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有些深了,窗外的樹影落在窗子上,幽暗的書房內,擺放整齊的書架背后,周言岑坐在辦公桌后邊,桌子上是跟周源死亡有著千絲萬縷關系的另一號人物——謝七,當年周源的貼身秘書。
周源死后,他還幫忙布置靈堂,接待賓客,母親當時還感慨,多虧了謝七,那時就是他也將人當恩人看待,哪怕當時沒錢,也給他結算了工資,并且承諾公司東山再起的時候,再次聘請他。
后來他也做到了,謝七是靖海分公司總裁。
只是那堆交易合同和端子數據資料是實打實的,無可爭議,不容辯駁。
周言岑在此之前想過公司數據泄露的直接責任人,想過誰,也沒想過謝七。
周言岑摸了根煙點上,煙霧很快彌漫開來,浸得他的眉毛擰成一個川字,心中就像熱鍋上的螞蟻焦急難耐。
他們的逸星出廠,還沒有半年,同類的廠家就出了相似且價格低廉的新品,這事放在哪里都好,偏偏出現在他調查章銘揚底下娛樂場所——長樂壇下的一個小馬仔的時候出現,到底是有些巧合,還是謝七有參與,這點有些難說。
目前來說沒有足夠的證據表明,憑借著主觀臆斷,有時壞人也是好人,好人也是壞人,反轉多了去了,他不敢妄下定論。
如果是,那么這盤棋夠大了。
他不由得想起冉玥,抬腳走出密室,仔細關好之后合上書房的門,往臥室走去,輕輕合上門,低頭小心地在熟睡的周書硯額頭吻了又吻,小孩子的馨香撲面而來,讓他的情緒有了片刻的舒緩。
不同于這處的寂靜,靠近郊外的長樂壇正是熱鬧之時,燈火輝煌,衣香剪影,女人的香水味和酒香混合在一起,雜著骰子的叫喊聲,像朵糜爛的紅山茶。
二樓的某處房間,女人忍著厭惡陪笑:“章少,您看我這算是周言岑的女人吧,倒時候他看見我滿身傷痕,那您的計劃不是......”不卑不吭。
到底是見慣了溫如許曲意迎合的模樣,聽見她軟刀子割肉,章銘揚感覺自己的威嚴受到了挑釁,把手里的酒鐺的一聲剁在桌子上。
玻璃渣子飛濺,擦著溫如許小家碧玉的臉頰過去,嚇得她嘴唇止不住抖:“章少,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
撲通一聲,溫如許跪在了地上,刺痛從膝蓋傳來,她立刻哭得梨花帶雨。
大理石的桌面反射著粉色的燈,原本應當曖昧橫生,這刻卻寂靜得可怕。
過了好一會兒,聽見章銘揚的動靜,她小心翼翼抬頭,試探性地往上瞧,對上章銘揚那張近在咫尺似笑非笑的臉頰,如同地獄鎖魂的黑白無常,她嚇得往后倒,被那雙熾熱的手扶住:“這么著急干嘛呀!”一陣嬉笑。
章銘揚哼笑兩聲,門邊傳來響動。
溫如許余光不經意往門邊看,謝七帶著幾個身強力壯的花臂走過來,嘴角還有吊兒郎當的笑,她臉上血色盡失,恐懼如同附骨之蛆啃食她的神經,讓她嘴唇蒼白,使勁兒抓住章銘揚的衣角:“章少......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想怎么樣......都行,求求你。”她說得急切又無力,生怕章銘揚扒開她的手。
她的后腰已經被人攬住,就在她閉眼想要認命之時,章銘揚忽地扭頭掐住她的下巴,開口:“真的?”話音尾部上揚,帶著竊喜。
溫如許拉扯的手頓住。
章銘揚瞥了眼,嘴角的冷笑又掛上,抬腳往外走。
身后力量越來越大,溫如許薄薄的衣服被扯著掛在脖子上掙扎,她狠狠咬住下嘴唇:“真的”。
話音剛落,章銘揚扭頭,身后的那幾人很有眼色地退出房間。
不多時,房間漸漸爬滿情欲,不知過了多久,聲音才慢慢停下。
溫如許靠在章銘揚的懷里,應章銘揚的要求,撥通了周言岑的電話。
瀚海聽瀾,主臥內。
黑暗中,周言岑低頭看著刺眼的手機屏幕,待看清名字,眉頭皺了又皺,將聲音關閉,繼續若無其事地看著小家伙,不過煩憂事涌上心頭,到底是沒之前那般興致。
沒多會兒,就輕聲合上房間門,退了出去。
手機另一頭很久都沒人接聽,本來信誓旦旦的溫如許,這會兒有些膽怯,尤其是還有章銘揚這么個人目光灼灼地瞧著。
她的身體忍不住打顫,自顧自找話:“或許是因為小孩子,累了,一定是這樣的!”她后續聲音越說越大,不知道是說服自己,還是說服章銘揚。
“我看周言岑不要你了吧!”
