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春眠,你師從沈無咎。若是想證明沈無咎的能力,咱們比上一場如何?”
宋春眠當即應下,“你說,如何比?”
“瞧見那個山壁沒有?同一方向,一人三劍,看誰先能劈開山口。”
宋春眠看都不看她手指的方向到底是何情況,只憋著氣一口應下。
“好。若是我先劈開,你就要為剛才對我師父說的胡話道歉。”
容今冤道:“若是我贏了呢?”
“你贏了我便任你處置!”
還是年少輕狂啊。
容今冤忍著計謀得逞的笑意,努力正色。
“一言為定。”
她從樹下跳下來,三人同時站到山壁之前。
宋春眠抱著劍,“你先我先?”
“我先。”
容今冤召出夭灼上前。
“若是我三劍沒有劈開的話你還能撿個便宜。”
這女子,好生氣人!
若真是讓她先,后面便是宋春眠劈開的山口也總有一種沾了她前風的意思。
那他就算贏了,贏的也沒有那么名正言順。
眼看容今冤舉劍要劈,宋春眠連忙出口阻攔。
“等等。”
容今冤眉梢一挑,轉頭看他。
“怎么?”
宋春眠揚著頭,端著一股子派頭。
“還是我先。不然傳出去說我松瀾淵少主劈開個山口還要先借助女子起勢。”
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容今冤笑瞇瞇的做出一個“請”的動作。
宋春眠冷哼一聲,雄赳赳氣昂昂地上前。
“退后,劍氣傷到你們我可不管。”
這小子,還真臭屁。
容今冤和扶蘇矜相視一笑,前者眼睛里小狐貍似的狡黠幾乎要藏不住。
扶蘇矜垂眸淺笑。
她以前就慣用這招,許多人吃過虧,現在這招拿出來使還是有人被她騙得團團轉。
從沈無咎到宋春眠,師徒倆一個也沒逃過。
容今冤倒是想自己來。
宋春眠這小子雖然好騙,但是也軸,知道她在耍他后指不定又要怎么纏著她鬧。
“姑娘,可否讓小僧為你換藥?”
確實挺疼的。
有一件事說出來可能沒人信。
在尸山血海里摸爬滾打出來的“妖女”容今冤怕疼。
別看她一直懷疑小和尚是個假和尚,但有一點她沒懷疑過。
那就是小和尚每次給她療傷都是非常認真細致且小心翼翼的。
容今冤手心的劍傷尤為嚴重,血口斑斑,皮肉翻出。
扶蘇矜垂著的眼里滿是心疼。
拿出藥,扶蘇矜說:“姑娘,可能會有些疼。”
容今冤不甚在乎的語氣,“無事。”
什么傷沒受過?都忍得。
有些好笑。
仔細瞧著,他的手還真的是在輕微顫抖。
“小和尚,給我上藥,你手抖什么?”
扶蘇矜微微抿唇,穩住自己的手。
是自己沒出息。
殺人手不抖,替她上藥卻會手抖。
不是手抖,是心抖。
心疼她的傷。
“等此事結束后,小僧替姑娘尋一些止疼的藥備著,往后姑娘帶上便好。”
是他的疏忽,早該替她備好的。
仔細端詳他的臉,腦子里霧蒙蒙一片,像是有什么東西被隱在后面。
“小和尚,我說真的,我感覺你似曾相識,好像認識了很久一樣。”
扶蘇矜心口泛起細細密密的疼痛。
她會記得所有人,唯獨不會記得他。
是他親自抹掉她記憶里所有關于他的事情。
他現在沒有資格請求她能想起她。
“小僧對姑娘也是一見如故,姑娘如此說,是小僧的榮幸。”
是這樣嗎?
只是一見如故嗎?
容今冤總覺得不對勁。
“轟隆——”一聲巨響,山灰四起,隱藏的山門被劈開。
宋春眠驚喜轉頭大喊:“你們看!我劈開了!容今冤!我贏了!”
一轉頭,那兩個人躲遠遠的在樹底下摸小手。
青天白日!
直接腰一叉,面部扭曲,“喂!你們兩個!太過分了!”
