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我滴青天大老爺啊！

柳序此刻聽到戚繼光的聲音，慶幸至極。

四周電子戰士兵安靜下來。

空中戚繼光騎著懸浮鐵馬，手持馬鞭，驅著他心愛的坐騎緩緩降在作戰室中。

戚繼光上空，有一輛懸浮卡車，卡車側面的顯示屏上，寫著“戚家軍有限責任公司”、“軍餉到位，倭寇干碎”、“征兵，不歡迎男酮，高學歷優先”、“召軍妓，月薪五十兩白銀”等五顏六色的廣告。

廣告的代言人，就是戚繼光本人……他在廣告上，豎了一個大拇指，傻兮兮的笑著。

有點怪，但好像又很合理。

柳序忽視掉奇怪的廣告，將目光放在戚繼光本人身上，然后就覺得更怪了……為什么，戚繼光是個小男孩？

真的是小男孩啊！

騎在馬背上，柳序看不出他的身高，但是戚繼光細胳膊細腿，面孔稚嫩，的確是小男孩模樣。

神父大叔叔看了，想進入身體驅魔；修女大姐姐看了，會夾著腿變成發情M豬的那種小男孩。

這條時間線，戚繼光應該三四十歲……不對啊，小男孩上了初中就應該退役了。

戚繼光騎著大馬，走到柳序身邊，冷冷瞥著抓著柳序的大明士兵。

他被盯得冷兮兮的，只覺得戚繼光的眼睛好像最新款的制冷機，全身上下拔涼拔涼的……明明冷敏小體已經拆光了，可還是感覺很冷。

當然，雖然害怕，但酷兒范不能丟。

士兵小哥頗為豪氣的，行軍禮道：“戚將軍，早上好！”

戚繼光冷哼一聲，一鞭子甩在武裝小哥臉上。

嘩！

啪！

破空聲與擊打聲接連響起，柳序皺了皺眉頭，聽著聲音都覺得痛。

士兵小哥臉上頓時出現一條紅印……他的臉沒有改裝過，還能出現血色。

戚繼光威風凌凌，斜睨著他，開口諷道：“看你胸前的二維碼，是我的員工吧？”

士兵小哥頓時上躥下跳，直呼好痛，卻一點兒也不惱，轉頭拿出一管止痛藥，輕車熟路找到胳膊上還能用的靜脈，推了進去。

他一邊打藥，一邊瞪大眼睛眼睛，渾身顫動著回答：“回戚將軍，是的，編號11451。”

戚繼光用冷而尖的目光盯了他許久，忽然卸下嚴肅，緩和神色，仰頭問天空中拿著相機的記者：“我懲罰下屬的英姿記錄了嗎？”

“回戚將軍，您動作太快，沒拍到。”

聽到這話，柳序頓時郁悶。

果然，這個世界的戚繼光也不是正常人，賽博世界沒有正常人。

戚繼光責罵道：“沒拍到？那我怎么搞流量接廣告？沒有廣告費我怎么發軍餉？”

“呃……將軍，我再補拍一張？”

“給我好好拍！”

說著，戚繼光轉頭，面對士兵小哥，眼睛瞪得像大運卡車的車頭燈，大喝一聲：“立正！”

士兵小哥打了大劑量止痛藥，正在天國翱翔，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聽沒聽清楚，歪歪扭扭站著。

戚繼光嘖了一聲，緩緩舉起鞭子，擺好姿勢，荒誕的靜候三四秒，隨后他扭頭，看看記者。

記者擺了一個完成的手勢。

戚繼光毫不留情，又是一鞭子將士兵小哥抽倒在地。

緊接著，戚繼光又伸出一根手指，指著眾人，破口大罵道：“停服人家的娛樂軟件，有出息了啊？我們當兵的拿軍餉，拿的是誰交的錢？”

答案為大明子民交的稅錢，在場每一個人都知道。

柳序稍稍放下心。

賽博戚繼光雖然是個三四十歲的小男孩，但正義不改，他對停服“神女瓊明錄”一事，果然持反對態度。

小男孩永遠值得信仰。

一旁冷眼許久的馬寧遠此時接上話，冷聲道：“自然是皇上的錢。”

馬寧遠剛才一聲不響，他憋著一股氣，要在這里斗一斗戚繼光。

她的頭發隱隱發紅，烏紗帽上的顯示屏顯出一個“怒”字來。

戚繼光目光轉向馬寧遠，嗤笑幾聲，不正眼看馬寧遠，問道：“那皇上的錢是哪來的？”

馬寧遠一拱手，向天敬拜，輕薄屏幕制成的禽獸官袍花紋流轉，變了另一款形式，她開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上的錢，自然是從天下百姓那里收上來的！”

戚繼光冷笑，不屑之情溢于言表，他干脆轉身：“說得好，那你就是在謀害皇上的子民，斷皇上的財路！你還是個舉人，四書百經讀到哪里去了？還不如這位Vtuber。”

