夢。

“去打聽一下，十年前、六年前附近鄉鎮有沒有誰家嬰兒丟了的。”

他鼓起一口氣，讓家丁去打探消息。

兩天后。

家丁打探到消息回來。

“董老爺，十年前隔壁石門鎮，有戶人家剛出生三天的女娃丟了，是被妖怪叼走的。還有六年前，小葉鄉有戶人家…”

說到這里，家丁話語停頓。

“丟了男娃？”

董靳鵬已然猜到了。

“不是丟了，是…一家三口被潛入的妖怪吃了，那戶剛生了男娃。被人發現的時候，只剩下滿屋子血跡。”

“……”

董靳鵬沉默不語，他的兒女就是這么來的。

“阿鵬，阿鵬。”

這時，他爹在身后喊他。

“爹？你不糊涂了？”

董靳鵬轉身，看到他爹眼神不再渾濁，比以前清醒多了。

“我也不知道，以前喝了藥總是迷迷糊糊。阿鵬，我做夢夢到你奶了。”

“爹，你給我講講我奶的事。”

若不是董靳鵬和他爹有八分相像，他會懷疑自己的身世。

“我十幾歲的時候她就不在了，只記得她可漂亮，十里八村有名的美人，還很賢惠，你爺爺常夸她，說娶到她是一輩子最幸運的事……”

聽到這番話，董靳鵬愣住了。

他轉頭看向原本山神像的方向。

那尊重塑的山神像，在嵐亭鎮存在了五百年。

————

垣黎縣城，乾清古院。

伏妖堂。

孫燁和黃巖第一時間來這兒登記功績。

“蕓香姑娘，快幫我核驗一下這千年黃牛大妖的魂魄精血。”

黃巖迫不及待湊上前。

“千年大妖？黃巖大俠厲害啊，都能殺千年大妖了。”

蕓香接過瓷瓶，核驗之后確定了黃巖的功績。

“是晉升金狼紋，還是保存功績？”

“先保存，殺千年大妖的機會可不容易碰到。”

黃巖沒有猶豫，讓蕓香給他保存功績。

他現在用五百年大妖就能晉升金狼，千年大妖的功績可用作晉升虎紋。

伏妖人的晉升，千年大妖的功績可以換算成五百年大妖，反過來則不行。

他之后是孫燁。

“桃源鎮，孫燁。”

孫燁報上名字。

“我記得你，上次帶僵尸來那位。把魂魄精血拿出來吧。”

“給。”

孫燁將四個瓷瓶奉上。

“這么多？”

蕓香驚訝，魂魄精血只能保存七天，很少伏妖人一次攢這么多。

“三個是百年大妖，這個是五百年狐妖。”

“好的，我給你核驗。最好登記一下在哪里殺的妖。”

蕓香手腳麻利，一邊核驗一邊登記。

“百年大妖是千年黃牛妖的手下，嵐亭鎮附近殺的。五百年狐妖潛伏在嵐亭鎮，被我發現后斬殺。”

“登記好了。三頭百年大妖，晉升黑狼紋。一頭五百年大妖，還差一頭就能晉升銀狼。等等，你還有功績存著。”

蕓香注意到孫燁保存的功績，正是上次的僵尸。

“恭喜你，晉升銀狼紋！”

她在伏妖堂辦事許久，極少見到晉升如此快的伏妖人。

“給你腰牌。用它可以登記住在古院，可以領取伏妖人制式衣袍，當然你要是想在自己衣服上紋銀狼也可以，用腰牌證明身份送到制衣房。”

說著，她將巴掌大的鎏銀狼頭令牌交給孫燁。

“謝了。”

孫燁接過令牌，入手微涼。

“好家伙，你來古院不到一個月，和我一樣是銀狼。以后穿著銀狼紋服，大家都得叫你一聲孫大俠。”

黃巖搭著孫燁肩膀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