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章皆大歡喜周家

周夢又一次從美夢中醒來。

夢里，平遠伯府派人在周府門口歡天喜地，還將紅色的彩帶掛在她家府門上，又用紅布鋪滿整個門楣。四處宣揚嫡子林宇軒與她喜結連理，還說她和林宇軒兩情相悅。

她又羞又喜，滿心期一待著即將到來的幸福。

而且伯府熱熱鬧鬧地請了媒婆吹吹打打來周府下聘，要給她和林宇軒辦一場盛大的婚禮。

最后父親高興得合不攏嘴。

這個夢，讓她滿心歡喜。她抱著被子坐在床頭發笑，滿臉都是憧憬和甜蜜。

周夫人推門進來瞧見女兒這副模樣，頓時笑著將她抱在懷里，“夢兒，我的乖女兒，咱可真有福氣啊！那個好小子要娶你了，咱們家要更興旺了。”

周夢偎在母親溫暖的懷里，想到夢中父親的喜悅，不由喜上眉梢，咯咯地笑出聲，“母親，母親……你在啊，你在就太好了……嘻嘻嘻嘻……只要你在，我就更開心了……”

周夫人聽到女兒語無倫次，只當女兒太高興了，心里滿是欣慰。

她摸了摸女兒紅撲撲的小臉，柔聲哄著，“乖夢兒啊，母親一直在。放心，你父親說了，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咱們要好好準備。”

“你母親說得對。”戶部主簿周誠信人未到聲先到，“女兒別怕，天子腳下，好事連連。咱們可得好好操辦這喜事。”

跟在周誠信身后進屋的，還有周家長子周正剛，以及他懷里抱著的小妹妹周嬌嬌。

周正剛原本一直在武當山學習武藝，打算明年考武舉。一接到家信，他就匆匆趕回來了。

他脾氣不好，性子又直，一捏拳頭咯咯響，“那小子真不錯！他要娶妹妹，我可得好好謝謝他！”

周夫人膽子很小，剛才為了和女兒一起高興才強撐著，這會聽到兒子的話頓時笑得更開心了，“剛兒你說得對，平遠伯府這門親事是咱們的福氣。”

周正剛咧著嘴笑著抱著周嬌嬌不說話了。

周嬌嬌掙扎著下地，撲進姐姐懷中要抱，還學著母親的樣子抬手摸摸姐姐的頭發，奶聲奶氣哄著，“姐姐莫怕，嬌嬌在。”

周夢看著整整齊齊的一家人，笑聲怎么都止不住。

想起這幾天重復做的那個美夢，伯府給她家帶來了無盡的歡樂。

不由深吸了一口氣，滿心歡喜。如果夢是真的，她會開開心心地迎接新生活，和那伯府親上加親。

她一定會竭盡全力，用盡所有辦法，讓伯府人越來越好，子孫滿堂。

就在她暗暗給自己鼓勁的時候，門房來報，平遠伯府小姐林婉如遞來拜帖，如今正等在周府門前。

周夢倏地激動起來，滿心期待。

周夢還要再說什么，已經聽到父親歡天喜地地吩咐下去，“快請伯府小姐進來說話。”

林婉如帶著張媽媽王媽媽，以及兩個丫環春燕和紫鵑，款款走進周家正堂。

甫一入內，便聞到了歡快的氣息，每個人臉上都似乎寫了四個字：喜氣洋洋。

她身份尊貴，原不需行禮。但在眾人滿心歡喜的注視中，她還是對著周誠信深深行了個晚輩禮。

她聲音清脆，字字清晰，“周大人，晚輩冒昧來訪，是來向周家道喜的。”

林婉如的舉動雖讓周家有些意外，但仍讓眾人滿心歡喜。

畢竟伯府有喜事，總會有所分享。

但林婉如卻是讓丫環獻上厚禮，緩緩說道，“晚輩賀周姑娘大喜……”

來了！終于還是有好事來了！

周家喜笑顏開，滿心期待。

林婉如全然無視大家的興奮，只繼續道，“晚輩與周姑娘早前就很投緣。那日晚輩意外失足，是周姑娘毫不猶豫讓她的丫環們跑過去幫忙籌備婚禮。晚輩無以為報，備下薄禮，登門賀周姑娘喜結良緣，還請周姑娘將這些薄禮替我賞賜給丫環們。”

周夫人激動著，好幾次想說什么，卻無法開口。

周誠信也興奮地上前一步，“林姑娘是說，那日是我女兒的丫環們……”

“正是。”林婉如沒有一絲猶豫，“周姑娘那日不小心崴了腳，全程都在馬車里休息，并未出過馬車。她期待著和我兄長的婚禮，所以叫了丫環們過去幫忙。周大人，事實就是如此。至于莊子上幫忙的村民，晚輩也遣人備了謝禮，如實進行告知。還請周大人放心！”

說完，她又深深福了一禮，“晚輩冒昧來訪，周大人見諒。這便告辭了。”

門外響起一個洪亮的聲音，“林姑娘來都來了，怎的不多坐會？老周，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待客之道豈能馬虎？”

