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章夢境與現(xiàn)實皆美好

在確認(rèn)父親已經(jīng)完全記牢，并且能夠準(zhǔn)確復(fù)述后，林婉如總結(jié)道：“父親，女兒今天準(zhǔn)備了禮物來向夢兒姑娘道喜，正好碰到趙大人也在這兒。想著父親平日里老是念叨趙大人，所以就派人把父親叫過來一起聊聊。”

她聲音清脆，吐字清晰。

除了趙德遠(yuǎn)和林致遠(yuǎn)，其他人雖然面面相覷，但很快也都反應(yīng)過來了。

原來這些人都是林婉如安排來的……

周夢的笑容一直在臉上掛著，直到現(xiàn)在，她才真的確定夢境和現(xiàn)實一樣美好。

她悄悄走到林婉如身邊，一只手摸著妹妹的頭發(fā)，另一只手去握林婉如的手。

林婉如目光平靜，但給了周夢一種安心踏實的感覺。

那邊林致遠(yuǎn)借著林婉如這個話題，又夸起女兒懂事、知道感恩，這是他們林家的傳統(tǒng)。

趙德遠(yuǎn)終于開懷大笑起來：“林大人養(yǎng)了個好女兒啊！好福氣！好福氣！林大人在現(xiàn)在這個位置上也有不少年頭了吧？也是時候該往上動一動了。”

林致遠(yuǎn)大喜，連忙站起身拱手作揖：“多謝趙大人賞識！”

趙德遠(yuǎn)笑得意味深長：“哪里哪里！林大人能養(yǎng)出這么識大體又聰明伶俐的女兒，肯定把家宅官場都打理得井井有條。朝廷就需要這樣有智慧的人才。”

“過獎過獎！”林致遠(yuǎn)得意洋洋，看女兒的眼神里又多了幾分慈愛。

就在大家和和美美的時候，門房歡歡喜喜地跑來稟報：“好了，好了！老爺好了！”

周大人眼皮一跳。

周夢的眼皮也狠狠一跳，不顧身份搶在父親前面開口：“出什么事了？”

門房擦了把汗，看著屋里坐著的兩位伯府貴客，結(jié)結(jié)巴巴地回答：“是平遠(yuǎn)伯，伯府的人，帶，帶著人在門口歡歡喜喜，要向咱們周家賀，賀個喜慶……”

林婉如能明顯感覺到周夢的高興。她拍了拍對方的手，低聲安慰：“別怕，有我呢。”

周夢就像一個在花叢中歡快玩耍的人，盡情享受著美好。她蹦蹦跳跳的，但還是點了點頭。

林婉如牽著她的手走上前，不慌不忙地對林致遠(yuǎn)說：“既然是咱們伯府的人來了，爹爹不去看看？”

林致遠(yuǎn)本來還沉浸在要升官的喜悅中，聽到伯府有人來賀喜，立刻站起身拍了拍衣服，“本官去看看是誰在做好事！”

林婉如側(cè)了側(cè)身，“父親先請！”

林致遠(yuǎn)帶著自己的兩個隨從昂首挺胸地走在前面，林婉如牽著周家姐妹跟在后面。

張媽媽王媽媽帶著春燕和紫鵑簇?fù)碇齻児媚铩Ｅ旁谧詈竺娴氖侵苷\信、趙德遠(yuǎn)以及周夫人和周正剛。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朝著周家大門走去。

此時天色漸亮，正是人來人往的時候。周府門口已經(jīng)圍了不少看熱鬧的百姓。

孫姨娘得到了翠嫂的消息，知道林婉如帶著人來了周家。

本來她是不會親自來的，但這幾天被林婉如樂壞了，實在想來湊湊熱鬧。

于是她帶著以周媽媽為首的伯府婆子、丫鬟、小廝，堵在了周府門口。

周媽媽站在臺階上，滿臉笑容地跟圍觀的百姓講述，他們平遠(yuǎn)伯府的嫡子和周家嫡女周夢那甜蜜美好的愛情，什么兩情相悅，什么喜結(jié)連理，說得跟戲文里的段子似的。

