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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施展功力

昭昭踮著腳尖溜過九曲回廊,腰間的銅鈴已經被她用繩子纏了三圈。一吃飽恢復體力,她就馬不停蹄又開始找婚書。

她原本問小蝶王府里有沒有什么神秘的地方,小蝶說府上有片竹林,而軒轅凜的浴池就藏在那竹林深處。

月光潑在漢白玉雕的龍首噴泉上,水霧里浮著淡淡藥香。

昭昭看著水面,不禁瞪大雙眼:那混蛋竟用千年雪蓮泡澡!

“暴殄天物!”她一腳踢飛金絲楠木屐,赤足踩上暖玉地磚時差點滑個趔趄。鎏金屏風后,十二面銅鏡將浴池照得亮如白晝,池底竟嵌著北斗七星的翡翠陣眼。

“這婚書總不會藏池底吧?這不會泡爛了嗎?”她說著,剛俯身去摸腳下的龍紋磚,突然聽見機關“咔嗒”一聲輕響。

府門外,玄七勒住嘶鳴的雪駒。車簾未掀,已有七八雙手扒上車轅。

“殿下!王妃她……”柳姨娘一邊說一邊用手中的帕子擦臉,那帕子上的姜汁頓時將她辣得淚如泉涌。“王妃她不滿妾身們的禮物,竟然白日放毒蟲毀姐妹們容貌,剛剛還趁著夜里,竟去您浴池里偷歡!”

白夫人把白毛鼠塞回袖中,掐著嗓子啜泣:“妾還親眼看見王妃捧著個鎏金匣子離開竹林,定是偷了您的東西……”

車簾倏地被玉骨折扇挑起,軒轅凜蒼白的臉浸在月光里:“你說,她拿了什么?”

“鎏金匣子!”白夫人嗚咽道。

“哦?”他指尖輕叩車窗,“那本王得去瞧瞧,這賊偷得可干凈。”

昭昭抱著鎏金匣溜到竹林外的假山后,指尖顫抖著撬開最后一層暗格。

就要成功了!

“嘩啦!”

幾顆香丸滾落草叢,還裹著張字條:浴池專用,驅蟲辟邪,愛妃笑納。

“驅你個大頭鬼!”她氣得一腳踢飛香丸,驚起滿樹螢火蟲,“你這個可惡的家伙,遲早有一天我把你抓起來泡成藥酒!”

假山后的玄七默默掏出小本本記上:《王妃的第一百零八種弒君方案·藥酒計劃》。

昭昭躡手躡腳地摸回浴池,她剛把匣子塞回原處,忽聽竹林外傳來柳姨娘矯揉造作的哭嚎:“殿下您瞧!王妃果然在偷腥!”

“偷偷偷,偷你祖宗的西湖醋魚!”昭昭反手捏訣,狐族最低等的迷心術便化作一道粉光直撲軒轅凜而去。

“嗡——”

軒轅凜周身驟然騰起紫金屏障,不知不覺間紫光如撞銅鐘般炸成星屑然后消失。反噬的氣浪掀飛昭昭腰間的銅鈴,她踉蹌后退三步,卻腳一滑“撲通”一聲栽進浴池,濺起的水花精準潑滅了岸上的三盞琉璃燈。

“哎呀呀,王妃這是要給殿下表演鯉魚打挺?”白姨娘驚呼。

昭昭從池中冒頭時,活像只炸毛的落湯鳳凰。她身上的華服吸飽水后似有千斤重,她每走一步都在青玉磚上拖出蜿蜒水痕。

“我今日就教教你們。”昭昭正抬手要施法,卻在瞥見軒轅凜袖中若隱若現的婚書時急轉話鋒:“教教你們,什么才是真正的鯉魚打挺!”

她猛地扯過柳姨娘的云紗披帛,在眾人瞠目結舌中擰成麻花狀然后松開手:“看見了沒,都好好學!“

“鬧夠了?”

軒轅凜拎起昭昭后領。

“愛妃找的……”他貼著她耳畔低語,龍涎香混著藥香鉆入鼻尖。“可是這個?”

她一低頭,看見他袖中的婚書立即計上心頭。

昭昭突然捂住口鼻,纖長的睫毛顫得像只受驚的蝴蝶。

“阿嚏——!”

