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多少年了,綁帶咋還不取,”凌小遐隨口道。“還有,你那環環到底是個啥。”
“給你說過多少次了,水果刀傷到骨頭了,需要用這個環環固定。”墨堯特意加重了“環環”兩個字的發音,邊向教室后邊的飲水機走邊說。
“騙人,我上周又查了一遍,沒有這種固定骨頭的東西。”
“我自己做的,不行嗎。”
“行,行,那你厲害行了吧。”
害,接水時,墨堯在心里感嘆,估計這件事,也瞞不了多久了。很快,墨堯接完水端著兩個水杯回到座位,他將左手的水杯遞給凌小遐道:“喝嗎?”
“不。”凌小遐瞥了他一眼,同時第嘴角勾起一個不易查覺的弧度。她就喜歡讓墨堯干些無關緊要的事。
墨堯將凌小遐的水杯也放在自己桌上,自顧自拿著水杯喝水,那咕嚕咕嚕的動靜再次吸引了凌小遐,她偷偷瞥了一眼,便注意到了墨堯那上下浮動的喉結。
“咳咳。”凌小遐輕咳兩聲。
“怎么了?”
“杯子。”
墨堯擰上杯蓋,把凌小遐的杯子遞給她,凌小遐一下把筆丟在桌上,一把抓過杯子,擰開蓋子就猛灌了兩大口水,那感覺就像是從昨天到現在都沒喝過水一樣。
“你剛才不是不渴嗎?”
“要你管。”
“行,這我管不了。那你準備什么時候給我講題呢?”
聽到這句話,凌小遐剛剛的囂張氣焰瞬間全無。“嗯———”她努力想要擺脫這個話題,“你…你給我摸一下環環。”
“好,”墨堯出乎凌小遐意料地爽快答應。
“今天之內把題過完就行。”
凌小遐原本亮起的眼睛聽完這句話就直接暗淡了下來。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重新拿起筆,同時嘴角勾起一個詭異的孤度。
“好呀。”
數學課,老師剛講完一道壓軸題,擦了擦頭頂的汗。“嗯,這個題,大家聽懂了嗎?”
“聽懂了!”還在低頭苦學昨天內容的凌小遐聽到這句話不假思索地喊道。隨后,她便發現,他們這個班,不算獨自刷題的墨堯,就沒幾個人出聲,而她的聲音最大。
“哦?”老師明顯很驚訝,“凌小遐,那你給大家講講?”
“呃……”凌小遐尷尬地起身,垂眼使瞥到了身旁一臉無奈的墨堯,“老…老師,我還是站后面去吧……”她拿起學案和筆,自覺且熟練的抬腳就往后走。
“哎,”老師無奈地嘆了口氣,“那我再講一遍,這遍好好聽,以后不會再講了。要是講完還不會,猶其是凌小遐,下課可以來問我,實在不行,可以去找墨堯。”
“墨堯,看一下時間。”
“還有十分鐘下課,老師。”
“行,我快速過一遍。凌小遐,站好!”
“是!”凌小遐差點兒給老師行了個軍禮。
墨堯不自覺地注視起左手手腕的黑表,再次回想起四年前的夢。自那場夢后,他時不時就要擺弄那兩件物品,想要“自己去解答”當年的疑問。那副神秘的黑紫鎧甲,至今都牢牢的刻印在他的記憶中。
結果,他發現,蛇戒根本取不下來,而且。隨著他年齡的增長,蛇戒好像也變大了點——一直完美的貼合著他的無名指。他試過將蛇戒吹、擦、燒、澆甚至砸,結果蛇戒仿佛是無法被破壞,這么些年連一絲印痕都沒有,暗金的光澤也絲毫不改。他最瘋狂的一次偷偷用實驗室的鹽酸和硫酸配了點“王水”,最后也只敢用玻璃棒沾了點在戒環,結果還是毫無用處,還燒壞了那一天的綁帶。至于那黑紫腕表,他連時間都調不了,雖然其實也不用調,因為他的這個表時間似乎比手機還準。也許正是這個原因,他不太想把這個表也如蛇戒般整一通。
下課鈴聲一響,凌小遐立馬跑回座位,她一把拽住剛剛起身的墨堯的手,另一只手還抱著學案:“你干嘛,給我講題,”
“上廁所。”墨堯想掙脫,卻怎么都無法把手從凌小遐手中取出分毫。