章銘揚一眼看穿溫如許心底的小九九,將她的手機奪過去,大有一副要溫如許好看的架勢。
確認走遠之后,周言岑才掏出手機,按著榜首的未接電話撥過去。
長樂壇,二樓。
被摔在床上的手機震耳欲聾的鈴聲傳來,溫如許如蒙大赦:“章少,章少,周言岑打電話來了。”她笑得諂媚。
章銘揚惡狠狠警告:“你最好祈禱是這樣!”
溫如許見他態度比剛才好上了點兒,趁機將自己的頭發慢慢從章銘揚的手底下輕輕解放出來,被章銘揚發現后再次拽緊,她尖叫之后求饒道:“我去接電話,不能壞了大計不是!”。
章銘揚對溫如許這般討好頗為受用,松手讓她去。
溫如許掐著嗓子,溫柔得如同一只小白兔,聲音嬌柔甜膩:“喂,言岑,你明天晚上有時間嗎?”她邊說邊把擴音打開。
“你說?”
周言岑伸手揉了揉眉心,盡量讓聲音低頻自然,除開溫和外,不外露一絲情緒。
溫如許心頭顫顫巍巍,小聲商量:“我們去看電影吧?”眼睛時不時往章銘揚那邊瞟。
“好,大十字那里。”周言岑腦袋里突然冒出這么個名字,嘴巴先一步表述出來。
聽到大十字那里,溫如許很是高興,或許從未被在乎姑娘第一次感受到了在意,嘴上在笑,眼角卻沁出淚來。
夜色越來越深,所以的骯臟都被墨色覆蓋,解決積壓心頭已久之事,冉玥躺在床上無比酣甜。
第二天,冉玥起來,罕見地,家里的陸女士和冉先生都坐在客廳里看電視,貌似和她有事情要說。
冉玥去廚房隨便找了點東西吃,覺也醒得差不多了,才慢慢走過去坐在一旁的單人沙發上,正襟危坐,一本正經假裝:“爸媽,你們有事?”
誰肚子里爬出來的,誰知道,陸馨湉見狀,率先開口:“你不是打算要去國外嗎,打算哪天去,東西都準備好了嗎?”
冉玥快言快語:“差不多吧,我也沒啥需要道別的朋友,和卓少華去看場電影,差不多第二天就可離開了,您不必擔心。”
冉玥倒了一杯茶,呷了一口:“不過倒是有件事要麻煩你,您不是設計師嘛,可能我需要您幫我弄張沃爾大學的入學通知書?”
陸馨湉舒了口氣,壓在心頭的大石頭總算落地,她雖然平日對冉玥照顧不多,但是遠赴他國,她還是有些擔心的。
或許這出于一個母親本身帶著的無形紐帶。
一張沃爾大學通知書,對于陸馨湉來說沒什么的,無非是給老朋友打個電話,讓她個人設計利益重新分配一下,對于她這種日入千萬的人來說,無非是點毛毛雨。
她立即給葉琳卡打電話。
結束一場國際服裝秀,送走賓客之后,葉琳卡坐在人去樓空的秀場休息,此刻手機響起。
她看了眼,是Xin Tian,眼睛一亮:“馨湉,你有好的想法了?”
陸馨湉坦然一笑:“沒有,不過我有件事要你幫忙。”略帶著歉意。
合作將近二十年,葉琳卡正愁找不到理由幫陸馨湉,笑得合不攏嘴:“你說?需要我怎么幫?”
陸馨湉有些難為情:“就是需要一張沃爾大學的通知書,你看能行嗎?”
葉卡琳爽快回答:“沒問題!”
坐在沙發上看著老婆打電話的冉譽成見狀,只能認命給女兒安排伙食費——將一張黑卡拿給她。
門鈴響動,傭人開門又關門,走到冉玥身邊,將東西遞上:“冉小姐,這是剛剛陸老爺子的警務員送來的,老爺子說你會用得到的。”
不透明的袋子里,一本新鮮出爐的護照映入眼簾。
一個晴朗的天過后,又下了一場雨,傍晚薄霧還未散去,橘黃的燈光在建筑上,朦朧得好像夢境。
卓少華剛打完一場官司從法院里出來,空氣中的細雨零零散散灑落在鼻尖,讓人感覺到了一絲涼意,他快速鉆進車里,合上門:“去若頓酒店。”嘴角還有還未消散的笑意。
助手應聲:“好。”
看著往后倒退的建筑,他的心是如此輕快,消下去的笑意,又慢慢爬上臉頰眉梢,本來還有個案子需要看的,但是他這會兒無法將視線集中,心臟只是一個勁兒加快。
因為是下班時間,他們才出去沒多久,車流就變大了,他們的車如遲暮的老人走一會兒歇一會兒的,直接停在馬路中間,被后面的車遠遠跟著。
卓少華時不時地一邊往前面堵塞處看,一邊往手機上的時間看,五點整,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