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唐僧自行時借孫悟空定風丹降服黃風大圣的靈吉菩薩。但他現在追來,絕對是敵非友。
“抱歉,我沒見過什么黃毛貂鼠。”沙奕不卑不亢道,“這位菩薩若是丟了靈寵,不妨去前方再尋找看看。”
靈吉菩薩一手豎在胸前,一手作托天狀,目色清明,眼角含笑道:“可為什么你的身上有它的氣息呢?”
沙奕全神戒備:“菩薩這是什么意思?莫非我踩到了那什么黃皮貂鼠的屎尿?唏,我還是盡快到水里洗洗。”
他兩腿一夾,柳瑛直奔河中央。
“阿彌陀佛,施主,我看你與我佛有緣,不妨留下說話罷!”
靈吉菩薩伸出手,向河面一按,那河水剎那間凝結成冰,試圖困住沙奕。沙奕運轉玄元重水功的斥力場。
咔嚓、咔嚓。
冰層被震裂,他繼續前進。
“咦,你這道修有點能力!”
靈吉菩薩驚疑一聲,突然從嘴中吐出一根飛龍杖,念動兩句不知名咒語,丟將下來,化作一條八爪金龍。
它撥喇的掄開兩爪,一把抓在沙奕肩頭,試圖將沙奕擒回來。
“玄元重體!體重全開!”
沙奕放開平時的拘重法門,身體瞬間化作百萬斤重量,壓得柳瑛嗷叫一聲,就往河底沉去。那金龍猝不及防。
它不僅沒能抓起小小的沙奕,反而被他帶著一頭栽進了河水里。
“好膽!”
靈吉菩薩沒有想到人間一個小小的修士,竟然能擋住如來佛祖賜下的飛龍杖。他再次誦念口訣,指向下方。
八爪金龍頓時一個擺尾,掃向沙奕。卻見沙奕的左邊肩膀突然無限伸長,“啪”一聲將它掀翻在河底暗流里。
“冥頑不靈!”
靈吉菩薩威嚴怒目,抬手向下一抓。手掌化作一只擎天佛掌,向沙奕抄手撈去。沙奕心中警醒,揮杖打過去。
砰——
河水驚飛,沙奕被遠遠拍出。
但他最擅長的就是水戰,此時占據地利優勢,不是十分懼他。不過靈吉一掌,已經打得他身體出現裂痕。
這位菩薩在所有菩薩里雖然排名不高,實力不強,但也有玄仙境修為,不是他的真仙境體魄所能完全抵擋。
沙奕抹掉嘴角鮮血,抱緊阿梨,繼續往水深處行去。靈吉菩薩捉住化回原形的飛龍杖,按住云頭追過來。
沙奕心里發緊,這靈吉菩薩真是糾纏不放,他若真敢追進水里,自己就與他拼命一戰。誰輸誰贏還沒定呢!
可就在這時。
隨著柳瑛一步邁出,沙奕眼前一花,出現在一座青翠盎然的大山前。有青松碧檜、綠柳紅桃,禽鳥高飛。
他竟然不知怎么來的。
等等!
他心里冒出一個猜測。
自己是往河底倒懸的浮屠山走的,可現在前面就看到了山。那只有一種可能,眼前這座山就是——浮屠山!
顛倒乾坤!洞天暗藏!
沙奕終于意識到烏巢禪師的手段,急忙夾緊腿,示意柳瑛向前沖。
一旦到了烏巢禪師的地盤,就算靈吉菩薩有十個膽也不敢放肆。
嘩。
靈吉菩薩很快出現在后方,他驚疑不定地四下一望,騰云直追。
沙奕很快來到一處山澗。兩側仙鶴翩翩,有千般奇花異草。澗下綠水滔滔,映照嵬巍懸崖,崖上祥云朵朵。
雅致幽靜,直如人間仙境。
沙奕回頭望一眼靈吉菩薩,駕馭柳瑛在險峻的山崖峭壁上四肢攀爬跳躍,嚇得阿梨哇哇叫喊,頃刻登上懸崖。
可這一耽擱,靈吉菩薩就追到了。
“留下吧!”
他再次抬手,化作佛掌抓來。沙奕面色凝重,手握降妖寶杖準備迎戰。可突然前方有一股莫名能量蕩漾過來。
那佛掌遇到,剎那間消融。
只剩清風陣陣。
“誰?”
靈吉菩薩大驚,剛要尋找,卻覺得腳下云團一散,撲通栽倒在地。
沙奕向前望去,只見一棵香檜樹屹立在崖上,樹中有一柴草窩,左邊有麋鹿銜花,右邊有山猴獻果。樹梢頭,有青鸞彩鳳齊鳴,玄鶴錦雞咸集。
一位穿灰布衣衫、灑脫自然的身影半倚在草窩巢袕里背對他們。
“烏巢禪師!”
沙奕立即猜出對方的身份,在樹下稽首道:“晚輩流沙河沙奕,拜見前輩。誤闖寶地,驚擾上仙,請您見諒。”
靈吉菩薩爬起身,眼露驚懼,也合十行禮道:“阿彌陀佛,我是西天靈山如來佛祖座下靈吉菩薩,見過上仙。”
“我奉如來法旨,追捕偷了燈油的黃皮貂鼠,望上仙行個方便。”
他抬出如來佛祖的名頭,就是希望鎮住這位不知名的山中地仙。
烏巢禪師聞言打了個哈欠,轉過身坐直身體望來。他腦袋锃亮,衣衫打叉,做禪師打扮,令靈吉菩薩一喜。
這位上仙竟然是個禪師,那豈非就是佛門的人?與他就是自己人?
“喬達摩·悉達多已經在靈山稱尊了么?”誰知烏巢禪師不以為意地望來,“這人間歲月過得可真快啊……”
靈吉菩薩聞言,臉色大變!
喬達摩·悉達多乃是如來佛祖釋迦牟尼的本名!他成佛之前是迦毗羅衛的太子,出生時天現異象,腳生蓮花。
他一步走出,右手指天,左手指地,稱:“天上天下,唯我獨尊。”
后來太上道君西出函谷化胡為佛,喬達摩·悉達多果然成為佛祖。
此事三界眾仙都知道,但是敢稱如來佛祖本名的人從未有過。就算是三清在天庭,也得稱佛祖、如來或佛老。
“前輩……是誰?”
靈吉菩薩又驚又懼,打聽道。
“人間不記年,禪關誰與參。混沌本烏蒙,何問佛與仙。”烏巢禪師散漫誦嘆道,“你就叫我烏巢禪師罷。”
靈吉菩薩心思急轉,發現自己竟然從來沒有聽過佛門有這號尊位。
他忌憚對方手段,恭敬再行禮道:“晚輩靈吉,參見烏巢禪師。”
旋即,他指向沙奕:
“禪師在上,此人關乎我佛如來的法旨。我要追捕黃皮貂鼠,須找他問話。還請禪師寬仁,容我將他帶走。”
面對他的請求,沙奕沒有爭執,而是定定望向樹上的烏巢禪師。
或者確切地說,他在望向那座巢窩。
沙奕萬分驚詫地發現,那巢袕上竟然有萬物靈性!也就是說,這座巢窩乃是一件與金晶沙一樣的本源靈物!
而且喀蚻部落記載……
他們的天神是住在樹上的。
“不可能!烏巢禪師難道竟與巫覡有關?我之所以到達喀蚻部落,難道不是迷路,而是真有'天神'在指引?”
他對烏巢禪師產生莫大懷疑。他究竟是佛、是仙、是人、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