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三人的啼哭聲吵醒了隔壁的老黑。老黑是一條狗，它出奇的安靜，眸子看著布滿繁星的天空。

最后的解決方式就是李土先陪奶奶一段時間，等母親穩定了再回來接他......

就這樣母親去了縣城謀生，奶奶則帶著李土來報道。看著眼前河水兩人也逐漸沉默，雨慢慢小了，可水量依舊不變。也許是命不該如此，河對面出現了一個人，他是奶奶侄子，李土喊他白四叔叔。

白四看見這邊奶奶和李土大聲喊道：“姑姑，爸爸說你們可能被河水困住了，剛好今天我休息，就讓我過來接你們。沒想到你們到這了。馬上就好了。”

嘴上說著，手里可沒有停。他把肩上的麻繩綁到旁邊的大樹上，另一頭綁在自己身上。奶奶擔心白四叔叔，喊他水小了再過，不急的。白四說不影響，區區小河，咱毛爺爺可是在大江里如同家里洗澡。況且他還有繩子。

說了一堆也勸不住他，抱著石頭下了河，還好他個高，足足一米八。中間那段水淹到了肩膀。對于奶奶和李土來說還是驚心動魄的，“一個腦袋就這么穩穩當當飄過來”，對兩人齜牙咧嘴地笑著，時不時謾罵兩句天氣。到了岸后奶奶趕忙檢查白四叔叔的身體。白四叔叔攤開手示意沒事，任奶奶檢查。李土看了看奶奶銀發下面紅了的眼眶，就喊了一句白四叔叔。白四叔叔摸了摸李土的頭，可他那么高怎么看得見斗笠下沒有一米五且佝僂著身體的奶奶的眼睛呢。

綁好兩端，白四背著李土過河，奶奶則自己順著麻繩爬過去。白四再跑了一趟拿背簍和書包，繩子就留了下來，留給急需過河的人。還好奶奶在上次趕集的時候跟白四爸爸說過要帶李土來上學，那天白四來接。不然按這個天氣，不下一個星期怕不會停，或許更久。

白四家門口只見李土三人提著鞋，光著腳丫卷起褲腳，膝蓋往下包著一層厚土。家里只有白四的爸爸母親，也就是奶奶的哥哥和嫂子。白四上面有三個哥哥，大兒子白大在外省謀生，二兒子白二已經分家，在鎮上賣豬肉，三兒子白三在市里面的化肥廠，最后白四則是繼承父親產業一臺米線機。鎮里的米線都出自于他家那臺米線機。趕集時外地人都要拿兩圈走，出了名的好吃。

晚飯后白四帶著李土和奶奶來到了他家老房子，是土磚房，房子很小，只有兩個門，第一個門就是進來左邊是個小臥室，擺的下一張床和一直書桌和一個板凳。小臥室對面是塊空地，相當于是小院，角落里有個灶臺。另一個門正對面，有個門檻，推進去就是一張八角桌，還有一個供桌，就是所謂的客廳，左邊還隔了一堵墻，可以通人那里是塊布隔著，進去有張床。

白四家淘汰下來的房子，剛好就在小學大門口的水井上面。以后祖孫倆就住這了。

第二天就去學校報道，老師也沒為難李土，順利入學。登記時得知奶奶叫白英，是李土的監護人，而且戶口本上面就只有他兩的名字。

奶奶也正式的擺上攤了，米線從白四家最低價買，然后在水井旁邊賣涼米線，五角錢一碗，實惠又好吃，學生們下課了就會來吃。每個人見到她都會喊她奶奶。奶奶的臉上笑容也多了，每次給孩子們拌米線都是足量的一碗，不夠還會給他們加半碗。即使是雨天，擺在家里也有人來買。冬天還在加里給他們燙米線，奶奶的名聲打響了，李土也是沾了光，都要成孩子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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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土，你媽媽回來了，趕快出來。”

三年級（3）班門口有個小胖子喊道。

“二胖，你是不是找死，信不信我讓奶奶不給你加米線了。”

“是真的，奶奶都收攤了。說要做飯，把剩下的米線都給我們分吃了，不信你可以問狗哥。”

“好，你騙我你就死定了。”李土站起來拍了拍帆布鞋上的灰塵，把漆黑的手袖卷了上去。

跑出教室，李土先是偷看奶奶有沒有擺攤，奶奶沒在。他從水井上面翻上去，貼在他家墻上，聽見時隔三年母親的聲音。他張大嘴巴，眼角滾出兩條河流，除了抽泣沒有其他聲音。那天最后一節課他沒有回去上課，二胖被老師派遣找李土。

“李土~”

“李土~”

二胖的聲音從學校大門口就傳來，李土來不及傷感，連忙從小道翻上家后面的山上。二胖沒有找到他，李土的奶奶和母親知道了，卻沒有找李土。奶奶知道李土肯定回來看過，她前面就讓二胖告訴李土，清楚李土可能一時間接受不了。也沒有讓母親去找李土，告訴二胖李土今天生病了，幫忙代她跟老師請個假。

家后的山上有一個小屋，是李土用竹子和樹枝搭的。在屋里緩了一下，他就在上山找野菜。他記得母親每次從田里回來都會帶野菜，她超愛吃。每顆野菜他都很用心，盡可能的擦干凈，小心翼翼地放進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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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

李土看著灶臺前忙碌的母親。他就在院外，手里提著野菜，癡癡地看著三年未見的母親。母親聽見李土的聲音，放下火鉗愣愣的看向已經有她肩膀高的小孩，記得當時只有她的腰高來著。

“喲，臭小子回來啦。”

奶奶剛好從客廳出來，看見這一幕便笑道。

母親緩過神來，立馬從李土手上接過野菜。“咱家李土長大了，還會摘野菜，今晚做最幸福母親，哈哈。”

“媽，今晚我下廚就可以了，你和李土都好久沒吃過我做的菜了。可是見長了不少哦~”

“李土，聽你奶說你成績很好，還拿了獎狀，跟班里的同學也處得不錯。”

“李土，你們班是不是有個叫二妮的，你長大要娶她做媳婦？有時間帶回來給媽媽看看。”

“李土，........”

“李土......”

今晚母親的話很多，聲音有些急促，她一直背對著李土和奶奶，鍋里得肉都炒老了。奶奶在撕開米線，李土在墻角看書，停留在第三頁，沒有翻動過。

炒個菜很漫長......

今天的柴火是濕的，煙霧充斥著整個房子，也充斥著三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