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杜玉還有一個承諾要遵守。

他站在鬼鏡旁邊，里面嚴力的倒影漸漸清晰，首先是身體的細節完善，最后連表情都生動活潑起來。

他似乎發現自己在鏡子之中。

拼命想往鏡子外面逃跑。

但在他身后，無數雙不同的手臂，有的布滿尸斑，有的干癟枯瘦，有的血肉模糊，此時全都齊刷刷地伸向嚴力。

如果它們抓住嚴力，嚴力就永遠回不來了。

“我說過，你不會死?！?

杜玉向鏡子中的嚴力伸出手。

嚴力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緊緊攥住杜玉的手，身后那些詭異的手臂更近了，但嚴力只感到一股巨力，把他拉出了鬼鏡。

“我……我活下來了？”

鬼鏡就像一個存檔點。

通過鬼鏡復活的人，只會記住照過鬼鏡時的記憶，照過鬼鏡后發生了什么，他完全不清楚。

看到老嚴，嚴力下意識打了個寒顫。

這只鬼……分明就是自己！

“你自由了，現在你不再是馭鬼者，等塵埃落定，我會讓楊間把那筆錢打到你賬上?！?

“如果你不放心，可以搬來觀江小區，當然這里的房子可不便宜。”

嚴力聽懂了杜玉的話，他發現自己真的再也感受不到鬼血，如今的他心臟重新跳動，呼吸順暢，皮膚紅潤……他變回了普通人。

他的眼眶濕潤了。

多少個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的深夜，無數次陷入靈異事件的夢魘。

今天，他終于得到解脫。

杜玉不再管嚴力，帶老嚴回到老宅一樓。

“孩子們，我回來了?！?

“想我了嗎？”

看到老嚴，楊間等人皆臉色一變。

“嚴力死了？”

“不對，嚴力死后應該會厲鬼復蘇，不可能這么老實地跟在杜玉身邊?！?

“杜玉，這是怎么回事？”

杜玉沒有理會楊間等人的疑問，徑直來到肉醬跟前，看著這坨猙獰丑陋的怪物，命令老嚴釋放鬼血壓制。

老嚴很抗拒。

但鬼報紙修改了它的規則，鬼血在完全復蘇，形成血池以前，還保持著尸體的樣貌，鬼報紙的靈異就可以通過尸體的臉影響到鬼血。

它伸出雙臂，插進肉醬之中。

猩紅粘稠的血液涌出。

跟之前一樣，肉醬劇烈萎縮，瘋狂抽搐。

杜玉沒有喊停，老嚴便不斷釋放更多鬼血，對它來說，鬼血在沒有形成血池之前，永遠就像蓄勢待發的火山一樣，巴不得多排出一些。

短短幾秒，肉醬就不動了。

鬼血完全壓制了這東西。

杜玉找了半天，終于在一攤分不清是大腸還是小腸的組織器官中間，找到保存完好的人頭，這是臭名昭著的small，那個流浪漢的人頭。

翻開臉皮，里面像書頁一樣，寫著兩行字。

“殺掉楊間，杜玉。”

“襲擊復蘇程度最高的馭鬼者。”

第一條應該是王岳對流浪漢下達的命令。

第二天就是鬼的殺人規律。

由于竊鬼只能同時竊取一只鬼的靈異，目前竊取了鬼報紙，就不能竊取這坨肉醬，杜玉自然不可能把它變死機。

但有句話說得好。

只要思想不滑坡，方法總比困難多。

他早就準備好了。

鬼血的恐怖程度很高，甚至能抵抗鬼報紙的修改，老嚴能釋放鬼血，就像某種橡皮擦一樣，幫杜玉清除原有規律。

“老嚴，搭把手?！?

殺人規律沒必要抹掉。

杜玉修改了第一條規則。

“殺掉王小強，趙開明和王岳。”

這條規則之所以存在，說明流浪漢某種意義上還活著，他能感受到肉醬做了些什么，但可以想象的是，流浪漢一定很痛苦。

王岳把他摧殘成這樣。

杜玉甚至還幫他報仇了。

“臭名昭著的small，從現在起，你將為我所用?！?

也不知道人頭能不能聽見杜玉的話，杜玉趁肉醬被壓制，把它扔進黃金蛇皮袋。

反正慘白鬼手給趙磊駕馭，鬼報紙靈異又被竊取，黃金蛇皮袋放著也是放著。

杜玉隨后又看向雷虎。

雷虎只感到一道凌厲的目光，盯得他渾身發毛，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你要干什么？”

“不，不要啊，我為你們出過力??！”

杜玉沒有廢話，給了楊間一個眼神，楊間心領神會，對著雷虎后腦勺猛地一擊，把他打暈。

趁雷虎昏迷，杜玉再次使用鬼報紙。

“聽從杜玉的話，是杜玉救了我。”

“王小強，趙開明和王岳派我送死，我要殺了他們?！?

這兩條記憶和雷虎本來的立場背道而馳，雷虎很容易發現異常，杜玉想了想，又添加了一條符合邏輯的過渡思維：

“那三個雇主故意隱瞞杜玉和楊間的情報，派我送死，杜玉不計前嫌，放我一條狗命，我定當結草銜環，報杜玉厚恩！”

嗯，這下合理多了。

雖然對這群見錢眼開的雇傭兵來說，談仁義道德有些奢侈，但杜玉就喜歡這么做。

道德能約束的，那就講道德。

道德講不通，那我本來就是賊，也略通一點靈異。

杜玉之前還苦惱，怎么把王小強，趙開明和王岳一網打盡，結果雷虎剛好送了枕頭，給了他一舉殲滅的機會。

王小強等人肯定不知道鬼報紙，自然也不知道雷虎的思維已經被杜玉更改。

雷虎肯定知道玫瑰酒吧，也知道小強俱樂部他們的碰頭地點，等明天回去，把同樣更改了思維的這坨肉醬帶過去……

嘖嘖，杜玉心里簡直不要太暢快。

讓王岳派來對付他們的馭鬼者，反過來去殺王岳等人。

要是趙開明不動用許愿鬼，他們注定會被肉醬團滅。

而一旦趙開明動用許愿鬼，杜玉就有可乘之機，竊取許愿鬼的靈異。

失去許愿鬼的趙開明就是一個普通人，連一秒鐘都撐不下來。

楊間，趙磊，老嚴。

兩個馭鬼者，以及一個復蘇的厲鬼。

足足三個肉盾，就算和王小強，趙開明和王岳他們一對一，也足夠支撐杜玉動用竊鬼。

“這是那個報紙的靈異，你連這東西都能搞到？”楊間在旁邊看到，還不知道杜玉腦海中構思完整作戰計劃，開口問道。

他知道杜玉偷過鬼嬰，偷過慘白鬼手，但連鬼報紙都能偷，實在是讓他有些意外。

萬一杜玉偷了自己的鬼眼，那他豈不是直接完蛋了？

明明有如此恐怖的能力，卻屢次三番地幫助自己，杜玉果真是好人啊。

就連杜玉本人也沒想到，他還沒對楊間動用鬼報紙，楊間就已經把他當成最值得信賴的好兄弟，比起張偉都不遑多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