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艾瑞婭？」

打開門，我沒想到是莉娜，我們很久不見了，自從暑假結束，新的學期，我在香港這邊爸媽的別墅自己和幾個保姆生活。

「好久不見，莉娜，你怎么知道我在這里，我都沒有和你說過。」

客套幾句，想也知道是奧利爾說的，我拉開門，示意她進來，大半夜，還是寒假的冬天，沒理會她的茫然，我就往客廳里走，都凌晨十二點了，家里幾個保姆也下班離開很久，我想她應該是要找我敘敘舊之類的。

聽見她的關門聲，我坐到柔軟舒適的沙發，桌面擺放著各種食物飲品，她是客人，我主動打開一瓶芒果汁挪到她坐的位置前。她坐到我右邊，還在脫掉自己穿的黑色羽絨服外套，家里就我一個人，我的公婆在下午才來過，家里很整齊干凈，只有電視還在播放不知道什么頻道的無聊采訪。

「怎么啦？來找我？」

主動打開話題，我注意到她不自在地搓手。

「啊，沒！沒什么，就是你突然把聯系方式都換掉了，找也找不到你，去年你說等我回德國要叫上你，我最、最近就要回去了，就來找你說一聲。」

「抱歉，莉娜，我不會離開這里了。」

「為什么？！」

對方激動到站起來，又急忙坐回原位拿起飲料小口抿著喝等我回答。

「對不起，莉娜，你喜歡過我嗎？」

打開天窗說亮話，我沒有遮掩，不在乎是不是誤會，我現在只想一心等待阿陽。

對方漲紅了臉，把頭埋進膝蓋，許久才吞吞吐吐地小聲作答。

「你知道啊……我現在也…還是喜歡你…」

「莉娜，對不起，我有個結婚對象，就在香港，我要一直等。」

見她猛然抬頭無措看著我不知道說什么的樣子，我羞愧扭過頭不去看她，許下一起去她家約定的人是我，騙她的人還是我，為了享受曖昧的那個人還是我。受傷的只有她，我沒想到她居然還能喜歡我，我已經只把她當做朋友了，除此之外再沒半點想法。

「…一直等？那個人…不回來嗎？」

「嗯，我很愛那個人，那個人也很愛我，很多年沒見了，放心吧，我有和我爸媽說清楚，公婆也知道。」

是的，我在香港定居的第一時間，就跑去告訴阿陽的父母了，他們兩個也把我當親生女兒看待，他們對信的內容沒有異議，只說可憐我，可以隨時放棄他們。我哪能呢？我愿意等，一直等。

「既然那個人不回來，我也會一直等你，艾瑞婭，你要一直留在這嗎？那我也陪你。」

看著她堅定的眼神，我還是沒有第二次害她下水，再說了，我的過去需要阿陽，未來也是要記著阿陽，她得不到我的愛又有什么意義？

「不，莉娜，你要回國不是嗎？我們還是朋友，對不起。」

我不忍心真正愛我的人再難過，她不是我的弟弟，是真心愛著我，不愿意我痛苦，他不愛我，我說過，我們沒有再聯系過。

「為什么？艾瑞婭，那個人很重要嗎？如果十年后那個人還是沒有回來，你可以和我走嗎？」

不可以，我沒有立刻回答，靜靜看著哭出來的對方，自從我的弟弟說出阿陽對我難道是可有可無的存在？那句話的一刻起，我就有選擇了，阿陽不是什么可有可無的存在，我需要對方，不想要再渾渾噩噩過下去，我現在同樣難過，我做不到心軟，不說十年，我會永遠一直等，怎么可能走呢？

客廳里，她的啜泣聲清晰明了，電視的喧鬧都沒蓋過。

忽然，她指著另一把沙發擺的熊布偶，我知道，那是她給我的禮物，我把它帶過來了。

「那你為什么要留著？我以為…我以為你起碼也能稍微喜歡我……」

「莉娜，對不起。」

「不用說什么對不起啊，不是你的錯，我表白失敗而已，和艾瑞婭沒有任何關系。」

阿陽也是這么溫柔的人，我看見她就會情不自禁想到阿陽，她胡亂拿手擦掉眼淚，擦了好幾次，她的淚水仍是不斷往外溢出，兩只手背都全是水。我沒有再多說，就聽著她哭泣，不知道該要再說什么安慰，在哭泣中，這個可愛的孩子還不忘問我借紙擦拭淚水，我彎腰抽桌底的紙，遞給她好幾張，她擦完淚又擤鼻涕，擦完還打起嗝，面色缺氧顯得發紅。

