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的,不會的……”女人聽到男人嘲諷的話已經失去了部分力氣,但她仍然堅持著自己的信念。
男人惡狠狠的捏起她的下巴:“不會又如何,我要的是錢,現在的錢。”
“你家老子欠了我的錢,現在人不見了,你是他的婆娘就得幫他還債,天經地義。”說著,男人就將女人拖進了隱蔽的小巷,女人懷中仍抱著孩子。
然后燕真就再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了。
燕真想救女人,卻沒有辦法相救。
燕真的眼睫耷拉下來,無力地扶著回春鋪的門,進入了里面。
掌柜小生看到燕真進來,笑問:“姑娘需要什么?”
燕真說:“我約了人。”
掌柜小生道:“原來是你,姑娘請跟來里間,公子已久候了。”
回春鋪里四處都是濃濃的藥香,若是說其他制香濃了會讓人頭暈目眩,這種藥香卻是讓人神清氣爽。
若越就站在一張簡單的木桌前,在掌柜小生為燕真挑起簾子后,眼神便溫柔地落在了燕真身上。
好像這些時日的苦難在這一刻都被遺忘了,若越的眼睛深沉,眼里充滿了情意,他的聲音和人一樣溫潤,輕輕地喚了一聲燕真的名字:“甄燕。”
燕真沒有說話,看了掌柜小生一眼,小生便自覺地退出去了。
“你是怎么過來的?”燕真站在若越面前,嚴肅地問道。
若越道:“我扮做了中原的士兵,跟隨隊伍回來的。他們死了許多人,點兵有所疏漏,我便鉆了這個空子,其他人如今躲在了緋城的土匪山上,成了土匪。”
“不過你不需要擔心,我們隨時都有聯系,山上的頭頭曾經被我幫過一把,很多事都可以行便利,也收留了樓蘭存活的人們。”
“土匪?!”燕真驚呼出聲。
若越蹙眉不解:“怎么了?如果不是他們,我們樓蘭復國的希望幾乎承載在我們倆身上,不可能實現的。”
燕真快要瘋了:“你知道,我怎么來到了中原嗎?”
“我被他們劫到了山上,賣到了中原的奴隸場,我被扒光了衣服,供人挑選。”
冥冥之中,似乎是燕真的慘遇平等地交換了樓蘭余黨的活路。
如果當年若越沒有幫助土匪群,那么如今三百民眾很可能死在中原的鐵騎之下。而如今土匪群盤旋在緋城一帶,卻搶掠婦女,燕真也成為了其中的一個。
燕真一時不知道如何面對這份恩情與仇恨。
“阿真,我們需要將屬于我們的勢力潛伏在中原的各個領域。”若越言歸正傳。
他們是外來人,融入中原百姓已屬不易,任憑誰認出了他們樓蘭人的身份都會將他們供出。對戰兩國里,百姓總是恨對方的國家的。在中原百姓的眼里,樓蘭人十惡不赦。
但是不管局勢再如何艱辛,燕真和若越已經被逼迫到了山窮水盡, 背水一戰。
“我跟在謝風塵身邊,會找機會竊取有利的情報。”
燕真猶豫了一會,最終說道。
即使她不確定謝風塵能否掌握到重要軍情,在燕真沒有發覺的內心里,其實她并不愿意做出背叛謝風塵的事情。但這是目前的她唯一安身立命、且有可能為復仇筑基的路。
若越溫和一笑,這些時日他打聽了謝風塵的背景。
皇帝面前正紅的將領,勝戰不數。更重要的是:前日帶兵攻打樓蘭的就是他。
若越曾經疑惑為什么謝風塵會收留樓蘭的亡國公主,他是否已經知曉了甄燕的身份。最終,他勸自己往好的方面去想:或許謝風塵從未見過甄燕。
“將軍府危險,阿燕,你要小心。”若越道。
緊接著,這個從來錦衣玉食的樓蘭公子眼神堅定地說:“其余事情你不用擔心,我們隨時保持聯絡。三百樓蘭人的去處我都會安置妥當,屆時在信里與你說明。”
“阿燕,我打算去昆侖。”
燕真蹙眉:“你要去投誠昆侖王上?”
“是。”若越點點頭,“我們需要一個足夠強大的寄體,吸取他們的能量,才有翻身之機,阿燕,只要我想起那日王上和王后的頭顱被萬惡的中原人砍下的模樣,只要我想起被毀于一旦的若家府宅,我就恨,我就不能安生,如果不能以蜉蝣之力撼倒中原這棵野蠻的大樹,我下輩子也要化作永遠不消的怨魂,日日纏繞中原,直到魂飛魄散,否則不休不止。”
若越說話的時候望著燕真,眼中洶涌著無法完全訴說的悲恨與眷念:“若非完全束手無策,莫要委身謝風塵。”
“我知道了,我相信你可以安置好我樓蘭所寸的忠義之士。”
燕真提步走近,在若越身前仰起頭:“而你,也要萬事小心。”面對這個曾經的青梅竹馬,燕真鼻頭酸澀,轉身用手指輕輕拭去淚花。
“這個醫館是我們的人在營業嗎?“燕真問道。
若越點了點頭,他的眼睛急促一縮,想到了一樁事:前日他帶著一個樓蘭男人來到醫館,將掌柜以及其家人綁上了緋山,樓蘭男人李代桃僵,成了燕真今日所看到的那個掌柜小生。
這些當然不能讓燕真直到,燕真生性善良,定會指責他們,說不定還會與自己斷絕來往,與樓蘭大業背道而馳。
若越勾起一個笑:“是,緋山老大的產業,如今贈送我們了。”
燕真皺眉,覺得有些古怪。
若越道:“你今日是偷偷來見我的,現在該是離開的時候了。”
回春鋪里暗香流動,草綠蜿蜒,燕真獨自走了出來,在門前回頭看了一下牌匾:回春鋪。
如果我的人生、我的國家可以回春就好了。
她在回春鋪里拿了些藥材,為了掩蓋管家和謝風塵的問詢,照常付了錢,又取了兩本醫術。這些時日她見過太多鮮血,又經歷了徹心痛苦的治愈過程,她突然悟出,或許行醫是一個不錯的出路,可以讓自己成長,學精了,也可以在謝風塵身邊有立足之地。將軍,總會受傷的。
她又去成衣坊買了一套比較便宜的換洗衣服,才回謝宅。
剛走近謝宅的大門,她就發現府內的氣氛與她出門前不同,空氣里彌漫著血腥的味道,讓人屏住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