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瞿秋白的生前身后
- 瞿獨伊口述 周海濱執筆
- 1707字
- 2024-10-23 18:03:53
生父、秋白和我的家世
我雖然不是秋白的親生女兒,但是他對我比親生的還親。我們實際上在一起的時間非常之少,但是他對我非常關心。我對親生父親一點印象都沒有,現在連照片都沒有,因為我很小就離開了那個家,長大后也沒有去主動找。所以現在讓我回憶起他長得什么樣?對我怎么樣?我一點印象都沒有。因而,我把瞿秋白當做我的親生父親。
我的名字也是有來歷的。我原名叫“曉光”,有點天剛破曉的意思。后來,我才改為獨伊了。因為我的親生父親對她不好,我媽媽心中怨憤,決定只跟他生一個孩子,叫獨伊。我現在就一直叫這個名字。
我是秋白和媽媽惟一的孩子,秋白(與楊之華)結婚后就沒有再生孩子。如果外婆不把我從爺爺家偷出來,我恐怕再也見不到他們了。
那是我大概五六歲時,外婆想辦法把我偷出來,因為他們(沈家)不愿意母親把我接出來,他們覺得我是他們沈家的人。
我的爺爺沈定一(沈玄廬,1883—1928)曾是一個很進步的人士。1920年,陳獨秀到上海創建共產黨組織,爺爺參加了陳獨秀組織的馬克思主義研究會。8月,他與陳獨秀、李漢俊、陳望道、俞秀松、施存統、楊明齋、李達等共同發起成立上海共產黨組織,他是中國共產黨的創始人之一。此外,爺爺還比毛澤東、彭湃等人還要更早地領導農民運動。1921年,他在浙江組織第一次農民運動,號召減租減息,成立了中國第一個農民革命團體衙前農民協會,在自己家的院子里為農民辦學校,邀請進步人士講課。我母親楊之華的進步思想就是受爺爺的影響開始的。1925年以后他離開共產黨加入了國民黨。1928年8月,他被人刺殺,當時才40多歲。至于他到底被誰刺殺的,為什么要殺他,現在也還是一個謎。
我母親是婦女解放運動的先驅,無論在工作上、家庭上、生活上,她都是先驅。她曾參加上海紗廠工人罷工、五卅運動,1927年她參加了上海工人三次武裝起義,在這年召開的中共第五次全國代表大會上當選為中央委員,擔任中央婦女部長,并兼任中共上海地委婦女部長,當選為上海各界婦女聯合會主任,同年12月創辦《中國婦女》旬刊。她對工人特別了解,尤其是對工人婦女的一些困難特別地關心,她還寫了《婦女運動概論》。
秋白與張太雷、惲代英一起并稱為“常州三杰”。秋白1899年1月29日出生于常州,在故鄉生活了整整18年。秋白家曾是個“衣租食稅”的門戶,世代讀書為官。但秋白的祖父和父親都只有空頭銜,沒做實任的官,到了秋白這一代早已經是窮困的家庭了。秋白很早就在詩詞、繪畫、篆刻、書法等方面顯示出非同凡響的天資,詩詞是精諳詩書的秋白母親教的,繪畫是秋白的父親瞿世瑋教的。據說,秋白10歲時就能作山水畫了。
秋白十三四歲的時候,家里連租房的錢都沒有了,只好寄住在瞿氏宗祠。1915年夏,秋白輟學,這時離中學畢業只有半年時間。在常州中學學習期間,秋白制作的展品還被送到巴拿馬萬國博覽會展出。
秋白母親性格柔中帶剛,情感豐富細膩,對秋白特別慈愛,并寄予極大的期望。家中光景一天不如一天,她讓丈夫去湖北謀生,并將婆婆送到杭州大哥瞿世琥處。婆婆在大兒子家里亡故,親友們都責怪她,加上孩子啼饑號寒的讓她覺得茫然無助。秋白母親生有五子一女,親友們沒有誰去幫助他們。奶奶說:“唯有自己去死,才能換來親友對孩子們的照顧。”所以,在春節前她就準備自盡。趁丈夫和秋白都不在家,她讓大女兒軼群去舅舅金聲侶家,讓還不懂事的二兒子阿云買來一封紅頭火柴,把劇毒的火柴頭全部剝了下來,然后就選擇服毒的日子。大年三十年夜飯,她做得很豐盛,丈夫與孩子們都很高興,絲毫沒有察覺到她的異常之處。1916年正月初五的夜里,她吞服了用燒酒拌和的火柴頭,突然自殺!
秋白常常說起母親的自盡,而每次談起時都沉默很久,奶奶的去世陰影一直伴隨著他的一生,在《多余的話》等著作里,他也反復提到他的母親。
奶奶去世時,父親最小的弟弟(瞿堅白,1913—1944)才3歲,沒有家產又沒有工作的爺爺把一個個孩子安排在親人家里生活、受教育,把那個自幼遲鈍、有神經病現象的兒子帶在身邊。
父親的才華足以讓如今教育背景下的一些人感到驚嘆。他會唱昆曲,曾經教作家丁玲和夫人王劍虹唱《牡丹亭》,并讓她們按照節拍吹簫;他會繡花,把花鳥畫在綢子或者棉布上,然后題上詩詞,教她們繡花。秋白還喜歡篆刻,他把喜愛的詩句或者自題的詩句刻在青田石、壽山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