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吊死鬼，李清明忽然一陣疑惑。

為什么金賢所在的小組，竟然一股腦去追查放賭債的人，卻沒有順著屯門村吊死鬼傳聞查下去呢？

莫非他們已經搞清楚鬼的真身，然后排除了她作案的嫌疑？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他就不需要糾結這件怪異的案子，直接詢問金賢，然后就能順藤摸瓜找到張秋蝠了！

李清明看向金賢，指著照片中的勒痕問，

“吊死鬼是誰？”

金賢聽到他的問題，明顯一愣，滿臉困惑地反問：“什么吊死鬼？”

李清明皺起眉頭，心想怎么他們小組在村里調查案件兩周，還是一副沒完全沒聽說過的樣子？

“你不知道吊死鬼？”

金賢尷尬地笑了笑：“您是警察，還信鬼啊、神啊這一套啊。”

李清明無奈，點了點照片：“我說的是屯門村的吊死鬼。”

金賢撓撓頭：“屯門村的吊死鬼也是迷信呀。”

他竟然真的完全聽不懂。

李清明嘆口氣：“我說的是屯門村的傳聞，最近黑山上有吊死鬼出沒，你不知道？”

金賢一怔：“還有這事？從來沒有聽人說過呀！”

李清明將照片還回給金賢，抱著胳膊思索起來。

他沒聽說過，或者是因為調查不利，或者因為村民見他們是警察，因此刻意不談這些怪力亂神的事。

但原因不重要，既然被害人脖子上有勒痕，那就不能忽視吊死鬼的影響。

金賢滿臉熱切地問道：“哥，吊死鬼到底怎么回事？”

從他的表情就能判斷，他把這事當成了被忽略的關鍵線索。

雖然時機和地點不太恰當，但既然吊死鬼和案件密切相關，李清明還是將見鬼的事簡略說了一遍。

夜里農村靜悄悄的，如同墳包的犯罪現場前，三個嚇人的恐怖故事從他的口中講述出來。

倘若有其他人看到、聽到這一幕，一定會覺得特別鬼祟。

聽故事的過程中，金賢臉上起了一層又一層雞皮疙瘩。

李清明知道，他害怕了。

講完好一陣，金賢才回過神，他望著墳包似的磚堆，咽了口唾沫，問道，

“哥，這世上該不會真有鬼吧？”

李清明噗嗤笑出來，剛才還說警察不能迷信，現在反而疑神疑鬼的。

如果抱有這種想法，那也就不必查案了。

他反問道：“如果真有鬼呢？”

金賢愣了愣，半晌沒說話。

剛進入警隊，就遇到這種詭異的案子，有些懵也正常。

李清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就算真是厲鬼殺人，我們也得找出是哪只厲鬼，查清楚她為什么殺人。”

金賢看著他，小聲問：“這可能嗎？”

李清明笑說：“如果鬼真的存在，查鬼也就可能，實在不行的話，我們就變成鬼差去抓鬼。”

金賢一怔，才聽出他是在開玩笑，便苦笑說：“我不是相信有鬼，我只是不理解，到底怎么回事。”

“沒關系，只要有線索，總能查出緣由。”

金賢好奇：“什么線索。”

李清明說：“被害人的死因。”

金賢一愣：“死因？”

李清明點頭，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又指向自己的腦袋。

“明顯暴露在外的傷痕有兩種，一種是毛衣針刺進腦中，一種是脖子上的勒痕。兩種傷痕同時出現，一定是有說法的。”

金賢聽得一臉困惑：“有說法？你是說，因為是吊死鬼復仇，所以光殺他還不夠，還要虐待他？！”

李清明苦笑搖頭：“完全不對。”

“那是什么？”

“他最終的死因只能是一種，對吧，要么是被勒死，要么是因為針刺入腦。”

“對啊。”

“如果是吊死鬼復仇，只需要勒死被害人就行，用毛衣針施暴的目的是什么？”

“什……什么意思？”

“不明白的話，就反過來想，他如果死于針刺入腦，那脖子上的勒痕只能是兇手的錯誤引導，讓我們故意聯想到……”

說到這里，他停住話頭，想看看金賢是否能反應過來。

金賢楞了一陣，突然啊了聲：“想到死者是被吊死鬼所殺！”

他終于還是想明白了。

李清明點頭，覺得還算機靈，又問：“尸檢的結果呢，被害人的最終死因是什么？”

金賢急忙去掏檔案袋，邊掏邊說：“等等，我記得報告上顯示，他的致命傷，來自于腦部的創口……”

將一疊A4紙掏出，翻到最后，瞪大眼睛看了一陣，猛地吸口涼氣，轉向李清明，

“沒錯，是腦部重傷。脖子的勒痕，推測只是導致了被害人的窒息。”

李清明點點頭，心中明亮：“如果真的是吊死鬼復仇，她會先把被害人勒暈，然后再用針刺嗎？”

金賢頭搖的像撥浪鼓：“不，肯定不會，所以……”

李清明轉頭望向磚壘的墳包：“所以，這個魏鵬不是被吊死鬼所殺，但兇手必定和吊死鬼有關系。”

金賢問：“那我們現在應該從哪里查起？”

李清明說：“得先弄清楚，吊死鬼是誰，或許就能知道魏鵬為什么被殺了。”

金賢握緊拳頭：“要全村排查嗎？那工作量可不小，我們得讓派出所的同志配合工作。”

李清明搖搖頭：“暫時不需要，我知道誰親眼見過鬼，我們和這些人當面聊一聊。”

金賢聽到這話，不由一愣，瞪大眼睛：“你知道？怎么可能？”

李清明奇怪：“怎么不可能？”

“你不是今天剛來村子嗎？”

“是又怎么樣？”

金賢望了他一陣，忽然嘆氣：“唉，我們一幫人忙活兩周，還不如你一個人一下午找到的關鍵線索多。”

李清明笑了兩聲：“或許因為我運氣好吧。”

心里忽然想，如果運氣好，指的是妻女慘死，他不得不追蹤線索，一路查到屯門村，

那運氣不好又是指什么？

隨即搖搖頭，掏出地圖，對金賢說：“按照順序來吧，我們先去張五奶奶家，她是第一個見鬼的人。”

兩人從兇案現場出來，金賢將大門重新鎖上。

李清明隔著警戒線，望向張秋蝠家的小院。

魏鵬的死亡時間，和張秋蝠的失蹤時間差不太多。

張秋蝠大概率是發現了兇手的真面目，才被擄走的。

她的家中沒有打斗痕跡，說明兇手很可能是和張秋蝠認識。

不管怎么樣，千萬不要傷害她呀。

有生以來，李清明第一次向殺人犯祈求，

拜托了，他有很重要的事要向她問個明白，拜托一定要留她一個活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