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欄桿環繞著一座古樸典雅的殿宇,朱紅鏤花的沉木殿門之內,兩人盤腿作于地上的圓蒲上,室內并無爐火,只有縷縷檀香縈繞。
那兩人一人袈裟加身,古稀之齡,乃皇覺寺輩分最高的僧人空遠大師,亦是名滿天下的佛家高僧。
而坐于他對面的男子身著黑色錦袍,紫冠束發,清貴雍容,神態凝重,那雙深邃如幽冥,“佛家講究輪回,難道連大師如此得到高僧也認為在下異想天開?”
空遠大師念了一句佛號,“佛家講究輪回,佛經《耶蘭經》里也有借尸還魂之記載,老衲怎么覺得施主異想天開?”
“那她如今身在何處?”風載秦眸光凝定,壓低了聲音。
空遠大師慈悲一笑:“既是輪回,自然在她該去之處,而且,走過奈何橋,喝了孟婆湯,前世的種種便煙消云散,再無牽扯。”
風載秦神色倏變。
“阿彌陀佛。”空遠大師合十念道,“施主,世間萬物眾生皆苦,無端執念只會徒增苦難,放下方才是大自在!”
“大師,放下的確是大自在,可是心不由己。”風載秦緩緩道,“我之今日,便如同她的當初!佛家講究輪回,更講究緣孽,我欠她良多,縱使她輪回不也是會回來向我討債?”
空遠大師凝望著他,“施主心中已然明了,緣生緣滅,若是有緣,必定能夠相會,施主安心靜候即可。”
“安心靜候……”風載秦低頭呢喃,旋即抬頭,聲音決絕“不!大師,若是佛祖慈悲,請告知她如今身在何處!”
空遠大師嘆息道:“若是有緣,縱使是孽緣,也會相會,而若是無緣,便是相見亦是不識。”
風載秦神容突變,可不待他開口,外間便傳來了打斗聲。
“公子,有刺客!請公子勿要出外!”
慕長音從靜室中出來不見了宗不寂的身影之后便心感不妙,“張虎呢?”
“說是去茅房。”頌夏回道。
慕長音自然不信,可不待她行動,外邊便傳來了騷動聲,當即臉色一沉,快步往禪院外走去。
“這位師父,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大明殿外有人行刺香客!”
“那香客是何人?”慕長音追問道。
“小僧不知……”
不知?便是沒有人告訴她她還能猜不到嗎?宗不寂,你的腦子真的被驢給踢了!“大明殿在何處?”
那僧人指了一個方向。
慕長音轉身走去。
“郡主!”頌夏趕忙攔著,“郡主,那邊危險,您不能……”
“這般多的寺僧還有香客隨行的護衛,危險的是那行刺之人!”慕長音冷聲打斷了她的話,怒意明顯,隨后拂袖繼續往前。
頌夏只能跟了上去,可是方才轉了一個彎,她便跟丟了主子,“郡主?”
大明殿前,一個黑衣蒙面人被四個護衛打扮的男子圍攻,而外圍還有寺廟的武僧守候,黑衣人劍術狠辣,殺氣濃烈,可似乎力有不逮,便是能夠以一敵四,但是卻無法沖突眼前的包圍圈。
“拿下他!”在大明殿前的若芝蘭玉樹的男子沉聲喝道。
一旁觀戰的灰衣老者隨即加入戰局。
黑衣人的處境更是危險,便在他要被擒住之時,一道白色人影竄入其中,雖然蒙了面紗,但是那身上的白色襦裙和那窈窕身軀足以證明她是一個女子。
白衣女子快速奪過了一個護衛手中的長劍,與那黑衣男子并肩作戰,招數干凈利落狠辣之極。
大殿前的風載秦看著似曾相識的招數心神劇震,像是被操控了一般一躍而起直奔那白衣女子而去。
白衣女子感覺到了來自身后的攻擊,陡然轉身,在見了來人之時眸光愣怔須臾,隨即揮出一掌。
“公子小心!”灰衣老者厲喝道,卻未曾能夠喚醒主子。
白衣女子那凌厲一掌直接擊在了風載秦的胸膛之上。
灰衣老者急紅了眼睛:“公子!”
白衣女子眸光微驚,手中奪來的劍也掉在了地上,定定地凝望著那被擊飛了出去之人……
主子被傷,四名護衛急紅了眼,殺氣直奔呆怔中的白衣女子。
“別傷她!”倒在地上的風載秦喝道,隨即,翻滾的鮮血涌上了咽喉,噴出了冷唇,仍嘶吼道:“別傷她!”
四名護衛卻以收劍不及。
那黑衣男子眸光一沉,不得不放棄攻擊風載秦的大好機會轉身圍護那白衣女子,一時間劍芒飛濺。
白衣女子旋即回過神來,卻是一把抓住了身旁的黑衣男子,雙目冰冷慍怒,“走!”
黑衣男子自知已經失去了唯一下手的大好機會,只得雖那白衣女子一同一躍而起,往屋頂飛逝而去。
“長音——”風載秦見狀猛然掙扎起身。
灰衣老者連忙阻止,“公子……”
“讓開!”風載秦用力欲推開灰衣老者,儼然失控,對著那白衣女子離去的方向嘶吼著,“長音別走!別走——”
那已經飛躍上了寺廟屋頂的白衣女子聽了身后的叫喚身形一顫,不禁轉身。
“長音!”風載秦滿臉激動,踉蹌地起步欲追。
白衣女子卻轉身,一把攥住了那黑衣男子,“走!”
黑衣男子卻雙目震驚地盯著她。
“走!”白衣女子厲喝一聲,不待他回過神來便拉著他施展輕功而去。
“長音——”風載秦見狀當即運功欲追,然而方才允許,便嘔出了一口鮮血。
“公子莫要運氣!”灰衣老者急忙道。
“讓開!”
灰衣老者急切道:“公子,屬下讓人去追,公子,你的傷勢不能運氣!就算公子不顧傷勢去追也未必能夠追的上!公子,屬下讓人去追!”
風載秦喘息著,被這話說服了,眸光激顫,握緊了灰衣老者的手臂,已無平日的從容,“快!去追!一定要追上她!一定要!”
“快追!”灰衣老者對一旁殺氣騰騰的四名護衛喝道,隨后便欲為主子療傷,可是卻被拒絕了,“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