“那我跟你去,路上講。”凌小遐手抓得更緊了,語出驚人。
“呃……”墨堯語塞,很快,他像是妥協了什么,嘆了口氣道:“允許你跟著我回家了,行了吧。”
“好嘞!”凌小遐有些驚喜,主馬松開手,乖乖地坐回座位。
墨堯走出教室,無奈地搖了搖頭。
“那么寶黛二人終不得善終,寶玉出家作了和尚——”
“鈴——”悠揚的下課鈴聲突然響起,打斷了語文老師的話。
“凌小遐,你干嘛?”語文老師手里拿著學案,看著不遠處已經迫不及待地起身的凌小遐。
“嘿嘿,老師,下節體育課。”凌小遐撓了撓頭。
老師瞪了她一眼,“體育課你也先給我坐下,我把這點兒講完就下課。”
凌小遐有些失落的坐下。語文老師的話音剛落,講臺下便響起了嘰嘰喳喳的低語,
“哎呀又這樣。”
“我真服了。”
“啥啊。”
“哎。”
“她哪次不拖堂,少則幾十秒,多則大半課間啊。”
“安靜!”語文老師的聲音充滿威嚴,瞬間壓過了所有的竊竊私語。
最后兩聲低語一過,教室便鴉雀無聲下來,語文老師重新拿起學案講了起來。
“而這一切,早在前文,寶玉夢游太虛幻境,便有所提示……”
“哎,墨堯,我最近新學了一招,特帥,待會兒下去給你開開眼。”凌小遐貼在墨堯的耳邊,輕聲說道。
她半個身子都在墨堯身上,墨堯的肩膀一陣柔軟,耳朵還有些癢,他不自在地撓了撓。
“行,不過把這點好好聽完。”他說這句話時甚至連頭都沒轉。
“哼!”凌小遐有些堵氣地把頭轉向一邊,見此,墨堯面無表情的揪著她的一只耳朵將她拉了回來。
“哎,疼疼疼。”
課間過半,語文老師終于講完了,她剛放下手中的學案,同學們立馬開始收拾起來,凌小遐一馬當先,她早在快講完的時候就收拾好了,她幾下跑到教室后門角落,提起黑匣就往梯下沖。墨堯在凌小遐的不斷催促下東西其實也早就收拾的差不多了,他不緊不慢地跟著第一波下樓打球的男生大部隊后面往樓下走去。
等墨堯來到操場時,遠遠便看到了早已站在沙地旁的凌小遐,她扎著高高的馬尾,背手握著長槍,微微向墨堯的方向欠身似乎還一臉微笑。
“你快點兒啊!”凌小遐有些等不及地喊,墨堯只得小跑而來。
見墨堯終于過來,凌小遐一腳將身后的長槍挑起,在側身舞了一圈,槍尖向下。
“看好了。”凌小遐提著槍走進沙地,側對著墨堯,她深吸一口氣,接著,突然拖著槍向前方沖去,槍尖與沙子劇烈的摩擦,劃出一道細長的溝痕。一段距離之后,她猛然躍起,長槍如游龍般舞動,隨著身體在空中轉了一個圈。少女那烏黑的長發卷動,纖細的身材在風的阻力下從寬松的短袖校服中顯出。槍頭最先落地,重重地砸在沙地上。
“轟!”沙塵四起,凌小遐一手提著槍,一手唔著嘴巴,從揚起的沙塵中輕咳著走出。她回到草坪,用力地刮了兩下鞋,又像只剛淋濕的小貓似的抖了抖渾身的沙子,凌小遐提著槍來到墨堯身前,背手握住槍,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著他,像是一個渴望得到表揚的小女孩,墨堯看著少女白凈面頰和發梢上的沙粒,伸出手將臉蛋上最明顯的沙漬抹了去。
凌小遐乖乖的站在那讓墨堯抹了兩下,終于忍不住道:“帥不帥?”
“你今天回去該洗澡了。”墨堯答非所問。
“你……”凌小遐氣得臉通紅,她把槍橫著扔向墨堯,“擦干凈給我放回去!”墨堯雙手小心翼翼地接住槍,在凌小遐手中看起來無比輕盈的槍把墨堯整個人都帶著向下一沉。凌小遐生氣地轉身,長長的馬尾一下甩在墨堯臉上。
墨堯一邊臉瞬間紅了起來,他有些懷疑凌小遐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