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珍樓。

戲子撫琴，高山流水。

劉明聰醉醺醺的推杯換盞，瞧見一個衣著富貴的青年正獨自聽曲，酒壯慫人膽，主動舉杯道：

“在下踏浪武館弟子劉明聰，喝上兩杯？”

沒有理會。

但這樣反而才對了，若是輕易理會那算什么大人物！

他也不惱，目光掃了一眼桌面，都是些小菜，價格還能接受，拍了拍胸脯道：“買單。”

這么一下場面就活絡(luò)起來，青年也不好伸手打笑面人。

幾分玩味的和劉明聰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

“有些人天生就壞！我看著就煩！”

劉明聰大倒苦水：“我爹認識一個人，結(jié)果來我家騙財來的！我爹還護著！真搞不懂他看中那人什么地方！”

“總有些人花言巧語，能騙人心。”青年安慰：“日久見人心，總能看穿。”

“說的好！那陸山遲早要被我打一頓！到時候讓他從我家里滾出去！”

劉明聰聽的高興，聲音不由得大了幾分。

“你說誰？”

青年皺眉：“陸山？”

“是啊。”劉明聰疑惑：“你認識？”

“不認識。”

宋從新做出夸張的表情，嘖嘖幾聲道：“我要是認識就好了！你竟然不知道陸山的身份！”

“他可是……”

“可是什么？”

“親傳弟子！”

劉明聰聞言一愣：“親傳弟子？你沒說錯？他怎么可能是親傳弟子！他不過是個獵戶而已……”

知曉陸山可能不再和他是同輩人后，他格外的嫉妒。

嫉妒的要昏死過去。

“沒說錯，他就是獵戶出生，還打過白狼的。”

宋從新一臉害怕道：“陸師……呸！陸山在長鯨武館一手遮天，就在今天一人打了二十四個武館學(xué)徒，不認輸就一直打！”

“你是不知道，好多人腿都被打斷了！還是當(dāng)著武館主面打的！”

“武館主不罵，反而還稱贊打的好！”

他瞅了瞅劉明聰，面露擔(dān)憂：“不知道劉兄的腿夠不夠硬啊……”

劉明聰恍惚的從八珍樓中走出，確認是真的后，他什么也不記得了。

只覺得身子冷的厲害。

他茫然的在街上走著，忽然想起自己也沒那么差，這不是還有十五兩銀子嗎？

他笑了，心情瞬間好了起來，手往口袋摸去。

是的，有十五兩銀子，他也不差啊！

回去一樣可以和爹娘驕傲的說，他們的兒子一天賺了十五兩銀子！

風(fēng)呼呼打在他的臉上，讓他清醒。

“十五兩銀子呢！？”

“我的錢哪去了！”

劉明聰?shù)纱笱劬Γ衷诳诖镒碜トィ欢荒茏コ鰩酌躲~板和幾粒碎銀。

他腦袋一片空白，呆滯在黑暗中。

那些錢被他花了……

十五兩銀子就是水花都沒見到就消失了！

他做了什么，他想不起來了。

頭好痛，他閉著眼睛蹲在地上。

街上傳來熟悉的笑聲，令他更加痛苦，他不敢讓人看見。

“平安今日竟然成了武館的弟子！三個月的學(xué)費全免！哈哈！這等于十五兩銀子！”

“那之前還說，你兒子不爭氣！”

“胡說！我什么時候說的！大喜日子不提這些！今日去八珍樓咱們一家好好吃一餐！”

……

暖黃色的小院。

還未靠近，大黃就興奮的往門外鉆，“嗚嗚嗚”的歡迎。

陸山一只手藏在背后，然后狠狠的蹂躪了一下大黃的狗頭。

“阿兄！阿兄！今日學(xué)堂老師表揚我了，說我的字寫的最好看！”

陸魚邀功，手插在腰上，神氣十足，仰著腦袋等著夸獎。

然而陸山就好像沒聽見一樣，還在逗大黃玩。

抓住大黃的脖頸，往外一丟，然后大黃契而不舍的跑回來搖著尾巴。

“阿……”

陸魚忽然有些傷心，每天就那么點時間能見到阿兄，阿兄還不理她。

她悶悶的去倒杯熱水。

外面這么冷，阿兄手肯定很冰。

大黃察覺到一絲不對，蹲著不動，左邊看看再右邊看看，很是猶豫。

最后還是選擇放棄陸山，邁著小短腿圍著陸魚轉(zhuǎn)圈。

“大黃真好。”

陸魚看到圍著轉(zhuǎn)圈的大黃，眉眼笑的像盛開的桃花，她捧著熱水送給阿兄。

陸山瞧著那一碗熱水，覺得自己有些過了。

心中忽然格外愧疚。

可惡的小妮子，竟然這么能拿捏我……

陸山嘆息，糖葫蘆也不藏著了：“喏，特意給你買的。”

他放在背后的手掌一轉(zhuǎn)，糖葫蘆就像花一樣擺了出來。

陸魚之前的難過瞬間消失，樂呵呵的捧著糖葫蘆，耳邊還有比蜜糖還甜的聲音。

“小魚，肯定是學(xué)堂字寫的最好的！不然不是白努力了！”

“也…沒，也沒那么好了。”

陸魚被夸的有些害羞，背過身來，不然阿兄看見。

但這樣又被二嬸瞧見，二嬸捂著嘴輕輕的笑。

“小魚，你嘴巴都翹到天上去了！”

“才沒有。”

陸魚跑到二嬸懷里，抽出一根糖葫蘆放在二嬸手心：“娘也吃，好甜。”

“嗯，是好甜。”二嬸咬了一口山楂道。

甜？

陸山并不覺得，這種糖葫蘆還是酸的。

只是二嬸和小魚沒吃過沾滿蜜糖的糖葫蘆。

他再次吃了一根，默默的想著，大黃渴望的看著他。

“放心給你買了，不過只能看不能吃，你精神上一起吃就行了。”

陸山搖了搖糖葫蘆：“明天我叫小魚幫你吃了，就算你也吃進肚子里了。”

大黃轉(zhuǎn)了個圈，用屁股對著陸山。

“本來打算明天做一餐好的，給你吃吃肉，現(xiàn)在這個態(tài)度看來還是算了。”

大黃轉(zhuǎn)了回來，尾巴歡快的搖動。

一片笑聲中。

“二嬸，我成親傳弟子了。”

陸山吞下一口山楂道，簡單的就像在說一個很普通的事情。

二嬸思索，她盡量的去想一個武館主的親傳是有多威風(fēng)，有多大的能力。

可是想來想去也想不出。

她只知道，她家阿山有出息了。

是能讓所有人都羨慕的出息。

黑山縣的獵戶都想著兒子拜入武館，成了學(xué)徒，成了弟子。

而她家阿山成了親傳。

她也要抓緊努力，二嬸眸光堅定，這個家不能只有阿山撐著。

她要做什么呢?

她皺眉思考，開一家鋪子？還是先做點小糕點試試能不能賣出去再開吧……

阿山跑的這么快，她如果原地踏步，遲早有一天會成為阿山的軟肋。

有人會抓著這個軟肋威脅的。

二嬸默默的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