咦？說我嗎？柳序忽然被cue，趕快露出微笑，接受戚繼光的善意。

戚繼光只稍稍一瞥，很快挪開視線。

遠處的相機咔嚓，抓拍下柳序沖著戚繼光微笑的一幕。

舉著相機的記者遙遙喊道：“戚將軍，這張照片要嗎，標題就叫‘震驚，已婚戚將軍特別關心杭州城一位Vtuber’。”

“不要，給我刪掉。”

“咦——”記者看起來很遺憾，“年上威猛將軍X年下嬌弱Vtuber，很有話題性，兵源會擴充的。”

“刪！”

“好吧好吧……”

柳序有點頭痛。

馬寧遠被戚繼光的奇妙邏輯塞滿嘴，張著嘴巴，一時說不出話。

戚繼光嘆一口氣，按著太陽穴，沉聲聯絡道：“集隊，回兵營！”

屏幕中，押著貧民的武裝人員松開手，遺憾地向鏡頭外走去——他們都是戚繼光的兵，聽令行事。

現場的電子戰士兵也逐漸離去。

別！

柳序忽然驚醒，從荒誕的氛圍里脫離出來。

他沒有忘記自己的目標——跟著戚繼光離開，逃離馬寧遠。

柳序剛才一肘，已經把馬寧遠得罪死了，他已經沒有后路，一定要想辦法踏上戚繼光的船！

“請慢！”柳序一伸手，沖戚繼光喊道。

戚繼光駕著馬，轉了半個身子，皺著眉頭，疑惑看著柳序。

柳序不敢賣關子，趕緊求救：“戚將軍，我看到你們召人？”

柳序指著懸浮車上的屏幕，露出卑微的求職笑容。

這就是他的逃生路線！

“怎么？”戚繼光來了興趣，徹底轉過身，俯瞰道，“你想來我的兵營工作？”

柳序點頭如搗蒜。

馬寧遠的芯片此時終于運算完成，她先看一眼屏幕里歡天喜地的貧民，再似笑非笑看著戚繼光道：“戚繼光！我知道你的來頭，我也是胡部堂的人，你想反水……哼！”

她一聲冷哼，警告之意直沖沖向戚繼光而去。

胡部堂，即胡宗憲，原來劇情中“東南一柱，大明不可多得之人才”，他是嚴嵩門生，也是馬寧遠的恩師，戚繼光的直系上司。

馬寧遠口中，“反水”是指戚繼光背棄胡宗憲，暗中投靠清流，因此前來阻礙“改稻為桑”……當然，這是錯誤猜測。

柳序很清楚，戚繼光適時出現，阻止馬寧遠強行停服“神女瓊明錄”，正是胡宗憲的命令。

馬寧遠又惡狠狠看向柳序，遙遙指著他的臉：“不要臉的東西，虧我將你從公司贖出……”

戚繼光沒等馬寧遠罵完，不耐煩道：

“你是胡部堂的人，那我勸你一句，對平民好些。

“你，你被錄取了，跟我來！”

噫，好，我中了！柳序歡欣鼓舞，喜氣洋洋小跑到戚繼光身邊，按照指示，上了一輛懸浮車。

他也算吃上官家飯了。

馬寧遠怒目相向，但戚繼光治理公司有方，原本吵鬧的電子戰士兵，此時靜默褪去，就連剛剛被抽倒在地的小哥也不例外。

她深深喘了兩口氣，一揮大袖，按住太陽穴，聯系衙門吏官——只聽命于她的武裝力量：“去，給我把那群鬧事的貧民抓起來！”

馬寧遠畢竟是公司出身，層層磨礪出來的人物，她迅速反應過來，不能放棄抓人。

以勾結倭寇的名義，處理掉這群鬧事的，日后再停服“神女瓊明錄”會少許多阻力。

她盯著屏幕上，因劫后余生而興高采烈的貧民，自言自語道：

“停服“神女瓊明錄”，解放電力與算力，全力建造止痛藥生產基地是國策，要么你們自己同意停服，要么我幫你們同意停服！

“死百萬個人，千萬個人，人死絕了，也得改！本府臺這條命，就陪著你們！”

……

懸浮車平穩入城，柳序趴在窗戶上，將窗外景色盡收眼底。

他焚膏繼晷工作三年，沒有時間外出，因此對這座賽博都市還很陌生。

杭州城土地精貴，但高樓并不多，頂高不過三四十層，一排排像墓碑一般矗立著。

高樓的玻璃外墻閃著各式各樣的廣告，五光十色，吸足眼球。

“白鹿餐廳，推出最新口味西湖醋魚，歡迎您的大駕光臨。”

這份廣告的代言人，是個魚頭人身的改造人，他（它？）戴著一頂廚師帽，托著一盤醋魚，沖著屏幕外豎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