容今冤站起身,看向被劈開靈障后露出的山門。
山門直接被劈開,露出黑黝黝的洞廊。
這小子劍術確實可以啊。
“你你你……”
宋春眠快步走向容今冤,手指著她,氣結到說話結巴。
容今冤拍開他指過的手直接無視他走向山口。
被無視,宋春眠更氣了。
“容今冤,我贏了,你欠我的賭注呢?跟我師父道歉。”
“別吵。”容今冤目光落在地上,“看這。”
宋春眠果然被吸引注意力,蹲下去。
地上有一串延長至里面的腳印,看痕跡,像是慌亂之間逃竄的樣子。
“是雁丘塔的修士。”
宋春眠輕嗤一聲,指著地上的腳印。
“哪個告訴你它們是雁丘塔修士的腳印了?”
容今冤站起身,轉頭看他。
忽而神色一變,往后一指,“尸傀!”
宋春眠頓時嚇得往后確認。
趁著這個功夫,容今冤扭頭就往里走。
回頭之后宋春眠才發現自己被騙了。
想算賬,人都走遠了。
宋春眠怒吼,“容今冤!你這個騙子!”
扶蘇矜行至他身旁,淡聲:“施主,可還同行?”
宋春眠現在對這個和尚的那點信任消失的一干二凈,連佛師也不叫了。
直接冷臉,“我劈開的門我憑什么不進?哼!”
三人一根火把,拿在宋春眠手里。
因為他怕黑。
洞廊很長,三人走了將近半個時辰也沒看到頭。
宋春眠越走越迷惑,“咱走的對嗎?這路怎么感覺走不完?”
“走的對不對的也不知道啊,就一條路。”
從山門進來到走至現在,根本沒有遇到過岔路口,三人一條路走到黑。
宋春眠“啊……”一聲拖長音。
“我怎么覺得這里陰森森的?”
“這里是藏匿尸傀的地方,能不陰森森嗎?”
什么?!
宋春眠的腳步頓時停住,“你,你是說,之前那些村民煉化的尸傀藏在這里面?”
容今冤摸著旁邊的石壁,漫不經心地屈指敲了敲。
聲音不對勁,明顯里面是空心的。
也就是說,他們和一群尸傀只有一墻之隔。
“這些尸傀真的不是你命令的?不然你怎么知道的這么清楚?”
抱胸靠墻,大拇指往旁邊一指,“這不是還有一個明知的?”
扶蘇矜的表情自始至終沒有變化過,像是對容今冤說的所有事情都心有明晰。
宋春眠翻了個白眼,“反正你倆是一伙兒的。”
“都不是好人。”
“唉……”
裝模作樣嘆口氣,容今冤感慨道:“世人的偏見就是一座翻越不了的大山。”
三人繼續往前走,聽見她如此感慨,宋春眠不置可否。
“十六年前修習禁術,和九尾妖狐勾結攪的正道大亂,離經叛道。
一夕之間滅了十門,斷君崖一戰更是損傷修士千千不可數。
樁樁件件,哪件冤枉了你?”
“再說你們容氏,榮氏家主容沉囂是判道第一人,你們容氏……”
夭灼劍已然架上他的脖間。
容今冤沉寒的眸子里殺意凌然。
“容氏和我哥哥沒有叛道,是你們所謂的名門正派要對我容氏之人趕盡殺絕。”
“那么多人我都殺了,你想死我可以成全你。”
她不是在說笑,她是真的想殺他。
宋春眠喉間像梗了一團棉花,一時竟是說不出話來。
“姑娘。”
扶蘇矜將架于宋春眠脖間的劍挪開,擋其半身,向容今冤雙手合十。
“施主年紀尚輕,是非對錯判斷多是道聽途說,姑娘不要動怒。”
宋春眠倒是沒有想到和容今冤屬于一丘之貉的扶蘇矜會幫他說話,很驚訝。
看在沈無咎的面子上,容今冤暫時不會對宋春眠下殺手。
“注意自己的言行,罵我可以,其他的我真的會殺了你。”
宋春眠沒有說話。
容今冤一身戾氣很重,正道出身誤入歧道。
可與她接觸這些時日里他發現其實妖女容今冤并不像傳聞中那般兇殘。
很多時候是在看似不著調中帶著通達的情理。
關于之前所說的方行洛在背后給他下黑手的事情宋春眠并非全然不信。
只是下意識認為正道當中不會出現這樣無恥的行為。
他的靈力修為在方行洛之上,當時他的小動作宋春眠是察覺到的
所以那一次的的確確是容今冤救了他的命。
他無數次對容今冤有不好的言行。
她心里當真是沒有與他計較過的。
否則在他昏迷的時候想殺他易如反掌。
可她沒有。
只有方才他的言行中涉及到她的親族之人時她才動了怒。
容今冤,似乎確實和傳聞中的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