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文王田乎渭之陽①，見太公坐茅而釣②。問之曰：“子樂得魚耶③？”太公曰：“夫釣以求得也，其情深④，可以觀大矣。”文王曰：“愿聞其情。”太公曰：“夫魚食其餌，乃牽于緡⑤；人食其祿，乃服于君。故以餌取魚，魚可殺；以祿取人，人可竭；以家取國⑥，國可拔；以國取天下，天下可畢也。天下者非一人之天下，天下之天下也。與天下同利者，則得天下；擅天下之利者，失天下。天有時(shí)⑦，地有財(cái)，能與人共之者，仁也。仁之所在，天下歸之。免人之死，解人之難，救人之患，濟(jì)人之急者，德也。德之所在，天下歸之。與人同憂同樂，同好同惡者，義也。義之所在，天下歸之。凡人惡死而樂生，好得而歸利⑧。能生利者，道也。道之所在，天下歸之。”

【注釋】

①田：田獵，打獵。渭：水名。源出甘肅，流入陜西，會涇水入黃河。陽：山南水北為陽。

②太公：即太公望呂尚。

③樂：以……為樂，把……當(dāng)做快樂。

④情：情理，事理。

⑤緡（mín）：魚線，釣魚的繩子。

⑥家：殷周時(shí)卿大夫的封邑。

⑦時(shí)：季節(jié)。

⑧歸利：歸趨利益。

【譯文】

周文王在渭水北邊田獵，看見太公坐在茅草上釣魚。問他說：“你把釣到魚當(dāng)做快樂嗎？”太公說：“釣魚就是要追求得到，其中事理深厚，可以看出大的道理。”文王說：“我想聽聽其中的道理。”太公說：“魚吃了餌食，就拉動了魚線；人吃了俸祿，就服從君主。所以用餌食獲取魚，魚可以捕殺；用俸祿獲取人，人才都可以網(wǎng)羅來；用卿大夫的家來獲取國，國就可以攻取；用國來獲取天下，天下就可以完全獲取。天下不是一個(gè)人的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跟天下人利益相同的人，那就得到天下；獨(dú)攬?zhí)煜吕娴娜耍蔷褪ヌ煜隆Ｌ煊兴臅r(shí)，地產(chǎn)財(cái)物，能跟人民共同擁有它們的，這是仁。實(shí)施仁愛的人，天下歸附他。免除人的死亡，解除人的危難，挽救人的禍患，救助人的急務(wù)，這是德。實(shí)施恩德的人，天下歸附他。跟人民共同憂慮共同歡樂，共同喜好共同厭惡的，這是義。重義者，天下歸附他。凡是人都厭惡死亡樂意活著，喜好獲得歸趨利益。能夠產(chǎn)生利益的，這是道。有道者，天下歸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