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了個體執照，街道還能給安排工作嗎？”

陳秀蘭琢磨了一陣，還是有些擔憂。

陳衛國也在旁邊附和：“這事可得弄清楚。”

“做買賣沒有保障，不穩定，說不準啥時候就虧了。”

“臨時干著還行，但如果影響安排工作，必須得慎重考慮。”

陳子安沒辯駁也沒多解釋，只是順著他倆說了句：

“爸，媽，放心吧，我會問清楚的。”

事實上，政府之所以開了口子，發放個體工商戶營業執照，就是為了解決就業問題，安置待業青年。

你都接受組織調劑去當個體戶了，還想惦記分配工作？

哪有這種好事啊！

陳子安心里跟明鏡似的，但這些話肯定不能說，不然免不了又是一頓嘮叨。

排隊等著落實工作已經快三年了，現在放棄沉沒成本太高，爸媽肯定接受不了。

總之先拖著，等他的生意慢慢做起來，爸媽看到了成效之后，偏見自然會慢慢消除，急不來的。

陳子安從兜里掏出提前準備好的一疊錢遞了過去：

“媽，這是150塊錢，你收著，家里有什么需要的就買，別舍不得花錢。”

沈秀蘭沒推辭，接到了手里。

她和老陳同志的觀念一致，都覺得兒子花錢有些大手大腳。

東西修修補補，湊湊合合就又是一年，誰家都是這么過來的，哪有那么多閑錢去換新的。

這些錢就當她幫兒子存著，萬一要是做買賣賠了或是被罰站了，也好能用來應急。

沈秀蘭問：“兒子，明天還去擺攤嗎，媽明天在家，陪著你一起去。”

陳子安搖搖頭：“這附近的牙膏皮已經搜刮的差不多了。”

“等兩天再去，最后收一次，然后去別的地方。”

陳衛國打了個哈欠：“睡覺吧，明天還得上班呢。”

“你困了就去睡，我看看面發好沒有，明天早上蒸包子吃。”

老陳點點頭，自己先回屋去了。

沈秀蘭從碗櫥里拿出盛面的盆，用手戳了幾下，覺得差不多了就開始包。

餡是現成的，韭菜雞蛋蝦皮，還滴了幾滴香油。

陳子安洗干凈手，也站到旁邊幫忙。

老媽包的包子很有特色，皮厚餡足口味重，他就愛吃這樣的。

什么薄皮大餡肥而不膩，在他這兒算邪教。

皮都沒有還叫啥包子，直接吃肉丸子不是更省事？

“媽，再多包幾個吧，把這點餡兒都包上。”

“那再包兩個？能吃的完嗎，白面可不能浪費了。”

陳子安想了想，說道：“五個吧，明天出去辦事，我拿著路上吃。”

......

第二天，清晨。

一場大雪毫無征兆的降臨。

陳衛國起的很早，這會兒正守著火爐蒸包子，透過窗戶向外看了一眼，感慨著說道：

“今年這雪連著下，冬天怕是不太好過啊！”

陳子安伸了個懶腰從床上坐了起來。

劉大娘家的雞今天沒叫，可能是因為下雪了天亮的早，它的內分泌有些失調。

總之托福，他休息的還算不錯。

“包子馬上出鍋，快去洗漱，然后喊你媽和你妹起床。”

陳衛國沖著陳子安招呼了一聲。

老陳同志廚藝不行，只會一手蒸包子。

不過干了這么多年，技術早已爐火純青，蒸出來的包子各個白白胖胖，喧騰噴香。

陳子安哈了口氣，發現已經變成了白霧，便說道：

“爸，這么冷的天，再煮個粥唄。”

“還用你說，煮著呢，蒸屜底下就是！”

下雪天喝粥，是老陳家的傳統，也不知道從哪來的，總之這么多年都是這樣。

陳子安嘿嘿笑了兩聲，麻利的穿好衣服起床。

到院里壓了桶水回來，倒進盆里，也不兌熱水，就那么囫圇洗了把臉。

嘶......

冰涼的井水潑在臉上，瞬間整個人就精神了。

沒一會兒，沈秀蘭和陳憐也都起來了。

一家人就著包子白粥，熱熱鬧鬧的吃了頓早餐。

“走了，上班去。”

老陳同志第一個結束戰斗，抹了抹嘴，戴上氈帽走了。

接著陳子安也吃完了，問老媽要了飯盒，盛了一碗粥，把剩下的四個大包子用油紙包好。

想了想，又從箱子里找出一件舊棉襖套在身上。

“你沒事穿兩件棉襖干嘛？”

沈秀蘭用看神經病一樣的眼神看著他。

陳子安道：“借給別人的，我直接穿過去不是方便么。”

“走了啊，我中午不回來吃了。”

他沒多解釋，打了聲招呼便從家出來，騎上車直奔青年旅社。

大廳里一個人都沒有，值班室的門關著，營業員李姨應該還沒起床。

陳子安輕手輕腳的上到二樓，剛要敲門，門就被從里面打開。

姜漓拎著暖壺走出來，好懸沒跟他撞個滿懷。

“對不起對不起......誒？”

看清楚來人是陳子安后，她愣了下，表情有些小開心。

“起的挺早啊，進屋說。”

“哦。”

陳子安故意把門開著。

他和姜漓一沒談對象二沒扯證，要是被人撞見待在一個屋里，那麻煩可就大了。

這會兒時代還沒開始奔放起來，得稍微注意著點。

陳子安從懷里掏出飯盒，又把身上的大衣脫下來扔到床上，長長的舒了口氣。

這一路騎車過來，給他熱的夠嗆，出了一腦門汗。

“我媽包的，味道不錯，趁著還溫乎趕緊吃吧。”

“不，不用了，您吃吧，我有餅子的。”

陳子安眉頭擰起：“怎么又您您的，叫哥就行。”

姜漓愣了下，又重新組織語言把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

“不用了哥，我已經吃過餅子了。”

真是個憨包！

陳子安嚴重懷疑她的學歷有問題，這表現哪像是讀過高中的？

“又開始瞎客氣，就那半個餅子，能頂飽嗎？”

“快吃，待會要去很多地方，沒時間浪費！”

陳子安嘆了口氣，莫名其妙的，他怎么就攤上了這么個麻煩？

管吧，會打亂自己的計劃，耽誤賺錢。

不管吧，又不太合適。

像這樣的憨憨，把她自己扔到遼城，能活嗎？

活不了一點！

想著想著，陳子安突然悟了，問題的根源就是出在這兒！

但凡這個笨蛋盲流能稍微聰明一點，他也不用操這閑心！

他越想越氣，臉色也隨之愈發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