這聲噴嚏打得驚天動地,驚飛了竹梢上三只夜梟,還順帶從袖中抖落出半塊沒吃完的桂花糕。

“哎呀,頭好暈~”她順勢軟綿綿地就往軒轅凜懷里倒,濕發掃過他喉結。

“定是方才泡了殿下的仙池,染了仙氣受不住呢~”

此時,小蝶在竹林外正掐著大腿憋笑——王妃那捏著嗓子的夾子音,活像被門夾了尾巴的狐貍崽子。

軒轅凜拂袖欲走,昭昭立刻化身八爪魚,十指死死絞住他的云錦袖口。金線蟠龍紋在她指尖瞬間扭曲成麻花,同在一旁看戲的玄七手中記錄的筆都快把紙戳穿了:

王妃今日破壞力評估:云錦(三匹),蟠龍刺繡(需兩個時工)。

“殿下~”她晃著對方手臂,腕間的小鈴鐺叮當作響。“您難道就真的忍心看我這個善良又可愛的王妃橫尸浴池嗎?我聽說,枉死鬼可是最愛找負心漢索命呢~”

一旁的藍姨娘翻白眼翻得珠釵亂顫,強忍著不適說道:“王妃這嗓子,不去唱《十八摸》真是可惜了!”

當昭昭第五次用濕漉漉的裙擺絆住軒轅凜玉帶時,他臉上直接就寫了一個大大的“煩”字。

“玄七。”軒轅凜揉著突突直跳的太陽穴,“把本王的……”

“把殿下的軟轎抬過來~”昭昭搶先截話,指尖悄悄勾住他腰間荷包,“還要鋪十八層天鵝絨,再放個暖玉湯婆子!”

她話音落,軒轅凜突然俯身將她打橫抱起,驚得她差點失去表情管理:“愛妃既要弱柳扶風,孤便只能晴光照里了。”

昭昭滿意的窩在軒轅凜懷里,沖身后侍妾團做了個鬼臉。柳姨娘氣得扯爛了帕子,藍姨娘氣得渾然不覺高髻被竹枝勾成了雞窩頭。

“殿下~~”她故意拉長尾音,指尖戳著他心口龍鱗紋,“我重不重呀?”

“尚可。”軒轅凜說完便瞥見她偷偷往自己衣襟里探的手。

“再摸就把你扔進錦鯉池喂王八。”

昭昭癟嘴,只能收回手。

竹影婆娑間,小蝶捧著干衣裳追在后面,腳下追得都快冒火星子了。

昭昭從浴桶里爬出來時,小蝶正捧著件云紋的大氅候在屏風外。那大氅長得離譜,衣擺在地上還拖出三尺,活像條金光閃閃的蟒蛇蛻皮。

“娘娘,這是殿下特意吩咐尚服局……”

“管他是蛇皮還是龍鱗!”昭昭裹上大氅就往外沖,左腳踩右衣擺直接摔了個結結實實。

小蝶邊扶邊憋笑:“殿下在書房批折子,說是要徹夜……”

“徹夜什么?人不睡覺能行嗎!”昭昭把濕發往耳后一別,大氅領子上的毛糊了滿臉。“快!我這就去勸勸他!對了,一會兒我回來你給我準備一份宵夜,我今晚想吃大盤雞!”

昭昭蹲在書房外的紫藤架下,往嘴里猛塞最后一塊荷花酥給自己壯膽。

“殿下~(氣聲)”——太做作!

“夫君~(夾子音)”——雞皮疙瘩掉一地!

最后決定用殺手锏:猛拍門板大喊“不好啦!”,結果力道沒控住——

“咚!“

門環砸在青銅獸首上,驚得檐角觀察已久的鸚鵡精炸毛:“笨蛋!笨蛋!”

書房內,軒轅凜正對著邊關急報打第三個哈欠。朱筆在“蠻族犯境”四字上暈開紅暈,恍惚間竟像畫了個豬頭。

“殿殿殿殿下!”玄七的聲音突然在窗外炸響。“王妃她她她……”

“進。”

門開瞬間,裹成金色粽子的昭昭滾進來,狐裘纏住門閂,“刺啦”扯下半幅竹簾。

軒轅凜手中朱筆一頓,眼底倦意如遇沸水的雪一般,霎時消融殆盡。他屈指彈飛袖口沾的墨點,龍涎香混著松煙墨的氣息在空氣中早已經暈染開來。

“殿下~臣妾怕黑,一個人睡不著……”昭昭扒著案幾邊緣挪過去,大氅下擺掃落一地奏折。她按《妖妃速成手冊》第三條擺出“柔弱無骨”的姿勢,卻忘了自己另一只手上還拿著半塊荷花酥——

“啪!”