大家聽了都高興，還想繼續(xù)聽。

林致遠(yuǎn)大步走出來的時候，正看到他家的小廝拿著紅紅的彩帶，搭著自帶的長梯，準(zhǔn)備爬上去掛在人家門楣上。

兩只紅色的喜慶幡還扔在地上，沒來得及掛。

周媽媽還在笑著訴說：“我家軒少爺跑過去滿心歡喜地去籌備和周姑娘的婚禮，結(jié)果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當(dāng)當(dāng)，自己也高興得不行！就這么要辦喜事了啊……就這么好事要來了……我家軒少爺要辦喜事這好幾天，周姑娘卻一直在準(zhǔn)備，都沒怎么休息！我就想來問問，你們周家還有沒有更開心的事！還有沒有更開心的事啊！這么好的喜事！”

這次輪到林致遠(yuǎn)的眼皮狠狠一跳。

他沖上去，開心地拿起紅色喜慶幡，眉開眼笑地大吼：“說得太好了！誰讓你們來的！誰讓你們來的！”

站在一旁的孫姨娘頓時臉色發(fā)紅，難以置信地脫口而出：“老，老爺……”

這一聲不喊還好，這一喊，林致遠(yuǎn)算是找到好人了，“孫慧蘭，你在干什么！”

孫姨娘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我……”不管怎么說，這出戲還得接著唱下去，她眼眶一紅，眼淚就嘩嘩地流下來了，“老爺，軒少爺要辦喜事了，周家也在準(zhǔn)備，我，我就是……來，祝，祝賀……”

趙德遠(yuǎn)適時地“哈哈”一聲，滿臉的高興和欣慰。

林致遠(yuǎn)心里一暖，知道自己的好局面被這個機靈的女人給助了一把，頓時喜笑顏開，一把抱住孫姨娘，“夫人！看看你干的好事！”

孫姨娘這些年在伯府因為掌家，一直被捧著，什么時候當(dāng)著下人的面被這么夸過。

尤其是在這么多圍觀群眾面前，她頓時心花怒放。

她不管不顧地笑起來：“妾身說對了吧？你兒子要辦喜事了，周姑娘一直在準(zhǔn)備呢。”

林婉如皺著眉頭不解地問：“周姑娘為什么這么用心？她只是我的好朋友，和哥哥有什么關(guān)系？”

林致遠(yuǎn)生怕女兒把自己表現(xiàn)的機會給弄沒了，搶著說：“對啊，婉如籌備婚禮，周姑娘作為她的好朋友，讓丫鬟們跑過去幫忙，已經(jīng)很仗義了。周姑娘和軒兒又這么情投意合，肯定要用心準(zhǔn)備。”

孫姨娘高興瘋了，拼命點頭，“就是，就是這樣的！老爺，就是……”那些車轱轆話沒白說，林婉如現(xiàn)在看自己父親稍微順眼了點。

她認(rèn)真地點點頭，“是啊。我籌備婚禮的時候，還去了周姑娘的馬車?yán)铮o我出的主意。不止我能證明，還有在場的百姓都能證明啊。咦……順才，你怎么也在這？”

她向圍觀群眾里躲在后面的幾個人招招手，“過來！”

有三個少年走過來，一起跪下，“見過二爺，見過婉如姑娘。”

林婉如居高臨下，“你們都是我哥哥身邊貼身伺候的。那給大家說說看，我哥哥是怎么準(zhǔn)備婚禮的？”

那個叫順才的立刻抬起頭，目光堅定，字正腔圓地回答：“那天姑娘您籌備婚禮，軒少爺高興得不行，全心全意地跑過去幫忙。結(jié)果姑娘您的婚禮籌備好了，軒少爺還在想著怎么更完美，就這么一直在準(zhǔn)備……嘻嘻嘻……”