陪她坐許久，電視頻道換了一個又一個節目，半小時就悄無聲息過去。

期間，我好幾次拿起桌面的鏡子，就是阿陽送我的禮物，不知怎的，每次看到鏡面，我就安心，仿佛對方就陪伴在我身側看著我。半年前鏡子被保姆不小心失手落下，我才知道它的堅固，沒有破損，多年來更是沒有污漬沾染，像湖水一般，出于愛惜，我每天都會擦拭它，也從不離身，天天帶著，經常照照自己。

「艾瑞婭，那個人對你來說很重要嗎？一定要一直等嗎？」

這次，我沒有回應，在她期盼得到答案的目光下點點頭。

我是真沒想到過去一年半多的時間沒聯系，對方還能這么喜歡我，心里也為此感到抱歉，阿陽對我來說是必需的存在。自從搬來香港，阿陽的房間就變成我的房間，里面的東西沒有被丟掉，之所以會這樣，是我偶爾會去他們家住的緣故，記得曾經我們聊過，阿陽說，我們以后有機會可以交換日記看，我翻開她的日記，簡直就是像對方活著的時候和我聊天，我自己買了新本子，在新的本子里回復對方的每一頁，看過阿陽的日記，也更堅定讓我選擇等。

阿陽是很開朗話多的人，相冊里每張照片背后都有字，還有不少提到我，大多是提醒阿陽自己未來有沒有好好陪我，別忙于工作，讀到那些，我笑好幾次，沒想到阿陽以前就幻想自己未來工作的忙碌。

只要想到阿陽，我就有很多話想說，所以我會等著。

「嗯，那個人，對我來說很重要。」

重要到等一輩子，讓我永遠被懲罰都可以心甘情愿。

過去幼稚的我像沒有長大的孩子，我不會再向任何人索要愛了，我再次感嘆自己那位弟弟說的話正確，早如此又何必當初呢？索取太多就要承擔責任，應該專心愛著一人，我知道他不是真正喜歡我，能高興的是，他也不會害我，我每次都無比后悔自己的曾經，也幻想過自己要是從小就是真正正常友善的人該多好，那樣我就能等到遇見阿陽，等到和阿陽確認關系，一起更幸福的生活，阿陽也能成為第一個，我能親口撒嬌，說想要被愛，不要離開我的人，我希望阿陽是第一個聽見的。我不會怪爸媽，他們說到底是真心疼愛我，為了讓我安心不會有多余的孩子橫刀奪愛，兩個人都格外小心，還處處順著我，身為健康長大在幸福環境的孩子，我也不能怪他們，只是遺憾錯過能陪伴余生的對象。

「莉娜，我在這里讀大學，以后也會在這里，一直一直，所以我們還是可以見面的。」

她又哭了，還問我重新借紙，我不是很明白自己到底為什么會被對方那么愛著，我們只當過短暫的同學。到底為什么要為我哭？莉娜是不缺愛的孩子，從不渴求別人的愛，看到她一直為我哭泣，我重新想到弟弟的話語，專心愛著一人就可以幸福，真的嗎？

我已經在專心愛著阿陽了，的確是很幸福，即便對方沒有陪在我的身邊，我仍為那份雙向的情感而幸福，滿足。

那莉娜呢？她也是專心愛著我，可是她好像不怎么幸福，歸根結底是我的問題，本來她不是就是正常友善的人，還要被我把生活搞得一團糟，我們都十八歲了，我找到自己的幸福和目標了，莉娜被我害得還哭這么多次，我也很好奇自己，可以嗎？我們都分開多久了？我沒有再付出什么，更沒有表現自己，只是這樣，你也愛我嗎？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我不解問對方為什么還喜歡我？

有什么好？到底為什么？我都沒有再討好任何人了，在你眼里，我該是和普通同學一樣吧？

「長相…性格，你的全部，我都很喜歡啊……」

得到回答，我沉默了，可能對方是真的喜歡我的全部，可以包容我吧，同樣的，對方在我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明確說是長相和性格——那就是這兩點也占有原因了，好吧，很合理，可能我的外表對方的理想型也說不定？性格就是沒有被完全了解，莉娜不知道我缺愛到什么地步，更不理解我內心的想法，只有阿陽，只有阿陽能在我多年看到的那本日記里說愛我，會滿足我的全部，有機會在一起的未來，會永遠陪著我。

