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載秦抿著唇盯著白衣女子離去的方向,面容微白,“不……這是我該受的,該受的!”
“公子!”
便在此時,一道佛語傳來,“阿彌陀佛。”
風載秦轉身,便見空遠大師站在門外,他扶著一旁的灰衣老者站起,縱使一身狼狽卻未曾損了尊貴之氣,笑意在臉上泛濫,聲音忍不住顫抖:“大師,我找到她了!”
空遠大師卻只是雙手合十,“阿彌陀佛。”神態慈悲安詳。
林中深處,潺潺的流水伴隨著雪花往山下流去,一黑一白的兩道人影飄落在了河邊。
“你到底想干什么?”方才站穩,慕長音便扯落了面紗怒喝,“你以為你真的可以殺的了他嗎?你自己要尋死是你自己的事情,可不要連累到本郡主!你也別忘了你現在的身份是我忠王府的侍衛,你若落到了齊王世子的手中,忠王府萬劫不復!我就好心救你不是要讓你給我帶來滅門之禍!”
她的語氣說的很急,像是想用憤怒掩蓋什么。
宗不寂卻意外的沒有反駁,只是定定地看著她,看的她心神俱震,方才那句呼喚她聽的分明,他豈會聽不到?她不知道風載秦為何會那樣叫她,她更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眼前之人!
“這是本郡主最后一次救你,若是……”
“你到底是誰?”宗不寂終于開了口,語氣卻是極為的低沉,仿佛在壓制著什么。
慕長音攥住了拳頭,冷笑:“本郡主是誰?你不是早就一清二楚了嗎?你早就知道齊王世子會來皇覺寺,所以昨日才會依約而來,還是你來忠王府就是為了更好地刺殺他?”
“你到底是誰!”宗不寂面容扭曲,倏然伸手握住了她的雙臂,目光深處精芒越來越亮,“他為何叫你長音?為何?你到底是誰!”
慕長音幾乎屏住了呼吸,目光凝定,譏誚道:“你進忠王府之前知曉本郡主是誰,難道沒有查到本郡主閨名為常茵?齊王世子他為何喚本郡主名字?這得問你?你到底什么地方露出了破綻讓他發現了。”
宗不寂神色僵硬,呼吸卻是紊亂了起來。
“你最好祈禱齊王世子只是懷疑,而沒有找到到真憑實據,若是忠王府因為你的愚蠢而背上了刺殺齊王世子的罪名,本郡主定然不會放過你!”慕長音繼續道,隨即抬手甩開了他的手,轉身欲離開。
宗不寂倏然上前一把攥住了她的手,嘶吼道:“為何不肯認我!”
慕長音渾身僵硬,幾乎傾盡了所有的力氣方才穩住了顫抖的心緒,轉過身冷著臉道:“本郡主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放手!”
“長音……”宗不寂臉色扭曲,眼眸中被水霧彌漫,聲音宛如夢囈。
他真傻,一個王府貴女,一個和他沒有任何關系的人會因為好心而三番四次地出手救他?他真傻,傻到了極點了!
慕長音猛然甩開了他的手,怒喝道:“本郡主的閨名豈是你……”
“慕長音!”宗不寂厲喝道,“為何不承認?為何?既然回來了為何不來找我?為何救了我卻不肯認我?為什么?”
“我不知道……”
“是因為他嗎?還是因為風載秦嗎?”宗不寂不給她說話的機會,厲喝道:“平安郡主!忠王府嫡女!你現在有可以和他匹配的身份了,你擔心我會連累你,會讓他再次嫌棄你,所以迫不及待地甩開我,既然如此為何要救我?為何不讓他殺了我,這樣你就可以沒有后顧之憂了!”
話落,緊接著的便是一個耳光聲。
慕長音渾身顫抖,她只能以這樣的方式阻止他說下去,她無法承受來自他的指責,更無法面對自己曾經做下的事情,她更加不知道為什么事情會變成這樣!
她死了的!所有人都知道她死了的,可是為何如今風載秦認出她,宗不寂也認出了她,為何?明明已經換了一具身體了的,為什么他們都如此執意認定是她?為什么前世的那一切還要如影隨形糾纏她!
宗不寂卻因這一巴掌而落了淚,他上前一步,雙手再次握住了她的雙臂,直視著眼前陌生的容顏,聲音顫抖:“在你的心里我就這么的無足輕重嗎?慕長音,你說過我們是親人,是伙伴,是生死相依不離不棄的!你說得過的!”
慕長音無法回答他的問題,當年她的確承諾過,她承諾過他是她的伙伴,是她的家人,是她將他帶入了情樓,是她讓他經歷了她所經歷的一切,是她讓他曾經生不如死,是她讓他和她一樣不得不手染鮮血背負一身罪孽。
是她背棄了他!背棄了她在這世上唯一的家人!
所以,她更加不敢面對他,無顏面對他!
“為何不肯認我?”宗不寂近乎悲鳴,“為什……”話截然而止,旋即伸手將眼前之人護在了身后。
四條人影落在了他們面前,正是方才大明殿前的四名護衛。
宗不寂殺意驟起,正欲動手之時卻有一道白色的身影比他還快,那窈窕的身影從他的身后掠出,如同深山的鬼魅一般,從四名護衛的面前閃過,那如玉的雙手如勾魂利器一般,斗轉之間,利刃般的掌風揮出。
那四名護衛甚至還未來得及揮劍抵御,脖子上便多了一道血痕。
宗不寂看著眼前熟悉的殺招,心中更是激蕩。
是她!
是她!
慕長音面色如霜,背對著宗不寂定定地站著,以無言的方式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她的眼眸看向了前方,卻是虛無縹緲。
宗不寂也是立定地凝注了她許久,方才呢喃:“是你,我就知道是你!”聲音沙啞,卻也帶著無盡的驚喜。
慕長音卻仍是不動。
宗不寂扯出了一抹扭曲的笑,“還不想承認是嗎?慕長音,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他大步上前,猛然扣住了她的肩膀將她的身子扳過來強迫她看著自己,“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慕長音終于抬眸迎向了他的目光,扯出了一抹極度難看的笑容,“不寂……”
“為什么!”宗不寂因為這一生低喚而嘶吼道,那極度的憤怒混著驚喜讓他原本便扭曲的臉龐更加的猙獰,握住她雙肩的手一點一點地加重力道,像是想要將她的肩骨給捏碎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