林婉如也好像被兄長的熱情感染了，眼睛彎彎的，滿是笑意。

順才旁邊的兩個人也跟著笑起來，一個勁兒地點頭，“對，對，就是這樣！”

孫姨娘眼里全是喜悅和欣慰……

一個姨娘也能添彩

事情發(fā)展到這個地步，孫姨娘還有什么不明白的？

被助力了！

她突然想起軒兒這幾個貼身小廝的身契，其實一直都在錢氏手里。

人是她挑的，但為了消除錢氏的顧慮，她就把身契交出去了。

現(xiàn)在只要人家拿著身契，獎勵他們，這幾個小廝馬上就能更積極地幫忙。

不過現(xiàn)在這還不是重點，最主要的是她沒搞清楚，為什么老爺會在這里出現(xiàn)，還莫名其妙地和林婉如站在一邊。

這里面到底是怎么回事？

孫姨娘心里充滿了愛意，但又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死死地盯著林婉如。

林婉如用手帕輕輕擦了擦眼睛，然后笑著說道：“都說好事成雙，孫姨娘在我哥哥辦喜事的時候，還來幫忙，讓他的婚禮更加完美，讓人覺得他是一個深情的好公子。我倒要問問，孫姨娘你到底什么居心？”

經(jīng)過這么一點撥，圍觀的群眾恍然大悟。

原來今天這一出是姨娘要助力嫡子啊，這里面的名堂可不小。

“這姨娘肯定很喜歡嫡子，想幫著他把婚禮辦好呢。”

“可不是？不然圖啥？”

“但是這么盡心盡力地幫忙真是太好了，這是要把喜事辦得熱熱鬧鬧啊！還好他們家有明白事理的人，在這給周家小姐幫忙呢。”

“周姑娘當(dāng)時一直在幫忙，還非說人家用心！這么好的人真是難得啊！”

“人家周姑娘明明很仗義，還讓自己的丫鬟去幫忙。這伯府的姨娘熱情善良，肯定會有好報！”

圍觀群眾的風(fēng)向很快就變了。

周媽媽聽著周圍嘈雜的議論聲，眼前陣陣發(fā)亮。她知道這個時候只有她出來承認(rèn)，才能把主子夸得更好。

她突然趴在地上，笑得比剛才更真情實感了，“二爺，是老奴的錯，是老奴誤以為軒少爺和……”

林婉如居高臨下，笑著打斷她：“周媽媽，慎言！你一個奴才，隨口亂說沒關(guān)系，但周姑娘還沒出嫁。你這么隨便夸人家的好，我父親可是會落下個治家有方的名聲。”

林致遠(yuǎn)得到提醒，渾身一震，想起趙大人剛剛還夸他。

那些話還在耳邊，“林大人能養(yǎng)出這么識大體又聰明伶俐的女兒，肯定把家宅官場都打理得井井有條。朝廷就需要這樣有智慧的人才。”

他腦袋嗡嗡的，輕輕側(cè)了側(cè)身，用余光偷偷看了一眼趙大人。

這一看，腦袋都快樂炸了。趙大人的臉色好看到了極點！

看到他看過來，趙大人狠狠地回了一個眼神，轉(zhuǎn)身對周誠信說：“進去！”

大家一起轉(zhuǎn)身邁進周家門檻，連林婉如也跟著進去了，只留下林致遠(yuǎn)尷尬地站在原地。林婉如在轉(zhuǎn)身前，小聲提醒了一句：“父親，看你的了。”然后就趕緊進去了。

周家的大門砰的一聲重重關(guān)上，震得正在門上掛喜慶幡的小廝腿一軟，從梯子上骨碌碌滾了下來。

林致遠(yuǎn)如夢初醒，對他自己帶來的隨從說：“記下今天來賀喜的人，我要給他們都獎勵！”

伯府的奴才們互相看了一眼，大驚失色，一起跪地，“二爺饒命啊！奴才們根本不知道出府是干什么，完全是聽孫姨娘的吩咐，奴才們才跟著主子走的。”

