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欲歸
- 傾覆為誰憐
- 玖·希
- 2013字
- 2024-10-08 21:57:18
“是啊...”君瑤看著老者,緩慢坐下,“兄長說,近日常在夢中憶到兒時場景,許是孤身一人太久,想念我了吧。”
老者點了點頭,不作語。
君瑤摸著還算溫?zé)岬牟璞埠蠒r宜的沒說話。
黎昕此時開口,“那瑤兒何時啟程呢?”
“明日”君瑤看向老者,“我明日收拾好,中午便可出發(fā)”。老者依舊不語。
“師父,瑤兒此去,怕是日后再回青華山的日子就少了很多,您多注意身體,有什么事情傳信告訴我...”
“得了吧”老者厚重的嗓音響起“這平日數(shù)你待在青華山的日子少,不是在江南聽?wèi)虮咀佑未褪窃诟瓯谫p壁畫,要么就是去那嶺南吃果子,何時要你照顧老頭子的身體了?你這一去,我反倒還落個清靜,反正有昕兒在,陪我釣釣魚,品品茶,樂哉,樂哉啊...”
說起這些話,老者臉色笑容止也止不住,仿佛現(xiàn)在自己那惹人煩的小徒弟已經(jīng)離開,這可惹惱了君瑤“師父,您這樣說我可就不高興了,這師兄好是好,可如果沒有我這個活寶,光和師兄這個悶油瓶子,您生活不得無聊死?。 ?
聽著調(diào)侃的話,黎昕早已習(xí)慣,也未放在心上“瑤兒可從不背著我說壞話...”
君瑤自知理虧也沉默不語,只是笑笑。
安靜了許久,老者開口,“這么晚了,都回去睡吧,明日瑤兒收拾好后,讓昕兒送你到山腳下。”
黎昕應(yīng)下,隨后兩人便離開。
回房路上,黎昕走在后。
“師兄,明日我自己下山即可,你不必送我,近些日子總是陰雨綿綿,泥路太滑,你來回也不方便。”君瑤轉(zhuǎn)身說道。
黎昕幾步上前,“這怎么能行,你都說了山路泥濘,萬一路途上馬車車輪陷落,我也好幫一手忙”語氣有些急促,不似平常。
“馬車?”君瑤繼續(xù)向前走著,笑著說“乘坐馬車我到京城都要明年了!當(dāng)然是騎馬去?!?
“可…”話未說完被打斷
“好啦,我整日在外云游,路況比你要熟悉的多,你就老老實實待在山上,陪陪師父老人家就行?!?
黎昕還想說什么,卻被君瑤以天色已晚為由擋了回去,兩人各自回房。
翌日清晨,天剛蒙蒙亮,君瑤還未從睡夢中醒來,便聽見有人在敲房門。
“師父?”君瑤起身開門,行過請安禮。
“這剛過寅時,您怎么就起了,可是昨晚睡的不好?”君瑤拿起茶杯,想到什么又到一旁拿起火爐上溫?zé)嶂乃畨亍?
沏好茶后,見師父良久也沒說話,君瑤起身走到案桌前,拿出夾在書本里的信,“師父來,是為了這個吧”
君瑤一邊遞給師父,一邊說道“我知道您不相信兄長會寫信要我去京城,我仔細比對過了,確是他的字跡,您放心?!?
老者想接過信,卻又在觸碰到的那一刻收回手,“罷了,既是寫給你的家信,我就不看了,你收好吧?!?
君瑤站在原地怔了怔,將信放在桌子上,回想自己多年以來,兄長從不讓自己入京一步,雖不解,卻也聽話的在江湖游歷了十幾年。
“他常對我說,京城兇險,京城里的人也多是聲色貨利,頤指氣使之人?!?
老者深嘆口氣,“京城夜未央,宮闕萬間鎖重樓;燈火映樓臺,三千宮女聽夜雨。京城繁華啊…”
極致贊美的話語,聽起來卻別有意味。
“哦?”君瑤反問道“師父竟覺得京城如此好?”
老者只是搖頭,“年少時孤高自傲,自然想過去那京城甚至皇城里有一番作為,可惜天不遂人愿,如今在這青華山一住就是幾十年…”說者語氣盡顯懊惱之意。
君瑤默默低下了頭,傾聽師父訴說起往日的故事,從七歲來到青華山拜師后,她的記憶里,師父總是一個人坐在涼亭邊吹風(fēng),抑或是在山澗溪流里垂釣,幾十年如一日。
小時不懂事,總是追問師父年輕時的事情,他也總是閉口不言。直到有一次貪玩,偷偷躲在師父后面,靠近時卻聽見了默默抽泣的聲音,從那之后,君瑤再未提過只言片語。
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想回憶的經(jīng)歷與事情,就像自己也從不會主動去想七歲以前,與哥哥在外流浪的日子。
“不過”話鋒一轉(zhuǎn)“你要知道,容將軍希望你能長在這江湖之中,不想你陷入風(fēng)云詭詐之地,是一心為了你?!?
“我知道”君瑤語氣堅定,“我永遠也不會忘記我哥對我的好。”眼眶微紅,聲音也有些哽咽“永遠不會”
師父重重的點了一下頭,略帶欣慰“你兄長若是聽到,會很高興的?!?
“您與兄長...”
話音未落,便被老者打斷“對了,那琉璃手串你還帶在身上嗎?”
君瑤起身走向床邊,從枕頭下拿出一串珠串,那珠串月華如水,顆顆珠圓玉潤,下垂一白色流蘇。
這珠串她從小帶在身上的,即使乞討時吃不上飯,兄長也沒有將它當(dāng)?shù)?,想來是父母留下的遺物。
“你此去京城,怕是要待很久,不如把這珠串留給我,做個念想?!崩险呔従忛_口。
“這...”
“怎么?”見君瑤欲言又止的樣子,老者故作深沉“又不是送給我,只是留個紀(jì)念,等你下次回來,還給你”
君瑤依舊猶豫不決,倒也不是舍不得,只是兄長叮囑過不能假手他人。
“唉!”老者緩慢站起身,向門外走去“算了算了,既然你不舍得,我也不勉強...”
聽出話外之音,君瑤也不再糾結(jié)“怎么會,給師父有什么舍不得”
接過遞到面前的珠串,老者似是松了一口氣“路上,注意安全”說完便轉(zhuǎn)身離開。
君瑤望著師父的背影,剛剛師父留下的眼神,是她從未見過的,可她看不懂,看不懂為何每每提到兄長,總是比自己這個徒弟要親近得多,看不懂師父觸而收回的手,也看不懂師父要這珠串,是為了什么。
“罷了,總歸師父和兄長是不會害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