酥皮碎渣濺上軒轅凜的《農桑策》上,在“糧倉擴建”的字眼處堆出個小山包來。昭昭僵在他驟然收緊的臂彎里,卻聽見頭頂傳來戲謔低語:

“愛妃這是要幫孤種荷花?”

“其實……”她忽然瞥見硯臺下壓著的婚書一角,突然福至心靈:“其實我是來研墨的!”

她一把抓起蟠龍紫玉硯,軒轅凜突然扣住她手腕:“孤這硯臺,愛妃可知怎么用?”

他引著她蘸墨畫線,筆鋒輕輕掠過她鎖骨:“愛妃不是說要孤陪著睡嗎?其實這書房里的軟榻也不比房里的差,你我二人也可以在此處做昨日未盡之事……”

一聽這話,昭昭立即瞪大了眼。

“我突然覺得好困!”昭昭立即從軒轅凜懷里蹦起來,卻不小心撞翻筆架,七八支狼毫歪七扭八的插進她蓬松的發髻。“而且,我認床!我認床的!”

逃出門時大氅勾住青銅獸首,生生把饕餮齜著牙的神情紋扯成了開懷大笑。

昭昭提著狐裘溜過九曲回廊時,腰間被繩纏住的銅鈴突然響了起來。她猛抬頭,正見鸚鵡精倒掛在檐角燈籠上,綠毛被燭火鍍成金燦燦的油炸菠菜色。

“笨——蛋——”它拉長調子學軒轅凜的腔調,“刺殺計劃失~敗~”

夜風卷著它爪間的玉石墜子晃悠,映出方才書房里昭昭摔個四仰八叉的樣子。

“你少抹黑我,我那是在修習叫做‘鯉魚打挺’的神功!”昭昭蹦起來抓它尾羽,陰險地說:“倒是你,之前偷吃供果的賬我還沒找你算呢!”

鸚鵡精一個鷂子翻身躲過,爪尖勾住她松垮的衣帶,連忙解釋:“我是奉祭司大人的命令來助你刺殺——哎喲!”

昭昭突然拽過回廊邊的竹簾,將它罩成個綠毛粽子:“助我?之前你偷我的糕點時也說是為了助我減肥!”

竹簾里傳來悶聲悶氣的辯解:“這次是真的!而且,我剛剛還查探了一番,你這樣鬼鬼祟祟的,是在找什么東西吧?”

昭昭一聽,猛地掀簾,鸚鵡精撲棱著竄上飛檐:“你敢再揪我毛我就告訴那個人,他媳婦是只炸毛狐貍,還是最蠢最笨的哪一只!”

“你敢!”昭昭甩出系帶纏住它腳爪。“小心我給你拔光毛串成烤串再撒上孜然當我今天的宵夜!”

掙扎間,驚動竹叢里的夜梟,撲簌簌飛起一片黑影。巡邏侍衛的燈籠光驟然逼近,昭昭情急之下把它塞進袖子里,然后趕緊跑回房。

“你敢叫我就塞你滿嘴砒霜!”昭昭閂上門,從妝奩底層摸出包牛肉干,這是她白天偷偷藏的。

鸚鵡精頂著亂糟糟的羽毛從她衣襟鉆出,豆眼瞬間瞪圓:“西域麻辣味!我其實也可以考慮考慮……”

“考慮個鬼!”她掰碎肉干撒在《女誡》上,“說!你查探到什么了?”

鸚鵡精邊啄邊嘟囔:“這府里有一片竹林,那竹林里有一個藥池……唔!”

窗外突然傳來小蝶的腳步聲,昭昭一把將它按進妝奩。

“娘娘,您的大盤雞夜宵做好了。”

“哦,你端進來吧!”昭昭說完,小蝶推門而入,妝奩里的鸚鵡精頓時香迷糊了,要不是昭昭死死壓著,他現在就能飛到桌上去。

“那奴婢就先告退了。”

“嗯,你先出去吧!”

昭昭撒開手,鸚鵡精頓時冒出頭。

“香,太香了!”

昭昭見狀一笑,然后一肘把鸚鵡精摔進軟枕堆里,揪著它頭頂那撮呆毛:“快說!是不是青陽老頭派你來監工的?”