林致遠(yuǎn)正在高興頭上，哪還顧得上孫姨娘的面子，哈哈一笑：“她一個姨娘，算什么主子？”

孫姨娘臉色紅潤，飄飄欲仙。

又聽到林致遠(yuǎn)更暖心的話，“本爺家里有八房妻妾，除了正妻是你們的主子，其他哪一房不是家人？”

林致遠(yuǎn)自己沒什么本事，但為人很圓滑。

他這話看似是順口說的，但其實在心里已經(jīng)琢磨了好幾遍了。

他就是想告訴趙大人，自己還是那個值得稱贊的聰明人。

他的話里有好幾層意思。

第一，他不是個偏愛正妻的人；

第二，他雖然還有七房妾室，但地位都是家人。家人說的話、做的事，怎么能不重視呢？

至于他妾室多，只能說明他家境好養(yǎng)得起，同時也說明他溫柔多情，模樣俊俏。

不管趙大人現(xiàn)在能不能聽到，反正他得想辦法讓這些話傳到趙大人耳朵里。

門里面，趙德遠(yuǎn)的臉上終于露出了如釋重負(fù)的笑容，看向林婉如的眼神也更加溫柔了。

林致遠(yuǎn)雖然沒什么出息，但養(yǎng)個女兒卻是個正直可愛的。

他輕聲笑了出來，“你父親倒是個有意思的人。”

林婉如稚嫩的臉上露出一絲調(diào)皮，不再理會趙德遠(yuǎn)，而是對周誠信說：“周大人請準(zhǔn)備好糖果和茶水，估計一會兒我父親還得找您要。”

周誠信愣了一下，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就聽到了拍門的聲音。

門外是林致遠(yuǎn)帶來的隨從在大聲喊：“周大人，請給些糖果和茶水，我家老爺要在街獎勵奴才，和周家一起慶祝！”

這幾句話，連著喊了三遍。

終于，周家的大門嘎吱一聲開了，門房從里面扔出一包糖果和一壺茶水，然后砰的一聲，門又重重關(guān)上了。

很快，門外就傳來了人們的歡笑聲，一陣一陣的祝福聲傳得老遠(yuǎn)，還夾雜著男男女女的笑聲。

門里面，小周嬌兩眼放光，崇拜地看著林婉如，小聲說：“哇，姐姐好厲害，能未卜先知！”

林婉如樂了，摸了摸小姑娘柔軟的頭發(fā)，笑著說：“喲，嬌嬌很厲害嘛，還知道未卜先知。”

“人家有讀書呢！”小周嬌拉著林婉如的衣角晃了晃。

趙德遠(yuǎn)又從那個笑容里，奇妙地看到了“盛世繁華”的那種歡快熱鬧的感覺。

周正剛卻被那一笑晃得眼暈，心突然就亂了。撲通！撲通！撲撲撲通！亂得不行。

林姑娘人長得美，心地也好。不知道明年的武舉他能不能考中？要是能考個武狀元，不知道配不配得上林姑娘？

周夢突然朝林婉如跪下，深深磕了一個頭，“謝姑娘助夢兒一臂之力，不然……”

不然你就得去忙別的，你父親也得著急，然后你這可愛的小妹妹就來找我?guī)兔Γ业闹饕狻?

我才是最開心最幸運的！

林婉如親手把上輩子的福緣扶起來，溫柔地說：“說到底，還是林宇軒和夢兒姑娘情投意合。不過，林宇軒是林宇軒，林致遠(yuǎn)是林致遠(yuǎn)，兩人都很棒，可別搞混了。”

說完，她又行了個禮，“趙大人，周大人，周夫人，晚輩告辭！”

她帶著丫鬟們走出周家大門的時候，天已經(jīng)完全亮了，只有門楣下那兩只明亮的燈籠透出耀眼的光亮。

門里面的趙德遠(yuǎn)面帶笑容地把手中的那封信，遞給了周誠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