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土吃完飯，抬著板凳出來，坐院里看著墻上的螞蟻。

“土狗，打卡片了，快點。”兩小孩就上來李土家里找他。是隔壁班的王曉鵬和劉志勛，同一屆，但李土入學晚，比他倆大一歲，讓他們喊土哥硬是喊成土狗。奶奶的忠實顧客加沒有血緣的親孫子。兩人的爸爸都是在鄉政府上班，行政班，所以吃飯也早，只要不下雨這兩個都會跑過來玩，剛好李土和奶奶的飯點是這個時候。

“奶奶好，奶奶你們今晚吃什么菜?。俊蓖鯐赠i這個小機靈鬼走到飯桌前檢查今天的菜。劉志勛則沒有過去，說一句奶奶好就留在外面，較為靦腆。

“曉鵬和小勛來啦?！?

“快快快，坐下再一塊吃飯，今天可是弄了你們最愛吃的洋芋粑粑餅。”

奶奶對這兩個小孩極為照顧，是李土的同伴，是奶奶的孫子。從一年級和李土認識到現在，只要有好吃的，他倆小子不管在家吃了多少，都會在奶奶這蹭一口，有什么好吃的奶奶就抬出來分給他們，不然怎么說是沒有血緣的親孫子呢。三個小孩都喜歡吃洋芋粑粑，一個星期最少有四天是弄洋芋粑粑餅。

“不吃了奶奶，我吃太撐了，吃多了來找你們玩的。奶奶這是誰啊，怎么沒見過?！蓖鯐赠i看著有其他人在，沒有答應，平時只要喊他一起吃，非常自覺的拿碗就是干。不喊他就一直站那傲嬌，等著奶奶或者李土開口喊他。劉志勛則看王曉鵬行事，王曉鵬干啥他就干啥。剛才他也說不吃了就沒有后話了。

“我呀，是李土的媽媽，你們可以喊我阿姨?！边€沒等奶奶開口，母親就先說話了。

“阿姨，那你為什么三年了，才回來啊，我媽媽都是在家里，一天催我寫作業，煩死了。還有啊，你不知道土狗，他平時也跟我們一起玩，但每次他都是第一個交作業，催都不用催，我昨天還抄寫他作業嘞。嘿嘿～”

王曉鵬一時間管不住他的嘴，拿個小板凳就坐在奶奶和母親的中間，已經做好了打持久戰。

“忙著打工呢，我喊她沒事不用回來，來回坐車都是浪費錢，奶奶和李土不是好好的嘛，乘奶奶還在讓你阿姨多苦點錢。奶奶除了養你們三個，再來三個都沒問題?！?

母親一時語塞，奶奶摸著王曉鵬得頭，一臉寵溺道。

“那是，奶奶是誰啊，我王曉鵬的奶奶，我們學校就沒有不知道奶奶的，我要讓你的招牌整個小林鎮都知道。明天我就抬著米線去街子上吃，然后告訴他們是在你這里買的，到時候你讓劉志勛抬兩碗跟我旁邊，我吃完一碗就再吃一碗?！?

要不是是奶奶拉著他，這驕傲的大公雞怕是要站上小板凳上講呢。

“得了吧，你不就想多吃點嘛，奶奶什么時候沒給你加啊。顧客太多了奶奶一個人也忙不過來，你也別宣傳了，上次你喊來的十幾個一下給我買完了，又重新去做很累的好吧?！?

奶奶扒拉兩嘴飯對王曉鵬說。心里很高興，懂事的李土，機靈的王曉鵬，還有悶葫蘆劉志勛。三人一天天的長大，她是最大的功臣。

“奶奶，奶奶～”

“你是不是忘了，那天我還給你幫忙呢，當然也少不了土狗和志勛，但是我跟你講啊，他們兩個都偷懶，還一直偷吃，我出力可大了?！?

王曉鵬搖著奶奶大腿，試圖搖醒她的記憶，同時想讓奶奶夸他。

“你放屁，那天你是先吃了一碗吃飽啦，我們只是吃了一嘴……不對，就只吃了一根米線。對了，第二天你還假裝有事，不來幫忙了。是吧土狗。”

寡言的劉志勛也是不服了，可不能讓奶奶失望了，二人像極了世子之爭。

“我是真的有事，我那天把馬小燕的橡皮擦弄丟了，在班里找是哪個拿的。你不會說話別說話。奶奶，你看著我，我是說真的。別聽志勛那個傻B講話。”

“你才傻B。有次你媽媽還喊你傻兒子，你不是傻B，誰是傻B。”

“好啦，好啦。都是我的好孫子，一天吵什么啊。來曉鵬，這張餅給你，獎勵你的，拿好啦?！?

奶奶夾了一張洋芋粑粑餅遞給王曉鵬。王曉鵬接過的同時還往院里的劉志勛撇了撇嘴，示意奶奶還是最疼愛他。劉志勛則偏過頭去沒看他。

“小勛，這張是你的，趕緊進來拿，等會被吃完了。”

奶奶也沒有偏心，給了王曉鵬之后就喊劉志勛。

“奶奶，別給他，他吃不了，他在家里吃了三碗飯，像豬一樣?！?

“閉嘴吧你，吃東西都堵不住你的嘴?！?

奶奶好氣的道。劉志勛也進來了，洋芋粑粑餅拿在手里咬了一口，然后對著王曉鵬擺弄一番。兩人各自都不服，不停地擠眉弄眼。

李土現在腦子是空的，不知道怎么跟母親相處。心情很復雜，三年的時間，奶奶和李土都沒有收到她的任何消息，回來得太突然，讓他不適應。王曉鵬和劉志勛這兩個小孩過來嘰嘰喳喳的，中途又吵了一架。他已經感到很煩躁了。

母親收完了桌子，兩小孩暫時簽了和平條約。院里設有個雞籠，里面養著五只雞已經入睡。三小孩玩起了卡牌，倆大人回屋不知交談什么。

夜幕降臨，兩小孩自己回去了，今天得早回去寫作業，老師布置的有點多。三人在客廳里看了會兒黑白電視，這電視是白四朋友家淘汰下來，要賣廢品換錢，白四就幾塊錢買了給奶奶和李土看的。

三人無言。到了九點半，李土先回屋睡覺了。過不久奶奶準備休息，母親也就沒看。

熄燈后，關了客廳門，月光照入院內，母親輕輕推開小臥室門。臥室門是用板凳抵著的，板凳挪動的聲音沒有吵醒床上的小人兒。母親鉆入被窩，小人兒就被弄醒了，但他保持原樣，真睡著似的。攬過小人兒，一只胳膊給他做枕頭，一只胳膊抱著他。

小屋窗子有縫隙，月光偷跑進來睡在小人兒臉上。小人兒露出一抹笑，還是熟悉的溫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