「莉娜，很多事，不是表面那樣，可能在你眼里我可以算是友善的人，不是的，我沒有那么正常，我想要愛，沒有愛就會生不如死，想要被愛，還有很多事，我都沒告訴你。」

說實話，朋友對于現在的我，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因此我敢坦白。

「不，沒關系，艾瑞婭想要愛的話，我可以滿足你啊，什么程度都可以，我們能一直待在一起！」

莉娜不是丹陽，我已經有能夠互相愛著的對象了，我對莉娜剩下的，僅有友情，例如莉娜說的，喜歡我的長相、性格包括全部，我不會覺得有什么，沒有任何感覺，有的情緒，也僅是平淡接受，還會有點不開心對方說到外表，那阿陽呢？阿陽要是說，喜歡我的外表，我是一定會高興的，還會為此繼續努力加油，不會覺得對方膚淺，能喜歡我的長相，太感謝你了，我會這么想，雖說阿陽早就在日記里說愛我，第一次見面就喜歡我，在相處中還對我越來越感興趣，覺得我有意思，更喜歡我，我很開心能讓結婚對象那么想，想必這就是命運吧？太好了，我的長相可以對結婚對象的胃口，我第一次見到阿陽也是哦，就很想認識了。

所以說，莉娜不是阿陽，我也分得清情感，弟弟說得不錯，我應該再果斷點才能避免更多事端。

「我一直把莉娜當做是最好的朋友，能再見到，我很滿足了。」

謊言的安慰使她稍微冷靜。

「我沒有把艾瑞婭當朋友，這次來也不想一個人回去，喜歡那個人哪里？總要告訴我吧，起碼讓我知道我自己是到底不如對方哪里。」

捫心自問，我在心里編織要回答對方的答案。

——就像阿陽給我的理由一樣，我也對阿陽一見鐘情，那種開朗靠譜的感覺，帶著我主動走在前面的人，為我認真考慮的是阿陽。愛對方的理由很簡單，我喜歡對方，認真考慮替我做出決定的對方、對我很溫柔的對方、能接受我那么不堪惡心的人，就只有阿陽，在我沒有說，阿陽就自己覺察到，還更為溫柔抱住我說會滿足我全部的那刻起就不同了，是阿陽離開，我不再獲得到真正的愛才會迫不得已破罐子破摔，直到去年來到香港，弟弟刺激我的那番話，我才徹底想明白。

阿陽也不會讓我為難，我知道莉娜不是故意的，可我還是忍不住想到阿陽絕對不會讓我為難。

「不是這樣的，莉娜，你沒有不如那個人什么，抱歉，我不知道該要怎么說，我想我們還能是朋友，對嗎？」

小聲說出答案，我垂下眼不想去看她，說謊話這種事，我并不覺得開心，只是不想要吵架，今天很累了，自從到香港上大學，我就有很多事要忙，為了能找工作，還要天天到處跑。想要早點回房間睡覺，明天是休息天，我今天就是特地早早洗漱完想早睡早起，打算等明早搭游輪散心，沒料到莉娜會大半夜來找我，她壓根沒說。

「我不想當什么朋友啊，要不然為什么還要來找你？你完全不來找我，我去問你弟弟，他也不給我開門，我都不知道你在哪里，我死纏爛打那么久才終于知道你在哪里，艾瑞婭，我前幾天剛知道！立刻就來找你了！一刻也沒停過！是立刻過來的！」

啊，我討厭這樣，不喜歡的人給予我太多愛就沒必要了，會變得煩人。

「很遺憾，莉娜，不想當朋友，就不用了，看來我們不會再見了。」

掙脫對方摁住我肩膀的雙手，我居高臨下瞪著曾經可以叫做朋友的人，她的表情倒是有趣，像是以為自己沒有做錯，茫然害怕。我被對方的話語擾得沒有耐心，真煩啊，是阿陽就不會這么多嘴，沒錯，一直是我在渴求阿陽給我想要的愛，阿陽才會給我，才說愛我，不去主動找對方，對方是不會來的，就是那種我沒有安全感的愛意卻又是那么穩定，我享受被阿陽拿捏的感覺，也喜歡自己被阿陽一言一行影響，這就是我想要的愛，不讓我厭煩，愿意永遠愛著我的愛，是阿陽的話，怎么對我，我都開心，怎么欺負我都可以，阿陽也會接受。