再遇舊人周貴妃

來人年約四十歲左右，下頜方正，目光炯炯，正是吏部郎中趙德遠。

他還有另外一重身份，就是周夢和周嬌嬌兩姐妹的干爹。

一個時辰前，他收到一封以周夢名義送去的信。

打開看了內容以后，才發現信其實是平遠伯的嫡孫女所寫。

信中約他一個時辰后去周家坐坐，以幫周夢慶祝喜事。又說她父親林致遠也會到，希望趙大人能真心答應，答應為其父舉薦，以助他晉升。

其中“真心答應”這幾個字，十分耐人尋味。信中還保證，事后絕不會讓趙大人為難。

這就很有意思了。為此，趙德遠不能不來。

他干女兒有喜事，與平遠伯的嫡長孫喜結連理一事，他是知道的。心里雖有些疑慮，但還是很高興。

事關干女兒的幸福，他自然全力支持。

事發之前，平遠伯之子林致遠曾多次宴請他，都被他拒絕了。

因為他并不想舉薦一個常年敷衍了事之人升遷，去占一個需要真本事的官位。

就在這幾日，他動搖了。

如果能幫到周家，他也不是不能通融。結果平遠伯府就那么適時地來了這封信。

所以他想先來看看，這位姑娘到底是個什么打算。

他見這位姑娘年紀雖小，卻行事干脆。

姑娘容貌極美，瓜子小臉還帶了點嬰兒肥，白皙無暇的肌膚比最上等的羊脂玉還要光滑幾分，眼睛也亮得晃眼。

其實這都不算稀奇，京城美女多的是。

但此女身上有一種讓人安心舒服的氣質。她只微微一笑，就讓人無端想起“盛世繁華”這個詞來。

趙德遠剛才在門口聽到林婉如說的話，心里石頭就落了地。

就好像一個好局，忽然變得更加完美，出現一條康莊大道。

他大步流星走進屋子，以主人自居，“快快，上茶上茶。林姑娘既與夢兒一見如故，那定要多坐會。”

林婉如淡淡一笑，一點不驚訝，又上前行了個禮，“晚輩見過趙大人，恭敬不如從命。”

屋中差點石化的人頓時全都動起來。

周誠信忙請人上座。

周夫人如夢初醒，張羅丫環上茶。

周夢也滿心歡喜。難道夢是真的？

周正剛提著劍，默默退到角落里站得筆直。

只有那周嬌忽閃忽閃著帶淚的眼睛，朝林婉如走來，仰起頭，“姐姐，你跟我姐姐很要好么？”

林婉如站起身，居高臨下看著眼前的小姑娘，心里真是百感交集。

上輩子，親如姐妹。

宮殿中，周貴妃用手輕輕撫摸著她那雙滿是凍瘡的手，還用雙手溫柔地抱住她纖細的脖子。

每當她覺得難過的時候，周貴妃就安慰她，讓她開心起來。

她每句話都帶著溫暖。

“我愛你！我喜歡你們林家人！你們林家都是好人！……”

周誠信幾次想把小女兒抱走，怕她說話不小心得罪貴人不好收場，都被趙德遠的眼神阻止了。

林婉如望著還沒長大的故人，捏了捏她軟軟的臉頰，“我叫林婉如。”

頓了一下，她抬起眼簾，又朝周夢笑笑，“夢兒姑娘，那天多謝你讓丫環們跑過去幫我籌備婚禮，不然我也許就忙不過來了。”

周夢不知道該說什么，怔愣間，聽門房來報，說平遠伯府又來人了。

這次來的人，是平遠伯的第二子林致遠，也就是林婉如的父親。

周家滿心歡喜地期待著伯府的到來，一顆心充滿了期待。

唯有趙德遠挑了挑眉，向林婉如投去探究的目光。

林婉如抱著周嬌坐在椅上，平靜地瞎編，“我父親仰慕趙大人學識，常在家中稱贊趙大人乃朝廷命官之典范。想必是聽說趙大人在周府，便來一睹趙大人的風采。”

此話一出，連周正剛這種大老粗都不信。

趙大人自己都快笑出聲來。

他一個吏部郎中，平時管管官員的任免考核，官員的品級升降。要說重要些的職責，就是負責選拔人才。

但又怎扯得上什么朝廷命官之典范？當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

說話間，林致遠大踏步進來了。

此人倒是長了一副好模樣，眉清目秀，身材修長。只是他眉眼間那抹真誠和穩重，更增添了他的魅力。

他說話也是一貫的誠懇，拱手道，“趙大人啊趙大人，下官可算見著人了。要不是下官的女兒派人來通知，下官還不知道您在周大人家里呢。”

趙德遠淡淡瞥了一眼坐在一旁的林婉如，心里想著信里寫的“真心答應”，便輕輕點頭，“林大人恭喜。”

原本一臉笑容的林致遠才后知后覺想起自家兒子大喜，應該更高興些。

這便眉開眼笑回應，“哈哈！喜！大喜啊！”

他不清楚為什么喜事還沒到就開始籌備。但也沒想著多問，既然開始了，便有開始的道理。管那么多做甚？

林致遠一屁股坐在林婉如原先坐的椅子上，讓女兒站在他身后正合適。

林婉如見時機差不多了，這便上前來，解釋自己為何會出現在周府。

仍是那套說辭，重點有兩個。

一是周姑娘在出事現場不假，但因為路上不小心崴了腳，便一直在馬車里沒下來過。

二是周姑娘與她早前就很投緣，見她籌備婚禮，便讓幾個丫環跑過去幫忙。

她不動聲色將這兩個重點，用車轱轆話翻來覆去說了好幾遍。

林致遠一邊聽一邊點頭，還要口頭評價一番，“嗯，周大人家風極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