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漓不知所措的看著陳子安。

她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好，惹了他生氣。

但也不敢再多說話，乖乖低下頭拿起包子，小口小口的吃了起來。

“還有粥呢，就著包子一起喝，成天吃干糧胃能受得了嗎？”

“哦。”

一頓還算豐盛的早餐。

姜漓吃完后蒼白的雙靨多出了幾分血色。

看著干干凈凈的飯盒，陳子安的心情也好轉了一些。

遼城人自古熱情好客，不能在他這兒讓人挑了不是。

姜漓輕輕舔掉粘在唇瓣上的油花，小聲說道：

“謝謝，我吃飽了，包子很好吃，粥也很好喝。”

“嗯，既然吃飽了那就走吧，去街道辦給你找工作。”

進廠或者進國營單位想都不用想，只能看看卯子工還有沒有名額。

外來人員，介紹信還有問題，BUFF都拉滿了......

總之盡人事聽天命吧。

“外面下雪了，冷的很，棉襖是特意給你準備的，別嫌棄，湊合著穿吧。”

“我去樓下等你，你換完衣服把東西收拾好咱們就出發。”

姜漓下意識的又想推辭。

可想起剛剛陳子安不耐煩的模樣，卻是沒敢張嘴，默默點了點頭。

她身高一米七二，但體型偏瘦，穿著陳子安的衣服明顯的不合身。

中身的款式，到她身上卻成了長款，看起來稍微有些奇怪。

但不得不說，暖和多了。

“謝謝......”

她感激的小聲跟陳子安道了聲謝。

“真要謝謝我，待會就爭點氣，把工作順利拿下。”

“我可沒那么多時間跟你耗著。”

“出發吧，先去南十街道辦事處。”

自行車的車胎將路面的積雪壓出一條長長的軌跡。

姜漓小心翼翼的抓著陳子安的衣服，輕輕抖掉落在他身上的雪花。

看著周身漫天的飛雪，怔怔的發起了呆。

......

南十街辦事處位于和平區的中心街道上，管轄著包括臨泉路在內的六條街區。

陳子安從小在這兒長大，下鄉回來后，安排工作的任務自然也是落在了這里。

他媽隔三差五的就過來問，搞得街道的員工們都認識他，看到他就開始頭疼。

“小陳啊，你的工作還得等等。”

“急也沒用，崗位實在太緊張，我們真沒辦法。”

“東旺街那邊正在建一間新廠，等建完估計能分給我們一些名額。”

“到時候肯定把你排在前面。”

沒等陳子安開口，有位五十多歲的老員工就直接安慰上了。

陳子安笑著說道：“王叔，我不是來催工作的。”

“我想問問，最近有什么廠招零工嗎？”

聽他這么說，王叔頓時松了口氣，不過又有些詫異：“卯子工啊？”

“你不是已經接了糧站的活兒么，這季節糧站正是缺人的時候，怎么突然想著要換地方？”

陳子安把身旁低著頭的姜漓拉了過來，說道：

“不是我找工作，是給我妹子找。”

“剛從鄉下過來的，家里等著錢看病，我尋思過來看看，先給她找份臨時工干著，再慢慢想辦法。”

“哦，介紹信帶來了嗎？”

王叔轉頭看向姜漓，當看清她的樣子后，眉頭微不可見的皺了一下。

模樣沒得說，十分有十二分的出挑。

但正是因為如此，才讓他覺得不太合適。

巴掌大的小臉，勾魂兒似的大眼睛，不太符合當前人們對于女性美的定義。

換個直白的說法就是，他覺得姜漓長得像個狐貍精，擔心她進了廠之后擾亂正常生產秩序。

嗯......這年代流行的是大圓盤子臉和國字臉，姜漓這款確實不太吃香。

“出來的時候太著急，公章沒蓋全，不過沒事叔，只要這邊定下來，我馬上帶她回去補辦，保證不會出現紕漏。”

陳子安實話實說，沒耍什么小心眼。

這種事情瞞不住的，胡亂扯謊反而后果更嚴重。

聽到這話，王叔皺起的眉頭松了下來，干脆的搖頭道：

“沒有介紹信肯定不行，手續都辦不了。”

“臨近年根，很多廠都已經沒什么訂單了，招卯子工的特別少。”

“而且就算有招工，也得優先回城兩年以上的知青。”

姜漓的眸子瞬間暗淡了下來。

雖說對此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但事情真正發生時，她還是有些難以接受。

陳子安輕輕拍了拍她的后背，說道：“行吧，既然您為難，就當我沒說。”

王叔點點頭，正要繼續完成手里的工作，卻被陳子安伸手攔住。

“您先別急著走，現在咱們來聊聊我自己的工作。”

“我是77年2月份返城的，插隊期間因為表現優秀，共獲得過兩次進步青年表彰。”

“除此之外，還因為救人，榮獲了一次三等功。”

“而現在是79年11月，再過3個月，我待業在家就滿三年了，可工作崗位始終不能落實。”

“我想問問，是不是街道對我有偏見，故意不給我安排？”

“今天您給我個準信兒，別說什么等建新廠之類畫大餅的話。”

“如果不能，我馬上去找區政府的領導，讓他們給我安排。”

王叔的眉頭再次緊緊皺了起來，整個腦瓜都在嗡嗡作響。

越過街道辦直接找區里的領導幫忙解決，豈不是變相的說明他們街道辦無能，工作沒做到位？

這可不行！

他連忙說道：“你這話說的，街道辦怎么可能會對你有偏見？”

“我們對所有人都一視同仁。”

“要是有工作崗位的話，早就都給你們安排了，可問題不是沒有嗎？”

“你看看，這是咱們街區待業青年的名單。”

王叔說著，從桌上抽出來一疊紙激動的遞給陳子安。

“我們知道你是進步青年，所以把你排在最前面，馬上就要輪到你了，你自己看是不是？”

陳子安不接也不看，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謝了叔，我沒文化，不識字，看不懂。”

“您就直接說吧，過年之前能不能安排。”

“要是不能，我得趕緊去區里找領導求助。”

“實在不想在家躺著了，我這腰都快躺廢了。”

“你！”王叔被噎的夠嗆，火氣頓時上來了。

可陳子安左一句去區里，右一句找領導，卻讓他有火也不敢發。

真要是鬧到區里，麻煩可就大了！

雖說他沒收禮沒收錢，始終在按照規章制度辦事。

但人畢竟是社會動物，總會分個親疏遠近。

要說一點誤差都沒有，那恐怕是不太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