「莉娜，不想當朋友就算了，我們也不會有別的關系，以后也不會再見面了。」

「等…等等！」

我淡漠回看她，好奇她又要說什么煩人、無理取鬧的話，根本不靠譜呀？我也沒有信心能依賴這種人，情緒太容易被我牽動了，阿陽就不會，阿陽一直是游刃有余還很冷靜的類型。

「艾瑞婭，為什么不見面啊？我不是說不想當朋友，我只是想更進一步，只做朋友，我做不到啊！」

聊得越多，我就越想阿陽，為什么都要被我牽動自己的情緒？完全沒有靠譜的感覺，我不敢依靠這種人，很不靠譜，沒有安全感，好聚好散不行嗎？阿陽不會被我的一言一行影響，會做出自己的選擇，會認真考慮，思考別人的意見，在選擇錯誤時，會想著如何補救，承擔錯誤，總之，阿陽是個值得依靠的人，阿陽就是阿陽，對方的全部，用不著假設什么對方要是有哪點不一樣，那就不是阿陽了。

「嗯，不要再見面就好了，我不想要什么更進一步，我有要結婚的人。」

「不是，所以為什么啊？」

其實，我從來沒有見過阿陽狼狽的模樣——不，怎么說呢？阿陽是真的很堅強，我到現在還是不明白為什么阿陽從小就是那么靠譜，還樂在其中，我就辦不到，我到現在都不是很明白對方在日記里說希望我能完完全全依賴自己，對方說的很對，要是現在阿陽還活著，我確實會像阿陽希望的那樣，什么事、什么選擇，全部都聽阿陽的。我也喜歡把自己的全身心交給阿陽，我很放心，可能這就是命運，我們兩個都需要對方，也可以滿足對方，我不是討厭他們被我一言一行牽動，是不喜歡他們激動狼狽的模樣，阿陽要是可以被我影響，我想就是更愛的表現，我會更愛對方。

沒錯，我不是有多討厭莉娜，是我們就不是彼此對的人，我現在開始明白大家所說的那句——對的時間遇到對的人。

「繼續當朋友，還是以后都不要見面？」

不管你選哪個，我們都不會再見面，準確說，我不會再見你，徹底切斷這段關系吧。

「哪有這樣啊……」

是啊，所以我不是什么好人。

這次，我什么都沒有回答，只是低下頭，等待她的選擇，我們不會再見。

「你說說話呀…艾瑞婭？」

要我說什么呢？說真相嗎？唔，我可以承認是我的錯，但凡自己沒有一開始執迷不悟，看不清選擇，我們就可以是普通朋友，好聚好散。

補救什么的，我想不到，就想干脆切斷，繼續留在這里等阿陽。

「…艾瑞婭？拜托你，不要不說話啊，我真的不想選……」

毫無感覺，我想要感受點憐憫，試圖尋找還算得上喜歡的情感，可惜，完全沒有感覺。

對方一直哭泣，抽泣的聲音傳入我的耳中，我感受到的只有厭煩，每當這時候，我就很佩服阿陽。

阿陽想要被依賴的感覺，我不是很懂明白，那肯定很累，我也像是莉娜一樣，在阿陽面前，我總是無理取鬧、任性妄為，我不明白為什么阿陽還能在日記里說這很可愛之類的，我看莉娜，只覺得煩人哦？這就是命運吧！嗯嗯！肯定是命運，阿陽和我，就是在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我們兩個完美滿足對方的全部要求，我要為了命運堅持呢！

「莉娜。」

「是、是！我在，怎么了？可以不用我選了…」

她的話太多了，好煩。

「我好累哦，莉娜，要怎么樣？你才會選呢？」

「欸…欸？」

「只要不要太過分，我都可以滿足你哦，繼續當朋友，再見吧？」

第二次重復，我快要失去耐心。

對方的眼淚不受控制往外流出，我覺得有意思，很麻煩，好在莉娜哭歸哭，已經開始認真思考。

對對，快點想想吧？是要在我這里獲取什么以此減少自己受到的傷害呢？真好奇呀？金錢怎么樣？很多人都向我索取過哦，還是說想要別的東西呢？坐回她的身邊，我喝了一口椰子汁，對方在安靜思考，臉上的表情還停留在哭泣和愣神間，還挺有意思？

