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進來坐坐,來的也少。”
劉孝遠翻箱倒柜拿出一瓶珍藏許久的黃酒,嘖嘖幾聲道:“來陪叔喝兩杯!”
“好。”
陸山新奇的看著被加熱的黃酒,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黃酒。
細小的氣泡冒出,像是軟軟的墊子,初時是淡淡的米香味,隨著加熱便成了梨子香氣。
小時候聽過的溫酒斬華雄,現在溫過酒了,就差斬華雄了!
陸山心里暗暗的想,然后小口抿了一下。
是細膩的甜味。
兩人閑談,劉嬸李紅花跑去做了幾個下酒菜放在桌上。
酒咕咕的冒著泡。
陸山喝不了太多,便覺得胸膛熱乎乎的,擺手拒絕不再喝了,只是吃點菜,安靜的聽著說話。
劉孝遠眉眼都是笑意,他看著陸山總是想到自家兒子,如果也是陸山這樣就好了。
瞧這樣子。
喝不下了,也不強撐,乖巧的坐著,不說胡話。
酒強喝,然后犯渾那是蠢。
“阿山,那張弓用的還行吧?”
劉孝遠自豪道:“那張弓可比你趙叔的好多了!你不知道,你劉叔養弓有一手!你趙叔是個糙人,每次弓保養都是找你劉叔!”
“哈哈!”
陸山豎了個大拇指:“好用!開弓能射虎狼!”
“那就好!”
劉孝遠臉上露出自豪,洋洋得意。
自從陸山被宋家管事宋廣泉賞識后,順帶著他和趙濤也能多賺些。
收購價比以前大氣許多,讓他們每月都能多賺個七八百文。
日子也過得寬松了不少。
劉孝遠越看陸山越喜歡,只恨這不是自己兒子。
他心里感嘆:陸家啊,陸家……當真好福氣!
能養出這樣一個好小子,整個黑山縣外城恐怕沒一人能和陸山比!
陸山瞅了眼屋外,天色漸漸黑下來,要準備回去了,等下二嬸多煮了他的飯,還得強撐下去,那是真難受。
他猶豫著怎么離開,劉叔現在正高興著,突然說走也不合適。
“爹!你…你這是喝酒呢?”
劉明聰搖搖晃晃的站在一旁,瞇著眼睛想看清眼前的人。
陸山?
“你拿黃酒給陸山喝?這不是浪費了!早就說我要喝了,你不肯!今天還不叫我來喝!”
話一出,劉孝遠的臉色陡然冷了下來,之前的笑意直接消失。
他胸膛氣的起伏不停。
這生出了個什么玩意!
劉嬸反應很快,連忙推著劉明聰進屋:“阿山,還有一個菜沒做好,你等著啊!”
“好嘞!”
陸山渾不在意,他和劉叔關系不錯,又不是和劉明聰關系不錯。
而且劉明聰是個蠢人,因為這點事搞壞了心情當真不劃算。
他想到的是另一件事。
完了,現在更難離開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爹,你那張弓哪去了?我找了半天都沒見到!”
劉明聰力氣很大,一下就擺脫了劉嬸的限制,混不吝的道:“那張弓我準備送我師兄!我和他關系好!今天吃的就是他請的!”
“以后咱們家就指望你兒子帶你過好日子!”
“壞了!”劉孝遠沒好氣道。
“壞了!?我上次看還是好的!我看你就是故意不想給我!”
劉明聰一下子火氣上來,怒吼道:
“藏著的黃酒不肯給我喝!是不是弓也打算送給陸山!?你有沒有把我當成你兒子!”
啪!
劉孝遠一巴掌抽在劉明聰的臉上。
劉明聰陡然酒醒,難以置信的看著劉孝遠。
打我?
怎么會打我?
他愣住許久,然后撇過腦袋盯著陸山和那一壇黃酒:“我懂了!是你是吧!陸山你跑老子家騙錢騙財!”
“爹,這個陸山不安好心!你醒醒啊!你別給人騙了!”
劉明聰氣急,握拳要砸在陸山的臉上:“你把老子的弓還給我!那是老子要送給我師兄的!”
“狗日的玩意,竟然敢來老子家騙財!我這個兒子都沒死!你怎么敢的!”
砰!
陸山默然無語,單手捏住那沖來的拳頭,不屑一顧的將劉明聰丟在地上。
搞半天這是沖他來的!
早知道就不管這小子,讓他在街上睡一晚上得了!
劉明聰翻了個身,沒想到差距竟然會這么大!
但依舊不服氣,剛才只是狀態不好而已!
“老子打死你!”
劉孝遠瞪大眼睛,哆嗦著沖了上去。
左右開弓,抽的劉明聰眼冒金星。
“別打了!別打了!”
劉嬸抱住劉孝遠,眼淚簌簌的落下。
她為自己哭,也為自家兒子哭。
她怎么就生出一個這么蠢的兒子啊!
人家若是對你真好,哪里會讓陸山背你回來!
“劉叔,劉嬸,那我就先回去了。”
“回來!陸山你給我回來!”
劉明聰被抽成豬頭,依舊在咆哮著。
在他眼中,陸山就是那個想吃他家產的人。
這樣的人可恨!
“爹,你被騙了啊!你被騙了啊!”
“阿山你回來!抽他兩巴掌!”劉孝遠暴跳如雷:“將這個蠢貨打醒!”
黑夜。
紅紅的燈籠在夜色中跳動,寒冷的刀光閃動。
街道上零星的人全都連忙躲開穿著虎皮的官吏。
陸山也是如此。
他從劉叔家一出來,就發現街上的氣氛很不對。
他摸著下巴思索,抓一個大盜竟然要這么多人出動?
這是偷了什么東西?
“發現舉報有賞!”
“拿出戶牌!拿出戶牌!”
“搜!所有人給我搜!崔連城已被我傷!跑不了多遠!”
巡檢司曹智冷著臉安排下去。
“大人,東街已經搜查過半!崔連城依舊沒有找到!”
陸山老實的將戶牌拿出給官吏檢查,然后快步離開。
走著,走著。
他加快了腳步,誰在背后跟著他?
陸山心沉了下來,一個不好的猜測陡然生出。
回家的路上和大盜撞上了!?
他手指不動神色的放在口袋,放緩呼吸等待。
呼!
崔連城縮在陰暗的角落大口喘氣,五臟六腑都是灼燒一般的疼痛。
“曹智等我修成了,老子再來殺你!”
崔連城壓住呼吸,靜靜的看著那樣貌清秀的少年。
他看到自己沒有?
無論有沒有都該死,誰叫他走這條路上。
陸山加快了腳步,嘴里還絮絮叨叨道:“也不知道今晚吃什么?”
“小魚有沒有完成今日的作業……”
崔連城笑了笑,這種時候還有美好的幻想,當真不錯,死前至少是愉快的。
他一躍而起,一掌要捏碎少年的脖頸。