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父親還是覺得，奶奶跟他受苦這么多年，活著受苦，死了還要在陰曹地府受苦，自己沒盡孝道。

娘則說，自己跟他這么多年也沒受過好日子，現(xiàn)在甚至要餓死了。

楊毅坐在床前靜靜的聽著，心中卻充斥著悲傷和絕望。

他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到底該何去何從？

那本神仙降的書再也沒出現(xiàn)過。

爹和娘很快便不吵了。

中午一家老小吃過午飯，院外來了三位稅官。

“來來來，交糧了，我知道你們片村民有的是糧，一石，交一石啊，有糧交糧，沒糧交錢。”稅官吆喝著。

“官老爺，您們是不是搞錯了，我們家年處才交糧！”父親瞪大眼睛看向那三名稅官。

“呵，你不知道嗎？你旁邊的那戶，還有旁邊旁邊的兩戶都跑了。”

“是王家和張家的嗎？我們不知道呀。”

“管他什么家了，你不知道也得知道。按照律法，他們跑了，你們不檢舉，就得你們交糧，三家共欠一石。”

“我從來沒聽說過有這種律法呀？”

“以前你不知道，那是你的問題，現(xiàn)在我們告訴你這條律法你還得感謝我們呢，速速交糧。”

“哎，官老爺，我們真沒有糧，全家老小餓著肚子準備逃荒了，您就別為難我們了。“

“沒糧？老二，老三去，搜搜他們的米缸，看看里面有沒有糧。”

“官老爺，官老爺使不得也，我們家里上有老下有小的。”

“去去去，滾開！”

父親被重重的推到了地上，那兩個穿著官吏服的男人沖進了房間，把弟弟妹妹都下了一跳。

“大哥，這家有糧，米缸里至少藏了兩石。對的都快成山了。”

“呵，這叫沒糧？給我拿出一石來，不，一石五斗，那五斗就當懲罰你不識好歹了。”稅官譏笑著揮了揮手。

“官老爺，官老爺使不得呀，這些都是我家的救命糧！您看在我上有老下有小的份上放過我們家吧，這……這樣吧，三位官爺一人拿兩斗，這算是我送給您的了。”父親的哀求聲從門內傳來。

“滾滾滾，這是朝廷的命令，快拿。”

緊接著翻箱倒柜米缸破碎孩童哭聲一并從房間內傳了出來。

楊毅看著那站在門外的稅官握緊了拳頭。

但當他看到對方腰間挎著的刀時，還是忍住了怒火。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現(xiàn)在自己根本沒能力打過三個官吏。

“官老爺，官老爺，那些碎銀是我們最后的保命財了，您行行好，還給我們吧。”在男人的哭喊聲中，三個稅官走出了房門。

稅官們趾高氣揚的晃了晃身上扛著的袋子。

“這家糧還真不少，而且米缸里面還藏了半兩碎銀，這下咱們兄弟回去能吃好肉了。”

“大哥真是英明，再把那五斗糧高價賣給

災民，這下酒錢也有了。”

“哈哈哈哈，只能說咱們這官職賺錢。”

而就在他們說著的時候，一個男孩攔住了他們。

“小子別擋道趕緊給爺滾，領頭的男人不耐煩的說了一句。”

“三位大爺，不知您們的尊姓大名？”楊毅恭敬的問道。

“我們是安定縣縣令手底下的稅官，老子叫王天虎，這是我大哥王彧王大爺，以后見了我們記得站在道旁恭敬著。”

一個胖子趾高氣揚的說道。

而那大哥則不爽的捅了捅男人。

“說說說，就你多嘴，你知不知道我們這行最怕被人記仇？

“大哥這是啥話，咱們有縣令大人撐腰，難不成還怕這些刁民？而且一個小孩子他懂什么？”胖子嬉皮笑臉的說道。

“小子，我告訴你，你別想耍什么花招，老子可是在衙門待過的。”男人哼了一聲，然后在兩個小弟的擁簇下離開了村子。

楊毅看著他們的背影，嘴角勾起了一抹微笑。

這兩個名字不錯，自己記住了。

從屋外回來楊毅看到邊哭邊罵的母親和坐在地上沉默不語的父親。

“這些狗官，受災的時候不救災，只知道拿錢！這下好了，不僅沒法給娘一個好棺材，咱們也活不下去了，五斗米，六個人頂多喝半個月。”

“別哭了，不是還有半兩銀子了嗎？我回頭去鎮(zhèn)子上買點糧。”父親擦干淚水安慰道。

“毅兒你身上還有什么值錢的東西嗎？咱們都當了。”

“只有那幾本書了。”楊毅搖了搖頭，他現(xiàn)在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本來還寄托于那二兩碎銀撐過這幾個月，結果狗官吏一來，什么希望都沒了。

現(xiàn)在他唯一的希望可能就是那傳說中的神仙，送書的神仙再給他送一件好寶貝。

“實在不行咱們就逃難吧。”弟弟楊棟說道。

父親沉默了幾秒。

“現(xiàn)在官賊民賊漫山遍野，咱們挪不動地方呀。”

就在眾人愁眉不展的時候，楊芳開口了。

“爹娘，把我賣了吧，前些日子，我看到有人在村外收娃子，把我賣了能減輕點家里負擔，也能整點活命糧。”

“對呀！我之前看到那些人穿著華麗，鮮衣怒馬的，肯定是大戶人家，姐姐要是嫁到那些人家，哪怕做個妾也過得比我們好！”楊棟瞪大了眼睛，稱贊了一番姐姐的提議。

站在一旁的楊毅皺了皺眉，抬手拳頭給了他腦袋一拳。

“說什么胡話！這些收人的都是人牙子，賣給他們運氣好能成個童養(yǎng)媳，運氣不好就是進黑勾欄的下場，你想看你姐姐死呀！”楊毅憤怒的咆哮道。

“芳兒，不行，咱家還沒到要賣兒女的地步，還有五斗米，還能……”父親揮著手。

“哥，爹，娘我累了……這世道不是人能活下去的，我想賭一把，如果能賣到大戶人家就好好活著，謀一條生路，到時候還能接濟咱家，如果被賣到黑勾欄就咬舌自盡。”楊芳臉上擠出一抹笑容。

聽到這話，父子兩都沉默了。

見兩人不語，楊芳又擠出一抹笑容。

“我聽說那些人牙子喜歡收些識字書香世家的孩子，我之前跟哥哥學過一些字，跟爹爹學會一些戲，如果哥哥再教我些經文，或許能賣個好價錢，那些人牙子見我會識字讀書唱戲或許也能給我尋個好出處，而不是賣到黑勾欄。”

楊家父親聽到這望著窗外長嘆一聲。

“這就是命呀。”

楊芳見父親最終同意，臉上蒼白的笑容更濃。

他走到楊毅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