還是會有點抱歉的心情啦，我們某種意義上是同類，因為，我比莉娜還激進，在阿陽面前，我只會更狼狽。

好在阿陽總是那么溫柔，我慶幸自己的長相能讓阿陽喜歡，阿陽在日記里也沒有說看我的狼狽模樣會愉悅，這么看來，我很糟糕呀？

「吻…吻也可以嗎？」

「那你就能選擇繼續當朋友了，對吧？」

莉娜點點頭，確定答應我。

不用答應也沒關系，我沒有再和莉娜見面的打算。

我躺倒在沙發，開始想象幾個小時后的入睡安眠。

對方湊過來，臉紅得像發高燒，我當然知道對方不敢主動親吻，是想我去主動親吻，我沒有那個心思。

三十幾秒的時間過去，見對方還在哆哆嗦嗦猶豫，我也為接下來的文字游戲感到更有趣。

「艾瑞、艾瑞婭？！」

我一下子攬過對方的脖頸，輕輕吻在對方的眼角。

「好啦，結束，我要睡覺啦，你也早點回去吧，莉娜。」

聽到我的呼喚，對方還在摸著被吻過的地方，嘴里不知道在小聲說什么，看莉娜這樣，我不想再麻煩，就再次喊了莉娜的名字，這次莉娜是清醒了。

「等等…我說的吻，不是這種……」

我知道呀，可那種意味的吻，我只會給阿陽呢，阿陽不回來就會一直留著等哦，最重要的是，我比較喜歡這種程度的親吻。

好啦，糾纏時間結束，不用再來煩我了。

「早點回去吧，莉娜，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沒有再管她的請求，我自己走到走廊那邊，打開大門表示讓她出去，在離開前，我沒有留戀，也是，我們之間還能有什么情感呢？在我這邊只剩下厭煩了，我們不會再見面，是我不想再見到對方，覺得好麻煩，我不知道為什么她還能鍥而不舍過來，我快要討厭對方了，過分的熱情是件討厭的事，我不喜歡被這種人無理取鬧糾纏。

鎖上門的一刻，世界仿佛都清凈了，我放輕松，心情好了不少。

走回客廳，我拿起桌面的鏡子，一起走回旁邊的臥室，躺在柔軟舒適的大床，電視的聲音也不會太吵，明天又會是新的一天。在等阿陽的日子里，我沒有感到焦躁過，好像只要是留在這等，就很安心，想到要等的人是阿陽，我就會很放松，有種阿陽還活著的感覺呢，這么說會不會很奇怪？一個人在房間，又感覺很安心，貌似是從徹底下定決心的時候就變了很多，我對沒有再感到自己一個人會恐怖，準確說是感覺阿陽就陪在我身邊。

過幾天，我想要再去看看阿陽，對方的墓不知道有沒有臟？上周去看過幾次，這周我只去了一次。

鏡子擺放在床頭，我也覺得有這面鏡子在，就很安心，可能是心理作用？我不在乎，它是阿陽留給我的禮物，又是價值不菲、意義非凡的東西，我想無論是從哪方面看待，它都是很特別的等下午，見到禮物是鏡子，我第一反應也是嚇一跳。沒想到阿陽沒有騙我，說的是真心話，小時候我們還沒有見過幾次那會——阿陽就牽著我的手，說我長得很好看，要送我特別昂貴的禮物。

還以為阿陽是說著玩呢，我們那會還小，我都不知道是怎么把送禮物和好看掛上鉤的，只知道沒過半天，我們兩個就完全忘了有什么禮物。

嗯，想到阿陽的事，我總會不自覺開心，還有那把劍的下落，我有開出懸賞。

兩千四百萬，都沒能尋回，我還沒有放棄，拿來仿冒品和假品的人，都被我的父母切斷生路以做報復，我沒有阻攔，沒有辦法，那把劍，我想要找到。不屬于我也沒關系，我想要找到阿陽丟失的東西，為此，我打算再過一陣子繼續加價，直到能找到那把劍為止，那把劍是阿陽的東西，我不能忍受自己結婚對象的東西丟失，在這的一年多，阿陽的父母勸過我無數次放棄，那把劍找不回來便也算了，我還是辦不到放棄，那是阿陽的東西，我不想要它丟失，我想要找到，再回墓地還給阿陽，為了阿陽，我什么都可以做。

一定還能再見面的，我在心里對自己安慰還能再見到阿陽。

撫摸著那面鏡子，我感覺很想哭，這一年以來，我經常會一個人在睡前哭泣，忍不住就是忍不住。

我在哭泣的同時也很開心，這很好不是嗎？我只為阿陽哭過，也只會是為了阿陽哭，我的第一次哭泣就是阿陽，不是別人，這一點讓我很滿足。

阿陽就是特別的，我可以明確確定這一點，我不會為了別人哭，每次一個人的時候想到對方，我真的好難受，哭著哭著有時候又能笑出來，真的是好難受，早知道你愛我，我就不會逃避了，我們的結局是分開也沒關系，我受不了自己曾經想要被愛還逃避的自己，想到過往，我就想要哭，可以回到以前，我肯定會說的，我不會再逃避了。

到現在我都不認為是把余生幸福搭上，我的幸福早就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