“監你個大雞腿!”鸚鵡精流著口水撲騰著翅膀,飛到桌上先吃了起來,一邊吃還要一邊問:“人皇到底死沒死?聽說三個月前狐族就已經派頂尖刺客集體出動過一次,但是不知道為什么到如今也沒見結果,現在整個妖界都在賭他墳頭草幾丈高呢!“

“刺殺過了?那還讓我來做什么?難道是人皇沒死透?”昭昭說完突然僵住,腕間的小鈴鐺“叮”地一聲撞在妝奩上:“那也不對啊,我到現在連老皇帝的頭發絲都沒見著……”

那到底是死沒死呀?

她思索間拿起一塊雞肉往嘴里塞,忽然一想起要是老皇帝早起了,那她不就白跑一趟?而且,她還——

“還搭進去個病秧子!”

也不對啊,他現在的狀態跟自己初次見他時簡直判若兩人!

“哎呀好煩,先找到婚書再說!”

昭昭明確好目標,鸚鵡精一聽忍不住笑出了聲。

“哈哈哈哈!”鸚鵡精笑得在桌上打滾。“你還真是笨啊!狐族史上第一個把為了刺殺自己嫁出去的刺客!哈哈哈哈!”

他說完,對著昭昭用翅膀比劃著軒轅凜的身形。“不過那小子腰挺細屁股挺翹,你也不算虧……嗷!”

昭昭頓時抄起茶盤砸過去,青瓷杯蓋在空中劃出完美弧線:“再敢胡說,我今晚就喝鸚鵡燉蘑菇!”

“錯了錯了!”它趕忙撲騰翅膀躲到銅鏡后探出腦袋。“但是說正經的,你摸清他床笫功夫沒?這可是評估刺殺難度的重要一環……砰!”

胭脂匣子擦著它尾羽飛過,在墻上炸出朵嫣紅牡丹。小蝶一聽在門外驚呼:“娘娘?需要奴婢……”

“不用!我在練習投壺!”昭昭一腳踩住鸚鵡精的翅膀壓低了聲音問:“說!你怎么不用人形?”

鸚鵡精突然蔫了,豆眼里泛起憋屈的淚花:“這一進朱雀門我就感覺跟被閹了似的!”它抖著翅膀展示禿了一塊的后背,“原來老子的孔雀真身多威風啊,現在……”

昭昭戳了戳它禿斑:“好像被狗啃過的雞毛撣子。”

“你懂個屁!”它啄開她手指,“聽你師父說這皇城地下埋著初代人皇當年斬妖用的劍,所有妖都對此地退避三舍,特別是在皇城里,所有妖的化形術都會失靈!”

突然他又壓低嗓子:“而且因為這個,就連你師父青陽都算不出人皇生死,你說邪不邪門?”

窗外更鼓驟響,昭昭感覺一把抓起鸚鵡精扔到窗外。鸚鵡精在空中劃出一道完美的拋物線,尾羽掛在樹枝上就像庭院老槐樹的紅綢帶。

“哎呀!”

“好你個昭昭,等回去了我就要去妖族仲裁會告你!”

昭昭剛把繡鞋踢進床底跳上床裝睡,門扉便“吱呀”一聲被人輕輕推開。軒轅凜披著件墨色織金寢衣,衣擺龍紋隨步履流轉如同活物一般。

“愛妃不是怕黑么?”他指尖掠過拔步床的雕花,驚起一串細碎鈴音,“孤特來……”

“咚!”

昭昭猛翻身撞上床頭,一時之間青玉貔貅、翡翠白菜噼里啪啦的都往被褥里砸。她裹著錦被滾到腳踏,被子卷起一部分帷帳將她腳踝纏住,發間的珠釵勾住另一側帷帳,生生扯下半幅紗簾。

軒轅凜屈膝半跪在腳踏邊,直看著昭昭:“愛妃這鯉魚打挺,比御花園里的錦鯉還活潑。”

他說著,指尖勾起纏在她腳踝的帷帳,驚得昭昭一記兔子蹬鷹。

“嘶啦!“

寢衣廣袖頓時裂作兩片云錦,露出肌理分明的小臂。昭昭盯著他,突然想起《妖妃速成手冊》里說過“色誘需解衣”的警告,嚇得把衣襟攥出一道道褶皺。

“殿殿殿下!”她努力掙扎出來,然后縮進床角舉起玉枕自衛,“我,我突然又不認床了!”

“哦?”軒轅凜慢條斯理拆開發冠,墨發如瀑垂落,“可孤認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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